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样的打架还能关照到旁观者的情绪的?尤其是那个旁观者还就在人堆里,也没被扒拉开。
杨琦一度怀疑这群家伙是打给自己看的。
还好,那边流萤见势不妙,也一边私密马赛一边凑了过来,把杨琦硬生生从人流里薅了出去。
“哦,外来的先生,或许你有兴趣,能听我介绍一下我村优良传统,村人和王国的例行打架……”
“没有,谢谢,一点没兴趣。”
可气杨琦后来才发现流萤还兴致勃勃,还想跟自己介绍一下村里三天打架两天械斗的优良传统。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他都不知道这家伙在高兴个什么劲:“他们都很久很久没开仗了!”
杨琦寻思这不是好事吗?结果流萤连连摇头,又强调说打才是好事!这是生机的证明!活力的体现!
你说啥玩意儿还得靠打架体现啊……杨琦不明白,他也不敢问,依稀之中好像想起来一点什么被疏漏的东西,不由得一拍大腿——
“啪!”
“杨琦先生快来看!”
还没来及说呢,杨琦先被流萤薅了过去。
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穿过了打架的人潮,穿过了因为打架从而别处略显空荡的街道,来到了能目击打架的山崖高处……
合着打架这茬是过不去了!
想想也很难过去吧!
杨琦正吐槽,不料流萤笑眯眯地让他抬头去看前方。
这一抬头不要紧,半轮硕大的太阳浸泡在湛蓝的海水之中,将暮色与天边都染的橙红。
道道霞光沿着日影浸润在海面之上,将其上螺旋延展的机械设施映的梦幻。
“这是……”杨琦蓦地一怔。
他看见那设施像是某种通路,跃出海面高高展翅又螺旋钻入海底,一路跑跳延展至白色的沙滩,又接续上干净宽阔的晶蓝街道一直通到了五彩的祭典一条街。
呃,就是打架那条。
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杨琦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美景,仿佛心也跟着飞向了远方,飞向了太阳,飞向了那命中注定的毁灭——
“所以我刚才为什么不问问他们神像的下落呢……”他喃喃道。
“喂,怎么愁眉苦脸的,我变个戏法给你好不好?”
留意到一行人气氛都很沉闷,阿暮乐呵呵地要给女刀客变一个“戏法”。
只见他把手背到背后去,叫刀客来猜。
后者虽不高兴,但终究瞧阿暮喜欢,也就微微抬了抬眉看了过去。
“会是什么呢,好期待啊~”阿暮还是欢欢喜喜的,似乎一点都没受影响,三两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卖了半天关子后摊开了掌心——
里面躺着一片嫩绿的芽叶。
如果我没瞧错的话,这就是你背后那棵树的吧?有那么一个瞬间嘴角有些许微怔的上扬,刀客神情有些无奈。到底阿暮还是小孩子心性。
不过后者嘿嘿一笑,掌心的绿叶忽地弹了起来,吓得人们一小惊呼,下一眼,才发现并非绿叶无风自起,而是阿暮的掌心凭空生出了一股清流,托着绿叶围着刀客打转。
“唔,这片小叶子叫阿鸾,是水龙阿枫的好朋友,它说它很关心你,希望你能笑一下。”
猝不及防脸颊被水气碰的凉爽,又看着阿暮认真的天真,饶是向来严肃的女刀客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带的周围也笑了起来,一时间队伍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想来阿暮一向是这个样子的,又是活泼,怪会逗人。
不过比起其他,他逗的最多的还是阿奉。
这会儿后者在前面带路只给了个后脑,倒叫众人瞧不见他的掌心也多了一只水做的团雀。
那团雀蹦蹦跳跳,歪着脑袋看着阿奉,圆滚滚的身子上映出半张年轻的面庞和一抹微笑。
就这样,少年轻盈如雀穿过人群回到阿奉身边,掀起的清风刮过花树飘下大片花瓣,流淌进巨大的木质沙漏,与白沙打着旋儿漏向沙丘。
“咔哒。咔哒。”杨明身子不由得一抖,下一秒一挥长袍镇住身形。
回头再看,他瞧见一个站立的、像是某种乐器,但又明显带着计时功能的“琴”。
那琴以水为弦,裹挟着枫叶齿轮一般的机关,让横在上面的琴弦优雅摇晃,似乎有人沉醉演奏。
……但又临近终结。
杨大师微微皱眉。
在摸不清其用途和机关之前,他并不打算贸然上前。
侧向一步,他留意到水弦如瀑般倾淌至了洞窟的另一侧。
沿路过去,他发现那通路极宽,足以并行三辆双厢马车。
清澈的水在这儿汇聚成流、成溪,不知不觉中又裹挟上了断肢残臂,温柔又和蔼地向前涌流。
这是……杨明有了个理所当然的猜想。
渐渐的,天边亮起了明星,点点光芒映射到水中宛若道道银丝,闪闪发光。
驻步不前,他看见银丝的尽头是一颗被浪花簇拥的“织机”。
那“织机”宛若“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将断肢残臂一一吸纳,又不断“织”出“新卵”。
或是明卵,或是虫茧,或是纸片儿,一个个等待“化生”的“村民”流淌向下,去到了杨明瞧不见的地方。
他抬头,仿佛看见了高高的书阁,看见一片片“数据”喂养着核心的“织机”,让一个个逝去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而后,重新诞生。
“雌虫予梦,雄虫断生。”
不知不觉中,杨明的身体又动了起来。
他不可避免地被“织机”吸引,瞧着它,仿佛回到了最初诞生前的“梦乡”。
“生机”不可避免地掉落,碎在地上变成“数据”,又被银流裹挟而去。
“你是谁……”他喃喃道。
在那个瞬间,他仿佛也融入了那颗“珍珠”,看见了她慈爱背后的“残缺”与“干涸”。
她在渴望。
他听见她的每一寸躯体都在叫喊。
渴望一些,更为光明,更为生机的东西。
这样,她就能抓住更多的“碎片”。
来留住更多的东西。
或许——他想——她需要一场红雨,一场几乎能要了人性命的红雨。
他忍不住对她越凑越近,最后,近到能看清她光洁的外壳,甚至透过她瞧见半明胶质的内容——
那是一个怀抱着什么的奇异海马,环抱着类似“育儿袋”的东西睡得正香……
“我也可以获得这样的安眠吗?”久久的沉默,杨大师声音低沉,低沉似从遥远的梦中飘来。
他忍不住将手探向银丝。
忍不住,与“它”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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