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这样子还蛮不错的嘛。”看着镜子里跟寒风“妥协”过的璃山风格，杨陆满意道。

他也是跟杜康细聊后才发现的，如今的杜康又在“小庄主”的份上更进一步，已然被叫做“小老板”了。

“老板有意让我继承这座醉阳楼。”他告诉杨陆，现下小世是月楼的“小楼主”，自己是日楼将来的“小老板”，而临霜哥，他是以“少楼主”的身份下葬的。

“这还真是……”记得最初杜康刚进酒窖的时候，还是杨陆先开玩笑喊他“小窖主”的。

小升觉得这个称呼好玩，也跟着喊，一来二去大家都这么叫，他小窖主的身份也就定了下来，也没料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跟他那个莫名其妙的“阿陆少爷”一样。

真是的，平常那么一听也就算了，若真给自家人听信了，还以为自己打着少爷的名头招摇撞骗，这他回去还能好过么。

“你确定我不用跟着你吗？”不过听完自家的计划后，杜康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他本就是个闷骚的性子，脸通红也不妨碍搞事，这下更是拉着杨陆来试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架子来，举止逐渐浮夸，“矜持”中透着一丝矫情，矫情里透着半点“忸怩”。

“对对对，保持这个样子！”结果杨陆也兴奋了起来，还叫他保持。

他方才就听出端倪来了，这三更的栗彦涉，你就看看他搞来的这群客卿，什么拿大刀的，穿黑白的，蒙面的，很明显就是喜欢装的啊！

“段杜很少出门，见的人少，单纯，认死理。”他带着杜康摆出段家的姿态，叫他轴一点。

而杜康一想到能出门，还能扮演一个全新的身份，那是连连点头，情不自禁，用力过猛。

对此，杨陆锐评：“倒也不必，小老板你这样多少沾点缺心眼……”

“小老板你就放松心情出去玩，注意安全～”乐呵呵撇下杜康出门去，杨陆乐呵呵道。

有温老板派的人跟着，他又不跟着自己，小老板自然是安全的。

他们商量了几个暗扣，就好比说少族长的名字段斜飞，族里向来将第二个字念作“狭”。外人定然不知道，看了玉牌也只会喊他段斜飞，如果遇见上来笃定喊他段狭飞的，那八成便是目标了。

还有伴生玉，杜康答应他会去招惹三更的探子，全身而退的同时把伴生玉留下。

得到有这样的好东西，三更不可能不用它来威胁段斜飞就范。

“放心吧。”分明自己才是那个主要的饵，杨陆还安慰杜康：“就咱俩这个花里胡哨的样子，不愁吸引不来该有的目光。”

“而且再接下来，便是我的本事了。”这是他没有出口的后半句话。

与小老板多少有点不同，杨陆自小在外漂泊惯了，自是更能驾驭伪装中微妙的博弈。

他特意去逗了黄旺重，又拉了田小贝，知道他平时对“阿陆少爷”可不敢如此造次，趁机瞧瞧黄老板的另一副面孔也好玩的紧。

再待被雪匪强行掳去，他暗自记下行进的路，直惊这冰天雪地中竟然还藏了如此的机关，难怪温老板也没能将它铲除。

“鬼域……”还没进去，杨陆就认出了三更的真身，同时敏锐地察觉了它身上浓浓的“鬼王”气息。

“不同于前鬼王‘程知理’，不是程知理，但的确是‘鬼王’。”他继续不动声色。

栗彦涉安排人在他面前上演劫匪邪心兢兢业业，他也就回演一个昏迷少族尽职尽责。

由于璃山是喜爱上妆的性子，他还特地留了时间叫栗会长擦净他的面庞看他的真容。与刻意向冷傲方式画的眼线不同，他本人的眼角更为柔和，又用了些不为外人道的伪装方式，果真没有让对方起疑。

“你这整的还挺厉害的。”出门前杜康还对着镜子连连称奇。

他觉得杨陆也没在他脸上捣鼓太多，无璃山装的时候也跟平时不太一样。

相识的人仔细看一会约莫能认出来，就是觉得哪里不对，或是有些陌生。

不认识的人怕不是直接当做两个人来看，完全想不到一起去。

“稍稍改变一下是这样啦，主要是气质。”杨陆还教了他心得。

这世上面容相似的人总是有的，不太相似的人也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总归都是人的范畴。

而人唯唯诺诺和趾高气昂又是两个样子，五官皱着提着耷着也各有千秋，观感自然是不同的。

杜康听的愣神，对着镜子一阵挤眉弄眼，只觉得脸都要僵了。

再看杨陆在旁边憋笑辛苦，内心直道，这表情确实有点缺心眼儿。

“少族长，该上药了。”撇去这些面上的说道，内里的博弈便更是微妙了。

杨陆听话用药养着藤蔓，藤蔓的复苏激起锚点的共鸣，与旧人的重逢更是滋养出一张崭新的红网。

那边有东西。他察觉到彼端延伸出的存在，也就渡气将琉璃的药液全都推了过去，对方全盘接收，也不曾反噬回来分毫。

有人在帮我。借助藤蔓，他甚至摸到了贯穿鬼域的蛛网，继而发现了这一点。

哼，也是报应，栗彦涉既然能用蛛网把控而不现身，赶上杨陆也能赶上这样的方便，自是端了少族长的架子指派他人去做事。

尤其是紫银。他越是装客卿管教他要他出去跑，栗会长就越是不会起疑，而在背地里，有蛛网的存在，他对外界也并非一无所知。

现在闹起来对你我都没好处吧。可惜回到现在的厅堂，杨陆的伪装是走一道便有一道的坎，哪一步暴露都是致命的。

他知道三更不会让杨家人活着，但也知道如果小董想闹起来，方才一嗓子喊出就可以了，也没必要这样压低声音吓唬自己。

“阿陆少爷真聪明，我很羡慕你。”所以不聪明的董先生确实不想闹起来。

他让杨陆今晚半夜三更在亭台等他，也就松了手腕继续量身。

后者虽暗自警惕，但更知此事急是急不来的，也就恢复了段斜飞原本冷冷淡淡的样子，只在出门后挑起些许笑意谢过紫银小爷。

紫银小爷不疑有他，开开心心招呼宵青两人回家去，哪里晓得自己眼皮底下错过了多大的事情。

“啊……”是夜，段斜飞双目紧闭在床上痛苦辗转，冷汗溢满了额头。

仇豆儿僵在原地，进不敢，退不是，慌乱中险些被喷涌而出的藤蔓缠住，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出门关门上锁抵住。

狂野的藤蔓如骤雨般敲击房门不得，静了片刻全无动静。

仇豆儿不解，也不敢开门，又听得“砰”一重响，竟是藤蔓凝了厚臂在重重砸门。

他被震得心惊，用招封了房门便守在一旁，未得动静也不敢进门，紧紧盯着门口。

支开他去，杨陆拿被子蒙上藤蔓做出有人的假象，自己披了黑衣从后窗溜了出去，正迎上黑猫一双碧绿的竖瞳。

“寒暄就不必了吧，我藏不了多久，你说吧。”三更的三更，这个蛛网上活动最少的时间。漆黑的亭台旁，明牌的杨陆亦是冷淡，和伪装出的段斜飞差不太多。

与其说他是出不了戏，倒不如说，这才是他做“正事”的样子之一。

“我是有事相求于阿陆少爷。”小董确实不想害他，他只想走，带着姣女一起走。

“我想……”他在杨陆耳旁低语：“出去的方式，还请阿陆少爷赐教。”

“……”闻言，杨陆眼神荡过复杂的情绪，忍不住出言道：“你觉得这样便好了吗？”小董应该知道，他现在走的是条什么样的路子，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和你无关。”这果然让后者直接翻了脸。他骤沉了脸色，接着翻涌而来的是森森的鬼气：“你只需要乖乖把方式告诉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