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流已经走了好一会,她还保持着仰视的姿势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整个人像被冰冻了般手脚僵硬,随着血液的循环,莫名的恐惧消退,心跳也慢慢的平复,她才松懈下来,垂眸放任自己靠在了床位上。
行云身高1.7米,在女生的身高来说也算拔尖了,所以即使在面对一米九以上的男人时,她都没有过仰视的感觉。
可是就在刚刚,喻流突然站起来的那个俯视,她竟然破天荒的有种在仰望他,甚至还莫名有种想要俯首膜拜的感觉。
他似乎还没到一米九,虽然个子也算挺高的,但身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神情,他的气势,甚至说是他的神威和气场。
他俯视的一刹那,冷酷深邃得仿佛蔑视睥睨天下的眼神,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举手拿捏你命脉的气场,让人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虽然只是一刹那,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他风轻云淡的留下一句话:“既然下站就下车,转那点车费费事麻烦。”
可是真的只是错觉吗?她抬手摸了摸刚刚才平复的心跳,心有余悸,所以她在恐惧什么?
喻流走出了车厢在门口顿了下,转向另一个车厢推开门。
“小七爷!”里面人齐齐站了起来,那个不法分子赫然在其中。
喻流走进去顺手关上门,淡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小七爷,崔刚那边出事了,咱们的人受了伤。”那不法分子恼怒道:“刚接到车站医务室的电话,人送医急救了。”
喻流嗯了一声,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看着他,意味不明道:“好久没踢到板了,许遇。”
被戳了一下痛处的许遇羞怒交加,悻悻道:“对不起,小七爷,我没想到那小子在站台就敢动手……”
站台上都是人流,有安保,有乘务员,有监控,有警察,那小子疯了吗,在站台就敢动手的,想当年他们最疯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疯的。
“哼,不过是挑衅,他在警告我吧!”喻流似笑非笑。
“小七爷,那小子那么嚣张,不如我们现在就……”
喻流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抬眸看向眼前各双蠢蠢欲动的眼睛,漫不经心道:“霍东山虽然年轻,但能成为四叔的臂膀,你们不会真以为他是那种冲动行事的愣头青,鲜嫩的小子吧。”
蠢蠢欲动的眼睛瞬间暗淡。
喻流环抱起手,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垂眸的众人,冷冷道:“我们是什么样的,又是怎么起来的你们自己很清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不用我教吧,所以别飘了。”
“是,小七爷。”
喻流的目光定在许遇身上,冷淡却严肃:“许遇,你怎么说?”
许遇一怔,试探道:“趁那小子得手正得意,我们现在过去给他个惊喜?”
喻流静静的凝视着他:“你很急?”
许遇急忙道:“我听您的。”
“夜长着呢,你还怕他不能让你们玩得尽兴?”
“嘿嘿,小七爷,您说游戏什么时候开始?”
“下一站后,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必要断了四叔这一臂。”下一站她下车,就不把她扯进来了吧,喻流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跃跃欲试的许遇身上,声音沉了几分:“许遇,唐小姐这事你怎么说?”
许遇一愣,恍然大悟又不由得有些暧昧的笑道:“唐小姐不是在追您吗,她还没要到您的微信?”
唐小姐从候车室追到列车门口,甚至不惜错过自己的列车追上了火车,都追到小七爷的车厢了,还没加到小七爷的微信?小七爷也真是,明明就对唐小姐有意思,三番两次的让她靠近,还主动送人家回家,现在人家都追到门口了,却又矜持着微信都没给人家加。
喻流忍了忍,冷笑道:“她告诉我,有一个不法分子一直尾随我图谋不轨,意图断我一臂,让我小心,提防你这个不法分子。”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许遇身上,鄙视的,戏谑的,同情的,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神情各异。
许遇张口结舌,只觉得荒唐又可笑:“我对您图谋不轨?还想断您一臂?这……她打哪论的?”
喻流淡淡道:“所以我在问你。”
许遇张了张嘴又无语凝噎,懵了好一会,想到突然出现在候车室的唐行云,又突然要拐走小七爷要微信要电话,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罪犯,所以她究竟为什么要冤枉他?
叮的一声,喻流手机来了条信息。
他的微信只有亲近或者信任的人,一般发来的信息都需要及时回复,喻流垂眸一看,新消息的窗口记录只有一条他才通过的好友请求,和一条她刚刚发来的信息:你去哪里了?
什么时候回来?
注意安全!
连续发了三条信息,喻流看了好一会,眼神有些异样,手指不自觉的在手机上点了点,想到刚刚她被惊吓到的表情,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不悦的心情似乎消散了些,抬眸看到仍然一脸懵的许遇,瞬间没有了教训他的**。
站在他旁边的戴着眼镜的男人似乎看出他的变化,莞尔一笑,接口说道:“多做事,少说话,要知道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许遇:“……”
喻流转向戴眼镜的男人道:“这几天洪氏做了什么?”
眼镜男人道:“您指哪方面?”洪氏哪天都有动作。
“唐行云!”
加了她的微信后,他顺手翻了一下她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最后一条就是列车站的图片,再配上一句告别的话,再见京市,至此终年再不愿回首!
简单的告别,却透着一股被迫远走他乡的不甘和不堪,喻流想起那天在餐厅,她受到羞辱时也是不甘和不堪,让他想起他当年同样的不甘和不堪。
眼镜男人道:“洪氏把唐小姐封杀了。”
喻流眸光一寒。
许遇忍不住道:“因为那天的事?”
眼镜男人笑了笑:“或许吧,好像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许遇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气笑了:“因为我打了那个女的?洪氏把账算在唐小姐身上?妈的,怂蛋。”
喻流唇角一扬,微微冷笑,洪氏是在试探他,看来四叔的手都伸到京市去了。
“晋昭,帮我给洪总带句话,就说洪氏集团,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他若是不明白可以请教洪三小姐。”
丁晋昭推了推眼镜,眼里的异色一闪而过,应道:“是。”
小七爷这是要给唐小姐撑腰,看来爷对这位唐小姐真的另眼相看。
手机再次有信息进入,喻流掏出手机,竟是唐行云打来的视频电话,他微觉诧异正要接通,抬眸看到众人暧昧又八卦的眼神一顿,转身推门出去。
刚要接通视频,却见一条身影敏捷而仓皇的迅速冲出过道。
喻流立刻瞥见他所在的车厢门被打开了,一声“许遇”便冲到车厢里,看到被绳子缠绕紧勒脖子倒在地上的行云,长发凌乱,衣衫不整,喉咙还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喘气声,她一边喘息一边颤抖着双手想要拉扯开脖子上的绳子,奈何全身脱力,如同垂死挣扎。
喻流迅速过去帮她把绳子解开,一边将她扶起来帮助她呼吸,在她终于可以大口呼吸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干呕声时,稍稍松了口气,将她抱到了床铺上躺好,一边掏出手机叫了个人过来。
……
本来喻流出去之后,行云呆坐了一会,等那莫名恐惧的情绪全部消失之后她才再次拿起手机查票。
虽说打算下站就下车的,可是下一站到站的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意味着半夜到站她还要找车找酒店啥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她总不能在车站里呆一夜吧。
从京市到广市车程大概十二个小时左右,列车是晚上十点发车,等于说大概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到达广市,那如果她直接去广市下车,然后找酒店住一天缓缓再转去西藏,也不是不可以,总比半夜三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好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在犹豫不决,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宁流出去了那么久没有回来,不会和不法分子撞上了吧。
行云有些不安的给他发去消息,很快他回复了:晚点,你先休息。
那就代表他没事,可能觉得和她呆在一起尴尬,就先避开出去,等她下车了再回来。
这么想着她又犹豫了,刚刚要加他微信时他都墨迹了许久,在确定她不是真的想要搭讪他了才通过她的微信,这是有多嫌弃防备着她啊,还避嫌到不顾不法分子对他的虎视眈眈也不和她共处一室。
这就有点没意思了,她不惜得罪不法分子惹祸上身向他示警,不奢望他感激,但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还是挺伤人的,与其两人相对尴尬,还是下一站就下车吧。
可是半夜下车后面对的一系列困难,她又望而生畏,转念又想着就算不是她,他也会有其他乘客来和他同处一个车厢,又有什么好尴尬的。
一时间胡思乱想,患得患失,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下车,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名乘务员手里提着一壶热水微笑道:“您好,热水送来了。”
行云一怔,只道是宁流让他送来的,伸手想要接过水壶道谢,乘务员却摇手笑道:“我帮你拿进去吧,列车上使用热水壶是有规定摆放位置的,以免摔倒了伤到人。”
“啊?哦,好的,谢谢!”
乘务员把水壶放好微笑道:“列车上按文明规则安全使用,保护乘客的安全,谢谢您的配合。”
行云急忙回道:“嗯,我们会的,谢谢!”
乘务员点头一边退出车厢不经意的问道:“小姐您男朋友还没回来吗?”
行云一愣,想要否认两人不是情侣关系,但又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只是含笑摇了摇头。
乘务员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行云一怔立刻心中警铃大震,他已经把车厢的门上锁,并迅速的抽出条绳子,套到她脖子将她勒住。
这一系列的动作很专业,至少是训练过的,行云一个弱女子哪里有反抗的余地,所有的一切挣扎抗拒都只是垂死挣扎,唯一幸运的是她触手摸到了手机,手机页面是宁流的微信,他们刚刚的通信,顾不得再做无谓的挣扎反抗,顾不得绳子将她勒得快要窒息,她拼命的打通了他的微信电话。
那“乘务员”看到了她打通的微信电话,顿了一秒似乎颇为顾忌宁流,立刻放开了她迅速逃出车厢,她终于得以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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