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少年才意识到，高木匠问的真的是一句：“好玩吗？”

没有其他任何嘲讽含义的：“好玩吗？”

如果好玩，他不介意他多玩几次。

如果不好玩……不好玩你玩它干什么？

不过闲铁匠问的时候自己应该是没意识到，确实不好玩。

倒不是事情怎么样，主要是他的反应不好玩，面无表情的，严肃得有点吓人。

二闲真人沮丧了半日，下午眼睛就开始滴溜溜打转了。

他问高木匠你这么好的手艺，能整一艘飞船送我走吗？

高木匠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他计算了一阵。

他说，好。

好耶，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吧！

二闲真人又高兴起来了。

他出门了就是想四处去转转的，可受不住憋在这种小地方老死，哇，想想都恐怖。

他好奇地问高木匠，既然你知道我出不去，干嘛还在屋子外头一直看我？

高木匠说，四周沼泽太多，会掉下去的。

二闲真人感动坏了，说没想到你这么大块头看起来冷冰冰的，人还怪好的。

高木匠回答我不是人，你们人都很奇怪。

二闲真人：“……”

哎，不过既然你说我们“人”都很奇怪。转念一想，二闲真人问到：“你还遇见过别的人？”

“嗯。”这确实。

“是谁啊？”

“……”高木匠没回话。

毕竟那位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不能开口提“他”。

二闲真人左右也出不去，当下就打起了高木匠的主意。

他兴奋地画了设计图，兴奋地要给高木匠打下手，要跟他一起把工坊来个大改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说打下手时比拿出设计稿更兴奋，脸蛋都红彤彤的，但高木匠没有拒绝他的理由，遂陪着他一起折腾。

只是二闲真人实在力气小的很，用锯不利索抡锤子抬不起，干脆找了个栓绳子的活。

不过就是栓绳子，用力气的他也栓不住，干脆没用的地方整个蝴蝶结，这叫装饰！

“你的机械活，确实没你的木匠活好，呃，这是叫机械活吧？铁匠？”眼见工坊有了半个小房间，二闲真人也算对高木匠有了些更全面的认识。

跟他的木头活比起来，机械活确实死板！

不过随他怎么叫，呃说的是名称，高铁匠确实不太擅长纯机械锻造。

毕竟服务那位用不着，没怎么下载。

他搜索关键词，看着能下载都下载了的残片数据发呆，也没什么好主意。

但二闲真人不在乎，他脑袋里充满了奇思妙想，而且充满了干劲。

一些想法他能做就去做，做不了就跟在高木匠屁股后面啰嗦半天。

渐渐的，高木匠的机械越焊越灵活，连带着木匠活都好了不少。

用“她”的话来说，是从死板量产学会个性化差异了。

“你，不会也生‘心’了吧？”她饶有兴致。

心？生心是什么意思？

高木匠那时没有理解这句话。

他的木匠活这么好，二闲真人自然也不会放过。

他嘿嘿笑着介绍自己，说鄙人乃虚海游侠一枚！走南闯北听来故事无数！还凭借此交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朋友”！

“说人话。”

“求求了给我雕一下我最爱的角色吧，我要会动的，我要上色的。”二闲真人又哭又闹。

起初，高木匠做出来的小木人大受二闲真人好评，是他一句一句跟高木匠说，高木匠雕出来的。

还记得那是一个狐狸耳朵的小妹妹。

后者吃饭睡觉恨不得去厕所都提着，哦，就是提着，为此还专门在厕所整了个小台。

不过再雕几个，二闲真人的眉头就逐渐皱了起来。他说你看着都一张脸，我不要这样的，不想要！

那你想要啥？高木匠停下自己的动作。给我清晰的指令吧。

“哎你还是不懂，我没说明白。”但二闲真人把故事又给他讲了一遍，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四遍。

他告诉他，你要用心体会，然后你就懂了。

懂……了？到很久之后高木匠也不知道自己懂不懂。

但二闲真人真的突飞猛进，各种意义上。

他学会了简单的木工，简单的焊接，就是干不长，一长就在旁边喘，喘的脸上红红的。

两个人商量着雕木人，建工坊，做空宫，打地洞，造飞船……

飞船这儿多说两句。

不同于二闲真人掉下来的空中大圆飞艇，高木匠做的船更像是水面上的船，加俩翅膀。

二闲真人说你这能飞起来吗？

高木匠说可以，他只会做这种，数据库里只有这种。

但很可惜，第一次试飞失败了，不久后第二次试飞也失败了。

二闲真人看着飞船还没出去就折了个翅膀，在山头坐了许久。

高木匠把飞船拖回来，也坐在飞船边上，像沉思，也像发呆。他感觉有种异样的东西在他胸口翻腾，让他有些烦躁、凝滞，但他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然后二闲真人钻了出来，他大声说：“我们去吃饭吧！”

乐观。这是后来高木匠发现的一个，很好的形容二闲真人的词。

他又跟高木匠吹嘘他丰富的阅历、四处的冒险，一点也看不出失落。

但夜晚路过他房间的时候，高木匠发现他肩膀一耸一耸，趴在床上哭。

他哭了多久。

高木匠就在外面陪了多久。

直到二闲真人沉沉地睡过去，在睡梦里呢喃着喊妈妈。

原来经验丰富的虚海游侠也会想家吗？

高木匠感觉胸口那股东西翻腾的更明显了。

他没有跟二闲真人说过这些，但默默加快了手头上的动作，还做了一个小机械鹦鹉给他。

与之前那个机械鸟不同，这只鹦鹉有好好上色为五彩斑斓，更重要的是，能说话，能飞。

“哇！！！”理所当然，二闲真人非常喜欢这个礼物。

他把鹦鹉放在他的肩头，捂着半张脸说：“鄙人，就是虚海低调的夜行客，深夜里的枭，世上所有罪恶，终将收归吾之法眼，审判，开！”

看着他摆出夸张的姿势，高木匠敷衍地呱唧了一下巴掌。

二闲真人也不在意，还喊小机械鹦鹉一起吃饭。

像话吗这，喂点机油顶天了。

有它陪着二闲真人，高木匠也可以放心地进行时间长一点的闭关呃……闭门锻造了。

一天、三天、五天……逐渐拉长时间，看着二闲真人也没饿死，高木匠胸口那股东西又莫名舒缓了不少，撬起螺丝来也更起劲了——爽！

还记得那是个晴天，空中的鸟笼终于扣了顶，玻璃般透明的材质映射着好看的天空。

二闲真人兴奋的无以复加，又故作深沉和悲伤说他是个囚禁于笼中的飞鸟，正在寂寞的歌唱。

“你还会唱歌吗？”

“重点完全错了吧！！！”

那时的高木匠也学会了在思维范畴里开一些小小的玩笑，听着二闲真人超大声地吐槽回来。

嗯，就感觉，这样的日子也不坏。

笑也笑过了，闹也闹过了，二闲仙人靠在亭子里，又开始喘，喘的脸上红红的。

他望着天空，那是站在高处唯一看不见边界的东西：“哎，高木匠。”

“嗯？”

“我发现了一个洞，可以出去。”出口是高木匠从未想过的话语：“你……能跟我一起出去吗？”

夭寿啦，NPC的东西竟然不能到处搜的！退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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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