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飞檐翘角,塔影斑斑,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行云抬头看着孤零零的耸立着的古楼,脑海中闪过这么一段话,曾经在爷爷的手迹里看过,如今亲眼目睹这座古楼的样貌,只觉得无比的贴切。
大概当地人为了保留古楼的原来风貌,并没有对它加修重建,只是在楼上加缀了一些灯笼和灯光,以便在晚上呈现光彩。
平安孤城白天没有晚上热闹,好些节目都没有表演,来旅游逛景点的游客也没有晚上多。
行云对逛古城的兴致不是很高,直奔古楼而来,古楼有四层,此时都开放着,她拿着摄影专用的相机对着古楼各个方位的进行拍摄。
然后是雕花,窗棂,屋檐,盘龙,梁柱,雕刻等等都做了特别的拍摄,专注得就像一个摄影师。
不经意的抬头,行云突的对入一双平静幽深的眼眸,少了平时的锋芒,如此清澈如水,倒像一个青涩少年,她怔愣了好一会,直到他迈步走过来时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多久,怎么就忘了这尊大佛还在这里。
喻流走到她面前,低头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她的相机和拍摄的照片,漫不经心般说道:“倒是挺专业的。”
他靠得太近,身上的气息沁入她的鼻间,她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但闻着让人面红耳赤,急忙心慌的侧身避开,尴尬的笑道:“不算专业,就是随便拍的。”
喻流瞥了她一眼,目光意味不明,又漫不经心的问道:“拍这个做什么?”
行云道:“职业病,做设计的看到一些好的建筑忍不住拍下来回去慢慢研究。”
喻流抬头看向耸立的古楼,点头道:“的确是伟大的建筑,既然是你的专业,说说吧。”
行云一怔,说什么?
喻流回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这一眼格外挑剔和质疑,就像某些挑剔质疑她设计理念的难缠顾客。
行云一噎,默了下道:“这座古楼大概是清末建造,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坐南向北,占地面积约……”
喻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平时都是这么敷衍顾客的?”然后伸手指了指立在楼前的简介牌。
“……”行云刚刚还真没有留意到这块简介牌。
喻流淡淡道:“说点不一样的。”
行云有些无语,她又不是导游,怎么会说这座古楼的故事,但他是喻小七爷,他要听,她也只能说。
她想了想,没先说话倒先问他:“小七爷您听说过样式雷吗?”
喻流眼里的随意散去,仿佛恢复了锋睿,淡漠道:“你想说这古楼是样式雷建造?”
行云摇了摇头:“不是,样式雷是从江西永修走出的建筑家族,古时候的建筑和我们现在不一样,从设计,预算,测量,动工,工期,人工,成本等等不是分人分工合作的,而是全部由工匠包揽,那时的工匠地位不高,却是真是能人。样式雷在当时包揽了故宫,天坛,颐和园,圆明园等等的设计建造,可算是当时建筑设计的天花板。”
喻流静静的看着她说话。
“当然整个国家那么大,建筑上也不是只有样式雷,总的来说当时分为八大派系建筑,样式雷是赣派建筑,而这座古楼算是苏派建筑,设计这座古楼的人应该是苏浙人士,但他应该在岭南生活了一段时间,把这座苏派的古楼参合了南派建筑的构思,这座古楼算是融合了苏南两派的建筑风格。”
说着她把古楼融合之处都一一的指点给他看,然后两人走进了古楼里,再一一讲解。
直到上了三楼才发现这是顶楼,行云疑惑道:“三楼是到顶了?没有四楼?”
喻流也四下打量了下,道:“没有上四楼的渠道,应该是顶楼了。”
行云抿了抿唇,再四下查看了一下,的确没有上四楼的渠道,可是不合理,在外面看时,明明是有四楼的,怎么会没有通道。
喻流抬头看了看设计成圆形的屋顶结构:“四楼只是装饰?”
很多古楼或者古塔最顶层只是设计的装饰而已。
行云也抬头看着屋顶上修建成天圆地方的装修沉默了下,心里还是觉得不应该,从比例来看,四楼不像是装饰,更像是个阁楼,可是为什么没有通道上去呢,不可能用绳子把人吊上去吧。
行云觉得这样的设计不符合理念,再次四下走动查看,喻流在旁边饶有兴趣的跟着她转动寻找,如果是她的话,通道在哪里应该难不住她的。
行云找了一圈似乎还是一头雾水,想了想她掏出手机打开了风水的测试APP测量方位,口中在念念有词的诵读着口诀,然后她测算出一个方位走过去,四下又看了看,走到栏杆边和窗棂之间仔细的查看打量,好一会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再仔细的做了比较,才伸手把栏杆和窗棂的雕花抠出来调换了位置,然后只听到一阵齿轮机扩的声音,屋顶上打开了一个洞,接着一把折叠梯落了下来。
“我就知道肯定是有机关的,这天圆地方就是故弄玄虚,这样的比例四楼怎么可能是装饰。”说着她转向喻言高兴的笑道:“怎么样,小七爷,您想上去看看吗?”
喻流目光深沉而凛冽,盯着她兴奋的脸色意味不明。
他的目光有些骇人,此时凛冽的盯着她气场尤其强大,行云大吃一惊,情不自禁惊慌失措的后退一步,手臂猛的一紧,他迅速的拽住她将她拎了回来,止住了她险些从围栏翻下去的悲剧。
行云往下看了看脸色一瞬间苍白,再抬头看向喻流时,他的眼里的凛冽已经散去,气场也弱了下来:“小心点。”
两人再次靠近,他身上的气息再次包围了她,行云耳根在发热,急忙移开视线,目光突的一顿,只见因为刚刚他的动作有些大,本来包着脖子的衣领散开了,她看到了他脖子上明显几个的红痕,那是吻痕?
他似乎也意识到她在看什么,重新把衣领拉上,转身向楼梯上去。
“……”行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跟着上楼梯,心里却悻悻的在吐槽真是人不可貌相,喻小七爷看着挺冷漠无情的一个人,都生病了还玩得那么花。
四楼果然是个小阁楼,似乎有人在这里居住过,屏风的后面有简单的桌椅书架和床铺,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但很显然痕迹之后又是久无人居住,空荡荡的家具上都蒙了一层灰,大概维护清洁卫生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四楼上面另有乾坤。
阁楼里除了家具几乎就是空荡荡的,只有书架上遗留了几本书。
喻流伸手拿起书籍看了一眼,是一本文言文书籍,他随手翻了翻,晦涩难懂的文言文,他看着都头疼,即使书籍上有不知道谁写上去的注解,他把书重新放了下来。
“这个可以给我吗?”
“你对这个有兴趣?”
“嗯,不知道谁留下的,我拿回去也研究一下。”
喻流顺手递给了她,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已没有什么查看的价值,转身下楼说道:“走,回去。”
行云拿着那本书籍轻轻擦干净封面装进包里,很幸运这一趟并没有白来。
……
离开古楼时已经过了中午,喻流转向行云问道:“饿了吗,先去吃点东西!”
行云点了点头,可能刚刚在古楼里他说的话太多,声音更沙哑了,几乎有种随时要失声的感觉,听着都觉得难受,她从背包里再次拿出保温杯,走到商铺里问店家倒了杯热水,走回来递给他道:“小七爷,您多喝点热水。”
喻流盯着她手里的保温杯看了一会,伸手接过保温杯,迟疑了下还是转过身摘下口罩喝下去,一股罗汉果的味道即使生着病味觉不大灵敏都能尝得到,他不喜欢带有味道的水。
行云看他转过身喝水时愣了一下,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喝口水都要避开她,但下一瞬他压抑着咳嗽时恍然大悟,是不想对着她咳嗽礼貌的避让吗,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他似乎挺尊重女性的。
看着眼前挺直的背影,修长的大长腿,黑色的衣着打扮,莫名其妙的和某个身影重叠了,鬼使神差般她用手机拍了下来。
“还没拍够?”喻流转回身看到她拿着手机拍照。
行云一愣,有些心虚的急忙退出相机道:“嗯,拍好了。”
喻流有心想和她去吃饭,但这场病来势似乎有些凶猛,最后只是招手唤来一个人:“潘杰,带唐小姐去吃饭。”
行云本来想拒绝自己去吃饭就可以的,但他手机来电,他接起电话率先走了出去,他身后随行的人跟着一起走了,只剩下那个叫潘杰的男人留了下来,请她先去吃饭。
“潘……潘先生……”
“咳,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其实我自己去吃饭就好了,你可以回复小七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小姑奶奶,您别为难我,小七爷让我带您去吃饭的。”
“……为什么要叫我小姑奶奶?”她没有那么老吧,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怎么就混成姑奶奶了。
“许哥让我们敬着您的。”
“……那你可以坐下来吗,你站着看我吃饭,看得我都吃不香了。”行云实在接受不了他直挺挺的站在旁边看她吃饭。
潘杰闻言顺从的在她隔壁的餐桌上坐了下来。
行云很无奈,但她不清楚他们作为安保人员的职责所在需要遵守什么原则,试探着问道:“你吃了吗,要不你也叫点东西吃?”
潘杰欲言又止,最后只伸手请她先吃饭。
安保人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除了保证保护人的安全,其余时间都必须提高警惕观察环境,非任务以内的事情,都不可做。
行云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今天没有看到你们老大,他不在这里了吗?”
潘杰一怔:“您说的是许哥?”
行云点点头,许遇也是喻小七爷的人。
潘杰警惕道:“您找许哥?”
行云摇摇头:“就随便问问,我们昨天不是有误会吗!”
潘杰恍然道:“许哥办事去了。”
行云又道:“那李冰……”
潘杰道:“李哥也办事去了。”
回答得滴水不漏,她至今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喻小七爷又是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他还在病中却没有好好休息养病,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可是今天一个早上都在浪费时间跟她扯着古楼的建筑设计问题,不是他的风格吧。
昨晚那瓶东西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许遇和李冰,甚至连小七爷都惊动了,小七爷带病赶来肯定不会只为陪他看古楼那么简单,所以他陪了她一早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行云疑惑着又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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