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弄了大乌龙，段杜的脸又烧红起来。

他窘迫地半垂下头，时而轻咬嘴唇，时而低声为自己解释一二，强行的找补中透着些许越描越黑。

但这困扰显然只对他一个人有用——至少塞闻这会儿是听得极其高兴，也愈发确信他的来历。

曾把自己当作山上的主人，生活在某个氏族里，还拥有极其重视的伴生玉，八成真的是那个吧。

他挑着嘴角耐心地等段杜说完，就着小小的沉默用撩亮的柴火勾过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不紧不慢地问到:“段杜，让我插个话来问个问题好不好？”

“你是不是来自……”

小小的雪洞里一问一答，年轻人昏昏欲睡的声音与柴火的噼啪声交织一处，在这寂静的冬夜里正如一曲不归的摇篮。

而这首摇篮曲的欣赏者塞闻亦将声音放得极柔，以至于在听见遥远洞外长长的夜啼凄鸣时还愣了一下。

敌袭？！他动作猛地一顿，支起耳朵的瞬间又听见了近处尖锐的石破空音，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头都没回便撑起身体向旁边一跃。

但这次的闯入者比段杜还要迅猛且经验丰富，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欺身来到了火堆前，隔着飞溅的雪花一拳擦过塞闻的侧肩。

后者瞬间吃痛失去平衡，整个身体撞在洞壁上轰隆隆溅起许多仿堆的碎石——那后面竟然藏着一个更大的山洞！

是谁？！就着翻身时迷离的视线，塞闻见到了一个健硕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正常的冬岭旧式长袍，半隐在帽檐下的眼神犀利且明亮，周身透着深深的危险气场。

“果真是狡兔三窟啊。”眼见一击不成，他转着自己的右拳，视线飞快地在洞中一掠，不动声色地将段杜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咳咳。”而塞闻这一照面也意识到了男人并非小手段可以玩弄之人，当下忍着疼痛就地一滚，直接消失在了浓浓黑暗中。

暗道？男人小前一步还欲追击，但念及身后的年轻人中了药无法自保，也就顿了脚步回头唤他。

“没事吧，你？”他拍拍段杜的肩膀，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都给人药成这样了能说是没事儿么！

“啊！我终于知道了！”但年轻人对外界的感知显然已经混乱了。他全程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骤然昂起头恶狠狠地大喊到:“段狭飞！你个臭小子！竟然还在冬岭客栈里！！！”

闻言，中年人脸色微微一变。

他没有听漏洞外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也怕年轻人再多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语，也就一掌劈在他的颈后又抄腰抱起。

同时，他不忘吸过他的宝刀塞进怀中，反手一掌轰开被埋伏的洞口，趁着不明的雪匪低头躲避时潇洒地跳下了山沿，抱着段杜扬长而去。

“怎么办，老大？！”再抬起头的丁仨脸色都变了。他方才模拟出了数十人的声音，还以为中年人会与他来一场声东击西的游戏，哪想着他竟然直接带着段杜离开了！

“别追了。”紧接着，康丁全也三两步从旁赶来了。他的眼力可比丁仨毒多了，方才便看出男人绝非他们可以轻易招惹之辈:“让老五也上来！”

“这掌力……什么人啊？”很快，老五站在了雪洞边咋舌。

虽然他们制作了许多假山壁，但这块雪洞口可是实打实的天然制品，光洞壁就有一人宽。

但就是这么一整块山石，在中年人一掌气劲下竟然碎出一块半人高的口子，又怎能不让他们心惊呢。

“还好没动手！”距离它最近的丁仨此时最为后怕，若非男人不想拖着个中药的年轻人在雪夜与地头蛇多做纠缠，只怕他的脑瓜子也与这石头一样粉碎了！

“先收拾东西，换地方。”康丁全又扫了一眼周围:“他这一路上来就全程留意着山洞，定是来寻仇的，肯定还要再回头。”

“可是……？”老五犹豫出声。

“丢了就丢了，塞闻死不了。”康丁全明白他的意思:“走，去山顶！”

“啊……”到底是被强大的气劲贴过肩膀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饶是已经上药包扎，塞闻一开口依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老五随即转过了脸。

此时，他们已经在山顶的暗洞里整顿了许久，对中年男人的身手来历讨论过几轮依然心惊，话题不免陷入了僵局。

“哥哥们倒也不用这般悲观。”塞闻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亏你还笑得出来？”丁仨随即开呛:“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晚上白玩，还来了这么个玩意儿，你倒是高兴。”

“仨哥却是误会我了。”塞闻也不生气:“从结果来看，现状倒也不坏。”

“不坏？！”丁仨瞪大眼睛拖长声音，只觉得塞闻脑袋是不是被锤坏了。

“老仨。”老五随后出声打断，免得丁仨多舌惹恼了老大还要挨顿鞭子。

“说说吧，你怎么想？”而现在，康丁全的确很想听听塞闻有何不同的想法。

“那男人与其他人不同，是专程冲着我们来的。”顿了少许，塞闻开口说到。

见其他人没有异议，他继续解释道:“所以若没有段杜扰他心神，说不定我几人都要丧命在他的手下。”

“所以丢了段杜才‘不坏’。”老五当下了然:“但他安顿好段杜后定然还要上山，你可是想好了应对的陷阱？”

“不，不用应对。”塞闻笑到:“他再上山的时候，我们可以留给他一座空山。”

“什么意思，你要逃？！”丁仨很是一惊。就为了一个人竟然要放弃自己的地盘，这种丢人事可还没在雪鸮发生过！

“并非逃，只是根本不用管他罢了。”塞闻不紧不慢地打起了哑谜:“毕竟段杜走之前已经给我们指了条明路了，不是吗？”

明路，什么明路？在场四个人有三个人不知道段杜走前说了什么，难免不懂塞闻的意思。

而塞闻也暂放此事，先把从段杜嘴里套出的情报一一向老大道来。

“哦？他果然是璃山的人。”康丁全也算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看丁仨和老五迷茫，他又向两人解释，说三更嗨夜会琉璃榜上近期多了一条消息，是关于璃山段氏的。

“璃山段氏？”老五当下一惊。他是知道的，那琉璃榜可是三更里最昂贵的榜单，若是做成一件，他们就真的不愁后半辈子的吃喝了。

“啊……那……”丁仨也是大惊，随后想起近在咫尺但已经溜走的段杜，不免心生懊悔，只想埋怨塞闻为什么不得手便将段杜运走，搞得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千金的玉石一手滑，啪嚓，碎完了。

“所以这最妙的一点正在这儿呢。”塞闻再度勾起嘴角，虽然这段杜是为他们挡灾被救走了，但——

“他们十六岁的少族长段狭飞，如今可就在冬岭客栈呢。”

所以如果正常剧情发展下去，段杜会在雪地上突然意识到段斜飞还在冬山今客栈，继而黑着脸找到正在客栈玩的正欢的少族长。

“段、狭、飞。”（咬牙切齿）

“呀，阿杜！好久不见！”（欢快）

“亏你乱跑还敢这么说啊。”（拎领口）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理直气壮）“这附近最明显的地方是不是冬岭客栈？”

“……是。”（忽感不妙）

“那我们走散后我一直在客栈等你，有什么不对嘛！”（无辜）“是你自己包着头乱跑嘛！”

“我特么……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包着头在跑，所以你就是看见了吧！回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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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失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