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漂流的锦船上挂着红笼,干瘦的说书先生脖上青筋拧现,今日的酒馆也是热热闹闹。
酒过三巡,潘玮醉醺醺地站起身来被同行问询,也就大着舌头道了一声“小解”。
“别不回来了!”后者还起哄,说他可别当那尿遁的懦夫。
“呸,以为都和你一样呢?”潘玮自是笑骂。
他摇摇晃晃下得楼去,迎灯迎水的茶楼背面小巷黑暗。一进其中,他的眼神蓦地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浸润在酒醉里迷迷糊糊,看上去和这满巷东倒西歪的酒鬼没什么不同。
“解哪呢?旁边去!”这不,瞧出他的意图,被他踩到的酒鬼还要骂呢。
潘玮一路跌撞一路道歉过去,不想在下一个拐角忽地被人拦住,一把捞进了巷子里。
“吃的什么好东西啊这么撑?”对方流里流气的声音沙哑到有些苍老。
“角落的八仙桌,六角凳,出来好悬没绊我一下。”潘玮答非所问。
“那就一起,我知道一个地儿干净。”对方顿了一下,转身领路到。
七绕八拐穿过狭处,对方将潘玮领到了一个破旧的门前。
借着锦船红笼映射的片刻红光,他瞧见那人一身斗篷蒙头,看不清具体相貌和身形。
不得不说,这身装扮在三更能流行起来还是有些道理的,别管做的事情是大是小,这斗篷一披脸一蒙,最起码态度和氛围这儿就拉满了。
当然,比如说一些大点的帮派,虫虫帮或者五指帮之类的,他们的斗篷还有专门的样式,甚至能从细微处看出其人身份的不同——
倒真叫人奇怪他这到底是想让人看出来还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了。
大帮派的事情,谁懂呢,不管。
心思乱七八糟转过一通,潘玮叩门进去自报代号“草鱼”,又给人摸黑押着搜了身,折腾好一阵才被蒙着眼睛带去了堂口。
还真严苛啊。这倒和他收到的情报一致。他也没有太听话的习惯,也就装着不满和酒醉闹了几句,借机抓了一把搜身者的胳膊。
这一探之下,他发现对方瘦的很,露出斗篷的皮肤也粗糙皱巴,刮得人指肚都有些难受。
难不成……直到被后者敲着脑壳威胁安静,他才又不情不愿地“老实”下来,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还险些被绊上几个趔趄。
“青筒。”这是潘玮这次要得到的东西。
据说它个头不大,也就手指到竹节粗细,样子也简单,就是小筒上面有个青扣。
但威力也就不容小觑了。
即便是普普通通的三更穷鬼醉鬼烂赌鬼,只需要对着青扣那么一按,“咚!”被对准的人就能脑袋开花,邪乎的很。
潘玮最早听说它还是很久之前,说什么“三更堂得以安身立命的东西就是这些”,要不“它怎么能在这么多大帮派里独树一帜”,再有夸张一点的,还传说“三更堂第一高手就是用这个暗器的好手,纯手头功夫,也不用修炼,常换常新不知道多少个了。”
比竿先生在台上吹的还花哨,乱七八糟的也没个同意。
不过现在,“青筒”的存在被证明了。
就在三更堂门口,有个疯了的酒鬼对着堂口的小厮就是一下,“通”得一声脑袋炸开了三尺高。
来往的客人被吓了大跳,酒鬼也给人按住,被认出是先前在低等堂口输疯了的家伙,被逮进三更堂至今生死不知。
“真的假的。”同在一更堂的人还不信呢:“就他?”
“可不是就他么,我看的真真儿的。”后者有些兴奋,如果有机会,他还真想弄一个。
“你不会也想……”
“说什么呢,有这个,还愁没钱吗?”
“哈哈哈哈还是你小子聪明啊。”
从那“一鸣惊人”起,青筒的消息不胫而走。
潘玮前脚在酒馆骂骂咧咧,恨不得要人性命,后脚就在小解的黑暗巷子里被人按着肩膀不许回头,同时被告知。
“只要你有钱……就能获得‘力量’。”
“好啊。”潘玮就喜欢刺激的东西。
他在这酒馆不是一日两日,钱不是问题,只要有门路。
后者也很满意他这样的潜在好伙伴,隔了三四个晚上给他传条子递匣子的,今儿才通知他正式交易。
“潘先生钱可拿来了?”装神弄鬼那么久,归根结底还是落到钱上,对方一开口就是最关心的问题。
潘玮不高兴地眯起眼睛,只说你们是不是该让我先看看货。
“货当然是要给先生的。”揭下黑布,对方也是个披在斗篷里的家伙。
他坐在黄铜的椅子上,两旁点着火,一拍手让手下提了个箱子过来。
“有这闲工夫酒馆里都递给我了。”潘玮皱着眉头去接,不料对方还不给他。
“嗯?”那手一伸,说到底还是要钱。
“唉。”潘玮都有点无奈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来,是三更的手段,里面装了不少的银钱。
手下接过匣子看了,也就抖开箱子取出青管,将管口对准了他。
“这不对吧?”眉头微微一皱,潘玮下意识想要躲开。不管怎么想,这黑洞洞的玩意儿都不是什么能对着人的好东西。
“三更堂的人,还需要从我这里要货吗?”黄铜椅上的人冷笑一声,也掏出一个青管对准了他。
好好好,看出来你们存货多了。潘玮被迫酒醒了一半:“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那人又是一声冷笑,也不给他解释,对准青扣直接按了下去。
“很危险的!”潘玮惊呼了一声。他左右腾挪闪过两击,捏住手下的腕子一膝怼下青筒,随手过肩将他摔在了地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老大,露馅了~”对此,他也很无奈,便随手飞了个法信儿出去——没办法,说起流氓,还是会法力比较流氓啊。
等人再踹了墙进来,他已经按住了黄铜椅上的家伙,还专程留手放轻了力道。
“哎呀,老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一见面就想灭我的口,不太好吧。”
其实具体是谁,他也猜了七七八八了。
再等扯下面巾——嗯,果然如此,全是老家伙又成了些许气候的,不是老羊帮还能是哪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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