“哈哈哈我有妹妹了，爹爹我有妹妹了。”
比起欢天喜地跑出门的阿婷，显然她的父亲阿德更像一个拾女观念中的正常人。
他虽有些可怜这个秋冬之日昏倒在树下的女孩，但对于与她的接触多少存了些戒备。
这丝戒备与距离让拾女感到了几许亲切，反而是放心了不少。
“我会付钱的。”她依旧护着身后的碎钱:“谢谢你们救了我。”
阿德眉毛微动，不咸不淡地回了两句疏远的客套之言，转身离开了屋子。
入冬天寒地冻，听着外面呼啸的大风，拾女不由得有些担忧。
往年虽说也冷，但姑且有家里的破瓦房和几捆湿木柴。现如今自己离开了小城镇，那几点碎钱可不够自己度冬的。
“难怪那个死东西说话如此不留情面。”拾女骂了一句:“原来是笃定我冬日不敢离开。”
“怎么啦？”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了阿婷紧张的声音。她距离远听得不分明，只听见了什么冬啊离开啊的，可是吓了一跳。
她拿着装满水的大木盆，用盆边挤着门框颤颤巍巍地抬起脚，果不其然手上失了平衡洒出了一大片水。
“哎呦！”阿婷有些惊慌地叫出了声。
而在这些天的相处里，拾女早对阿婷的毛手毛脚深有体会，赶紧跑过去托住木盆。
“啊，谢谢。”阿婷继续往门里迈腿。
“脚，脚！”拾女两手木盆把着大声提醒阿婷，后者一个没留神踩在水上呲溜滑了脚，砰地一声后仰撞在了门框上。
“哎呦你怎么这么笨，没事吧？”拾女连忙把盆子放在一边，扶起了还捂着头的阿婷。
“好痛。”阿婷捂着肩膀哼哼。
“慢点慢点。”拾女皱着眉头扶起阿婷，口中不由得连连抱怨:“怎么这样打了这么多水，搬不动不会提前喊我吗？”
真奇了怪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把阿婷按在床上，拾女娴熟地拿起抹布拖地擦水，嘴里不忘指挥她慢慢活动肩膀。
后者小心翼翼地挪着痛处，有些歉意地看着拾女。
“又要麻烦你收拾，不好意思哈。”她说着说着又要站起:“我帮你洗抹布吧。”
“别！别！”拾女马上喝止了她:“坐下，坐好，让我来。”
“一点力所能及的事……”阿婷还是往这边走着。
“回去！”拾女无情拒绝，一想到阿婷这些天来帮倒忙的样子她就有些脑热。
“怎么感觉你更像姐姐……”阿婷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本想好好地照顾这个小妹妹，哪成想每次会变成拾女收拾摊子她看着。
“肩膀怎么样，还疼吗，我看看。”正说着，那边拾女已经收拾完洗了一把手回到了阿婷面前。
她看着阿婷肩上的淤青，又按了按摸了摸，明显松了一口气:“应该没伤到骨头，没事。”
“你还会看病吗？”阿婷有些崇拜地看着拾女。
“看病？”拾女还锁着眉头:“我不会，但这不就是一眼能看出来的事情吗？”
“真的吗，咋看呀？”阿婷拧着头去看自己的肩膀。
“别动别动！”拾女赶紧拦住了她。她一边揉着阿婷的肩膀，一边抱怨:“真不知道你这日子是怎么过得。”
并非夸张，拾女是真的不理解阿婷是怎么度日的。
看她与父亲衣着并非大富大贵，但说缺钱好像也算不上，至少比吃穿用药上没露过窘迫。
但就算是这样，阿婷做事也太笨了些，磨叽也就罢了还会弄伤自己，拾女每次见了都忍不住念叨几句。
她又心疼又无奈，但对上那个傻兮兮的样子又说不出重话，每次都弄得自己一肚子气。
“我要是离开了你可怎么过。”拾女嘟嘟囔囔:“这么冷的天，你倒热水可小心点，拿不了就不要弄这么多，烫到自己可不是说笑的。”
“噗嗤。”阿婷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啦，撞傻啦？”拾女回头看她。
“分明在床上看着小小的那么可爱，像个娃娃一样，谁知道一说话像个打板的一样，做事也那么干净。”阿婷眼睛弯弯:“你真的好厉害呀。”
“……”猝不及防听得夸奖，拾女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什、什么啊。”
“诶，你脸怎么红了？”阿婷探究着凑过来去看拾女的脸:“是不是又发烧了？”
“干嘛，干嘛啊！”拾女躲着她的目光急匆匆往屋外走。她一连走到院角才停下，对着墙壁摸着发烫的脸颊，胸膛里一颗心咚咚直跳:“什么呀……”
在那个下午，拾女的心总是静不下来。她不自觉想着阿婷的笑容，躁动地在院中走来走去，而后听见了一阵清脆的乐声。
又来了呢。拾女闭上眼睛仔细倾听。
那乐曲激昂活力，大体类似夏日宽阔的河流却又不自觉透着些小气，细着处总透着些别扭。
她沉浸在音乐里直到一曲奏罢，耳旁传来阿婷急吼吼的声音。
“怎么出来啦？这么冷还穿这么少？”她抱着什么迈着小碎步跑向拾女。
“这是什么？”后者的视线直直落在她怀中的弦器上，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那是拾女第一次见到琵琶。
她任凭阿婷推着自己进屋，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被放在桌上的乐器。
在女孩去拉开床上被子的同时，她走到桌前轻轻触碰琴弦又触电般拿开。
“阿婷。”拾女难掩悸动地喊着女孩:“这个，能让我看看吗？”
后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拾女是希望自己弹奏一曲，当下坐在凳子上以优雅的姿势半抱琵琶。
与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她带着有些勾人的笑意对拾女抬眼一笑，指尖轻轻拨过琴弦试音。
在拾女愣愣的目光下，阿婷的手指起舞般在弦上跳跃，拨出了她这些天来最常听见的美妙乐声。
“我、我可以试试吗？”弦音未散，拾女猛然跃到了阿婷面前。
后者给她吓了一跳，犹豫地眨巴着眼睛看她。
“一下，一下就好。”拾女脸上满是红晕，心脏跳地快要脱出胸膛。她有预感，倘若不在这里碰一下这个名为琵琶的乐器，她一定会抱憾终身。
“好、好的。”阿婷本也不是小气，只是被拾女吓到了。这番缓过神来，她起身让拾女坐在凳上，将琵琶掉了个个放进她的怀中。
“来，这。”她轻轻握着拾女的手放在弦上，教她用正确地姿势抱着琵琶。
拾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学着阿婷的样子轻轻撩动了琴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