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找应花台应大侠,但等林如果打听到了地方,应大侠却是已经走啦。
“客官您来的可不打巧。”店小二一听就很是为难:“看见没,我们这儿新春的竹饭,裹的最嫩的冬笋,用的最纯净的雪水,都没留住他,走啦!”
“去哪了?”林如果赶忙问到。
“嗨,天地这么大,一出客栈两别宽,应大侠没说,我上哪儿知道去。”店小二两手一摊。
“您要是来吃饭的,方才说的春竹饭,新闷好的卤肉饭,倒切好的兽冻子,正开封的迎花酒,都算您运气好,赶上了!”
“但您要是找应大侠,真是不赶巧,小二我倒是想帮您,但是,没辙啊!”
眼瞧客栈里转了一圈,人没找到,肚子还饿了。
林如果那时候也就比半大小子大一点,吃死老子的年纪,鼻孔里面直钻香气,哪有不饿的。
不过他也就这点最是好处,明白事儿懂轻重,跟年纪相比都有点克制过头了,要不他哥也不会让他单独干活,省那点干粮。
他怕回头事情没做完,盘缠先都吃了,也就咽咽口水,有些狼狈地谢绝了小二的邀请,先走了再说。
小二呢,也不生气,还热情邀请他下次一定来尝尝,春天不成夏天,夏天不成秋天。
没了春竹饭还有荷包鸡,没了荷包鸡还有三韧鱼,再配上四季都有的老卤汤,那是又肥又嫩,能把锅底都吃空了去。
林如果叫他说的心烦意乱,闭上眼睛眼前跑的都是鸡鸭鹅鱼,是排着队的往锅里进。
山味道他之前也吃过,山上乱跑下来的野鸡,翅膀都是花的,尾巴老长,还能飞。
他哥哥眼疾手快抄网给鸡按住了,羽毛一剪,血一放,炖了一锅老汤请全村人来喝。
林如果分了个翅儿,都炖烂了,一咬化进汤里,很香。
先前请猎人的时候他还说过呢,那年轻人告诉他自己还是更喜欢吃肉,喝汤多没意思。
抓个嫩点的野山鸡,去毛改刀,竹架子一绑,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手指都是香的。
如果有料,那多放点,哪怕熏出来都香,一条条撕肉丝都香,那味道,那口感,跟本不是汤能比的。
“咕——”得,不想还好,一想,这会真饿了。
林如果也委屈啊,前脚猎人也没说啥,林子里也应得好好的。后脚他跟过来,是猎人也不答应,应大侠也没找到。
自己囊中羞涩两手空空,想想路途遥远盘缠不够也得要点吃食,遂围着街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买了半包大干饼,说是平日里给猎人供的,顶饿,好带,添点枣的花糕都没舍得。
他正午出了城,顶着大太阳,全靠一双腿赶着。
他本来想快点回家跟哥哥说,所以开始还不觉得。
等饭点过去了,地面都被阳光烘热了,大蒸炉天没一点风,道两旁连棵秃毛树都没有,他身上到处都冒汗,就有点后悔了,只觉得自己是又累又渴,魂都要晒化了。
“老天啊——”林如果被晒得头晕眼花,话都说不出来。
临来前,就买饼的时候,他倒是揪来吃了一口,没防备,塞的满嘴干巴巴的都是沫子,掉渣,捶胸口好半天才咽下去。
换到这会儿啊,水全喝完了,他是又饿又麻,念着饼子都是香味,后悔怎么没多来几大口。
但想归想,他也不想停下,因为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停下掏出干粮,塞进嘴巴也又咽不下,光反胃,想吐,刺嗓子,平白浪费干粮。
眼瞧他光撑着气儿了,前面忽地出现了一抹阴凉,是个庙。
他到底年轻,见了歇脚的地方,脸上现了喜色,奔跑进来纳头便拜,拜完蹲门口找了个凉快地儿盘腿一坐,先歇过来再说啊。
“老天啊,你怎么这么不公平啊!”稍微有点精神,气儿又翻上来了。
林如果方才在庙后瞧见一条河,扎进去洗了脸,咕咚咚灌了一肚子水,又打了满葫芦包着毛巾贴在额头上,好歹治了嗓子的急。
但一想起来今儿这个事,他还是气啊,憋屈啊,饼都塞不住自己个的嘴。
你看前年,大旱,种个地,那粮食根儿都不扎,好容易生点苗全晒死了。
大前年,更惨,地干就算了,还闹老鼠,给存粮都祸祸了不少,好险没闹出疫病。
去年,干骗人,本来天儿挺好的,赶忙是菜也上了粮也种了,结果呐,发大水,连下了三天三夜的大暴雨,有户人家淹的光剩抱着的木头梁子和捡来的小黄狗了。
乡亲们还劝他呐,大家都被淹了,重建互相帮帮忙,也就起来了。他是狠狠心一摇头,说看出来了,这天就是在搞他们村子,他不伺候了,他要走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林如果越念越气,又想起来村里流传的诅咒说,什么山也诅咒,林也诅咒,这也诅咒,那也诅咒。
他们村子咋就这么多诅咒,都不给人条活路的!
待到他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太阳也快下山了。
他收拾收拾准备走,临了想起来还没谢谢庙主呢。
林如果这想起来去看,发现庙里供了个女神,很罕见不是木雕泥塑而是石像,案前贡盘数也跟他听说的不太一样。
他出门瞧了瞧左右,联都没有,也没牌匾。再抬头看看,这庙像是很久没人打理了,顶破了,还结了蛛网,裹着灰到石像的额发。石像没上色,但线条柔美,很是神圣慈爱。
“也不知道庙神是什么姓名,感谢庇护,小人刚才一时气头,说话不好听,没有冒犯神明的意思,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林如果心老实,有点见不得这个。
他们村里倒是没供神,很久没供了,但不不是不想供,他们想供也得有神啊。
仗着年轻身手好,他跟神像道了歉,爬到供桌上把网捅了,灰擦了,再下来收拾收拾供桌,放点自己带的干饼子。
他身上没有香,也没找到多余的,收拾完香灰就把香炉摆到正中间,东找西找折了三根差不多长的树枝插好,心说今日你我有缘,但实在是身上没点东西,穷的叮当都没,折枝三根当香,还请您不要见怪。
临出门时,林如果还又回头看了一眼,心说果然是怪。
他刚才爬上去的时候近距离看了一眼,发现那石像竟然是一张少女的面容,闭目,披纱,发丝顺滑地披在身后,像是栖息在这里小憩,与他去别处见过的神像完全不同。
不过如果他去多过几个庙,这儿特别的地方还多着呐,就比如说少女左手随摆个花篮,里面是空的,但出奇的干净,干净到一尘不染,白布过来都嫌白布脏。
右手挂了个拂尘,上头纹路跟三瓣儿绽开的鱼尾似的,没上色都感觉鲜活鲜活的。
而鱼呢,其实也有,庙后河里,没在林如果跟前,但活蹦乱跳的,还有几斤肥的红鲤鱼,扑通就是一个摆尾,看了就叫人喜欢。
而花呢,也有,没在花篮里,反而在神像后的墙上,被供桌像座一遮掩,不明显,隐约看出左头探出来的是半朵葵花,风吹过瓦,咯噔一亮。
“嗳,小伙子,等等!”有谁喊着林如果叫他留步。
“啊?”林如果纳闷,回过头去,发现没人。
再一回头,人在他面前,金灿灿的,吓得他一激灵。
“你谁啊?”林如果问到。
“我是来找你的人。”那人笑笑,很是活泼。
林如果瞧他长得白净,穿的也好,心里直纳闷,说你找我干啥啊,我也不认识你啊?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啊,你来自前面那村子,不是吗?”那人反问他。
“是倒是……”林如果更奇怪了。
“是就行啊。”那人也不见外,一把薅住他的胳膊:“我们快走吧,晚了太阳下山前就赶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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