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这边怎么收费？”王凡问。

“帮我把B城的老婆带回来，免费。”

“真会说笑。”

“唉你别不信，我老婆肯定在那边活得好好的呢，她很厉害的我给你说我们曾经那叫一个恩爱雌雄双侠闯火星只是啊可惜可惜后来……”

“一块III型电池。”骆离打断他。

“成交。”

老师傅快速收拾好了东西，拎着个榔头和锥子就跟上了两人。

王凡不赞同地拍拍骆离，“乖宝宝，你给太多了，一块IV型电池就能解决的事。”

骆离没有躲，和王凡一起往某个方向走去，说：“他值得。”

……

他值得什么？谁值得？

沈天没看懂那两人的互动，倒是周围的环境让他大开眼界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外环，仅仅一墙之隔，就烂得天差地别。

一方方柱状岩石错落，形成了连绵不绝的岩石墙，将城市包裹在其中。他们所在的城市在地下，可这外环竟然连完善的灯光系统和空气系统都没有，他能从“天”上巨大交错的管道中嗅到腥臭的味道，这外环的空气是与地面直接流通的。

这意味着，每当火星地表不适宜生存时，住在外环的人将承受严寒、硫酸雨、沙尘暴……等一系列天灾的侵袭。

与内环的阳光普照，四季如春完全不同。

昏暗的“太阳”让他的视力都像被雾蒙住了一般，沈天竭力聚焦眼睛，才能看清远处的几人。他们的目的地好像是城市边缘，越走人越少。

沈天担忧着，王凡的口袋鼓鼓的！会不会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跟那老师傅黑吃黑。那他帮谁啊？

这已经是城市的尽头，他们到底要交易什么？

在他一路的胡思乱想中，几人停在了外环的最边缘。

王凡与骆离对视一眼，更是让沈天紧张。

如果他们接下来打起来，他就冲上去假装拉住那个老师傅跑，救他的同时让他没空报警，给王凡留足逃跑的时间。她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躲着监控走吧？

只见，王凡的手从口袋里掏着什么的同时，老师傅已经高高扬起榔头了！

沈天嗖地就跑了过去！

然后就被骆离早有预料地压住了。

骆离望着王凡和老师傅的身影，只说道：“看。”

“看什么看，你们在做什么？”

沈天怎么也挣不开骆离的桎梏，他怒视着骆离，“你要是不能给她好的生活，就趁早放手！不要带她做这种事！我才……”

骆离把他的脑袋推向王凡那边。

她已从口袋里拿出了东西，沈天本以为那会是把电枪，可竟然只是张纸。老师傅只读了一秒钟，就点点头。

“那是什么？”沈天问。

没等骆离回答，沈天察觉到他的手松了松，自己上前去看。

老师傅举着自己的锥子和榔头，在长条的岩石柱上叮叮当当。离得近了，沈天才从昏暗的光线中看到。那岩石柱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字，每个字还不如蚊蝇大小。

刚刻下的字是——东来。

东来，他知道的。他神思飘忽了一会，紧接着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方岩石柱上密布的字，都是由一个个名字组成的。

写满名字的石柱……那哪里是普通的岩石柱，根本就是墓碑！

沈天心里一提。

东来死了？也是，他伤势那么重，还要被拷问……

昨天沈天还骂了王凡，痛恨她，想着再也不见，今天就发现他其实已经被优待了。然而这为死人刻碑的时候，又实在不适合庆幸。

东来死了，他却没死。沈天心里很不是滋味。

字刻得很快，没一会老师傅就往岩石上吹了吹，停了手。

王凡也看到了沈天，向他点点头就要离开，被沈天拦住了。

“王凡！你……”

沈天欲言又止。

王凡站在他对面，面色如常，看似在等待他的发言，骆离却知道她开始不耐烦了。

骆离上前一步，询问沈天有什么事吗。

“这里有你什么……”沈天本想把他骂走，但想到自己骂也骂了这么多次了，最后受苦的都是自己，又话锋一转，“你能先离开一会吗？我有事想和她单独聊聊。”

骆离并未后退，“母亲不想和你聊。”

“骆离！”沈天握着拳，“只是一会，我真的有话想说……”

“就在这说吧，这里没什么不能说的。”王凡开口了。

沈天真的搞不懂她。

他能嗅出每个人的味道，知道每个人的情绪，也因为这个能力躲过许多次祸事。可只有王凡不一样，他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天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要我了吗？”

王凡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地上下扫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天被她的眼神看得很受伤。

“我知道，我总是察觉不到你想做什么，我知道我是个废物！”

王凡说：“倒也不必把实话说这么大声。”

她回应了！沈天的拳捏得更紧了，由着心情胡言乱语：“东来死了，你们认为他值得，就把他刻在墓碑上。但我呢？好吧，我也知道我没资格反问，我到底在说什么……我是说，我也想加入你的计划。”

王凡没有任何动作。

沈天不甘道：“我知道，一定是我之前的表现太差了，才被你踢出去的。”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见过外面的艰苦，倒也正常。”王凡不咸不淡地回应。

“不！”沈天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把话又扔回来，她完全没有卸下心防！“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似的，对自己的许多情况都变得陌生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导致的。”

“我有很多资产，这些都可以给你用，你应该很需要钱吧？我不是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给你更多，我想续费外包妈妈，只想你像以前那样……”

“不。”王凡也用这个字回答他。

沈天的话语一顿。

王凡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语气淡淡道：“说实话，你没有做错误的行为。那天其实是你帮大忙了，要不是因为你的行为，我们如今可能还站不到这里。”

这和沈天想象中的，自己做错事而被她疏远完全不一样。他连连追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再对他好了？为什么只用冷漠的眼神看他了？

他心里有好多个为什么。

而王凡公布了答案。

她说：“你不信任我。”

沈天愣住了。

不信任？怎么会呢？他要是不信任，此时就不会在这里求她原谅了！

王凡：“来这里之前，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我……”沈天无法把心中的想法诉诸于口。

他觉得她在黑吃黑，觉得他有义务带那个老师傅离开，相比以前，这已经是他大发善心的行为了。

但看着王凡几乎将他洞察到底的眼神，他就说不出来了。

他看出来她口袋鼓鼓不是因为持有武器，而是携带她嘴上叼着的东西，是他误会了。

除了这一次，昨天被她拷问时的反抗，在之前面对她时的敌意……他总是在扰乱着王凡。

哪怕他的身份很重要，也真的没做错事，王凡也不可能留他。

王凡反而主动靠近沈天，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可以不用考虑这些。火星每个小时都在发生地震，人类没有光源，但你们内环的人有光，有安全的环境，做个幸福的普通人，没什么不好。”

她说完，就和骆离要离去了。

骆离还说：“母亲，吸烟有害健康。”

王凡就把那根棒状物从嘴里抽出来，说：“固态营养块啦。”

沈天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远。

他的身边一直有威胁。两面三刀的跟班，随时想要他命的敌对势力，乃至武器课上随便就能爆炸的危险材料，他一直生活在满是危机的环境中。

所以他才不好好上课，他才一直想过平和的生活。

可真的让他就这么安心过日子，他又有些不愿意。他不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啊！

为什么？

沈天大步追了上去，“王凡！”

王凡的脚步没停，他就加快速度，重新挡在她身前，气喘吁吁地大张双臂。

“王凡！是我不好，是我做的不对，但！我发自内心地想和你一起！”

“我之前就找你道歉过一次，可是那次被骆离打断了，我还没听到你的回应。”

这已经是沈天第二次对她敞开心扉了，用尽了所有力气。

他所有的骄傲和防备都被碾碎，只剩下最笨拙也最直白的祈求，所有的委屈化作了一句话。

“我就不能，也是你的乖宝宝吗？”

“……”

王凡吐出一口气，像是叹息似的，问道：“‘乖宝宝’和‘宝宝’的区别是什么？”

沈天：“……乖？”

“没错。”王凡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需要的，是完全信任我的人。”

完全信任。

他终于明白了那堵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看不见的墙是什么。不是他做错了事，不是他不够有价值，而是他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源于生存本能的戒备和不信任。

他被排除出王凡的世界的原因，竟是他从小能一路成长到现在的行事风格？

完全信任意味着什么？他不会再质疑她的任何决定，不会随便行动扰乱她的计划，也违背了一贯的三观，可……

沈天没说话，王凡便又礼貌地对他点点头，想要离开。

“我知道了。”沈天说。

在王凡与他擦肩而过时，沈天缓缓牵起她的手，将那只微凉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他仰起头，用泛红的、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几乎是哀恳地，用气声问道：

“那，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我会改的，我会信任你的。

所以，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疏离的态度对我了？

王凡看了他许久，那只手在他的脸颊上拍了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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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宝宝的信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