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停，寒山还是那个恢复了宁静的守绒雪山，雪洞还是那个内里温暖飘香的隐蔽浅洞，唯独这洞里的人是一个个都不复先前的轻快，脸上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这首当其冲摆个难看脸的便是老翟，他酒喝的正高兴，一睁眼洞里就剩下自己和熟睡的老大了。

眼瞅着鸡汤都咕咚咚顶盖了还没人回来，他是伸着头就去喊丁仨，结果进洞就给对方拍了一脑壳，差点跟他打起来。

“老翟。”还是身后的塞闻先捏住了他的腕子，不冷不淡地喊了一声。

听出这声音并不友善，老翟打了个哆嗦，酒一时间也清醒了不少，赶紧乖乖地闪到旁边给三人让开路子，看他们依次坐在自己的内侧，这才又坐了下去。

“鸡汤都顶盖了。”他一边鬼鬼祟祟地去偷看丁仨，一边不甘心地小声嘟囔到:“再把火给扑灭了……”

若是平时听见老翟这么跟他说话，丁仨肯定第一个爬起来跟他打成一团。

“光知道吃，你满脑子都是吃，也不知道老大要你有什么用！”他已经不止一次想找机会跟老翟打一架了:“就你会拜高踩低，原来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也不怪丁仨对此格外愤怒，要知道，在塞闻上山加入雪鸮之前，老大最倚重的便是他，老翟也是最听他话的。

那时候的他脑瓜转的快还敢杀敢拼，与老五隔着山腰几声交流就能把事情在老大面前摆好，听他一声令下就可以踩着雪滑下山直砍对方的人头，是雪鸮绝对的二号人物。

但自打塞闻上了山，他先是被对方捉了吊在树上三次，又在带人复仇时被他独自一网打尽，可谓丢尽了面子。

“想必这位就是雪鸮的大哥康首领吧。”面对山上最后的雪匪，也就是提着砍刀的康丁全，塞闻若无其事地将脚从丁仨手上移开，就着他的惨叫声清清楚楚地表态到:“我想加入雪鸮，这就是我的投名状。”

投名状，这哪是什么投名状啊！一想起此事，丁仨难免愤怒中怀有些许丧气。这是塞闻踩着他的头，不，他的脸来上位啊！

但没办法，老大向来喜欢又狠又野的人，故而对在他刀下还能谈笑风生的塞闻尤其欣赏，进来便分了他半块兽皮以示亲近。

“诶，别看塞闻面上安安静静不显山不露水的，下手是真狠，我胳膊到现在还疼呢。”老翟是最没心没肺的那个，也是最先接受了塞闻的那个，下午还没过就跟到他的屁股后面去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气，他就那样。”老五随即来安慰丁仨。

不过不同于丁仨刻骨铭心的怒意，他的神情明显探究大过其他，对着塞闻改造后的机关是又捻又接又比划，看样子要不是碍于他在这里，就直接拿着东西找塞闻请教去了！

“你去呗！”丁仨看见那东西就烦:“我先去睡觉了！”

“老仨，都是一家人了，别生气了。”老五的优点向来是情绪平稳，那时候也不例外。

他就着机关与其他向塞闻请教了几日，倒是对他佩服得很，遇上了又转而劝说丁仨来接受他。

“你要是投敌了就去，马上去，别来烦我！”这可把丁仨气的够呛:“我要跟他比赛！老五我告诉你，我和他只能留一个！”

于是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他就去找了康丁全要求和塞闻比试，谁输谁走。

“只有走吗？”不料，听完要求的塞闻倒是缓缓开了眼，模样像极了一条蛰伏在枝丫上的毒蛇。

“什么意思？”丁仨后背隐隐有些发毛。

“你我既然跟着康老大行事，就该拿出相应的傲气来。”塞闻一步步贴近于他，细长的眼睛直直去盯他的瞳孔。

“我、是、说。”在那个瞬间，丁仨在他的眼睛里隐约看见了有些害怕的自己。

“谁输。”他唇角微张，嘶嘶的气音近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却又是那般阴冷:“谁、死。”

尽管目前两人都还在这雪山上喘气，不过从这地位而言，谁输谁赢是明摆着的。

他们从几个角度比试了几次，丁仨全都输得彻彻底底。

他不敢置信地扫视过老五、老翟和老大，在对方或可惜或热闹或兴致的眼神下，终于确定自己是全方位都被塞闻羞辱了个完全。

在巨大的挫败感下，他拔刀引颈，却又被那只冰冷的手切在了手腕上。

“仨哥气性可真大。”塞闻在微笑:“你我都是为老大办事，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没必要吧。”

“以前倒没看出来你这么小气。”康丁全也跟着哈哈大笑:“还是输少了，输不起哈哈哈。”

“可、可是？”丁仨看着塞闻，只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脊背直直上窜。

“有什么可是的啊哥哥，这山上可离不开你。”塞闻松开他的手腕，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一拍。

“可你？”丁仨满脸不敢置信。

“可什么，我有说过什么吗？”塞闻的声音又是很低，甚至让丁仨听出了些许嘶嘶声:“老大一向不喜欢自相残杀，不是吗？”

危险，这个人是自己无法企及的危险。丁仨在那个时候确信了这一点。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的愤恨在完全的压制下逐渐变成了怀疑与卑微，甚至于在面对老大的考验时愈发紧张，甚至每次都要搞砸。

“仨哥不适合这个，还是算了吧。”塞闻也不是没劝过康丁全，但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看也充满了对失败者的羞辱。

“丁仨还是有指望头的那个。”康丁全倒一副没注意的样子。

“是啊，要是老大一声令下，他还是会拿起刀来为老大开路的。”塞闻笑到。

“只是这来山上的人越来越强，只靠这蛮劲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康丁全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对着丁仨哈哈大笑:“就说你先前捉到的那几个小子，要真动刀子来——老仨，你别不信，三个你也不够他杀的！”

“不要这么说，人各有所长嘛。”塞闻亦看向了丁仨。此时，后者正低埋着头跪在地上，不仅完全褪去了初见时野蛮的锐气，甚至还浸染上了一股畏畏缩缩的可怜。

“呵。”对此，他没有过多评价，只是微眯双眼故作好心地向这块垫脚石搭话到:“没关系的仨哥，日子还长，我会慢慢教你的。”

“哼哼，至于你为什么是坏人，已知1 1=2。”

“啊？”

“你就说对不对吧！”

“……对。”

“8 3=7，再加上你长得很丑。”

“8 3为什么等于7？？？”

“所以你是个坏人！”

“啊？？？”

“哼我就知道你对‘丑且坏’这个结果没异议。”

“哪里没有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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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