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溺

也不知道是怎的,厉之郁突然猛地一阵咳嗽,车子也随之被他靠边停了下来。

男人咳得狼狈,差点没被呛断气。

“……”是她的话吓到他了么?

看她低头手足无措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厉之郁暗里“啧”了声,艰难开腔,“去…咳…后备箱拿水…”

季思言“噢”了声,一秒都没耽误地下了车,取了水小跑着来到驾驶位的窗边,将瓶盖拧开递给他,“慢点喝。”

看他喝了水也没再咳嗽,季思言鼓起勇气弱弱地问了句:“那个,你要想后悔也是可以的。”

厉之郁深看了她一眼,说:“上车。”

季思言点头“哦”了声,听话地绕过车头上了车。

半小时后,季思言看着窗外全然陌生的环境,疑惑出声,“厉之郁,你要带我去哪?”

“送你回家。”

“可我家在南区啊。”

季思言指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标,“你开到北郊来做什么?”

“……”

厉之郁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抱歉,没注意看路。”

而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掉头,往城区的方向驶了去。

在车载时间显示为11:15分时,厉之郁的车子总算驶入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松开安全带的同时,厉之郁突然偏过头来问她:“你喜欢什么味的香薰?”

“什么?”

“我车里的香薰该换了。”

季思言还是不懂,眼神再问:“?”

“那个…”

厉之郁朝车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难道不是在暗示我…你不喜欢?”

季思言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说的是她开了一路车窗的事。

原以为只是凑巧,不想他竟细腻至此。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厉之郁的身上感觉到温暖,但眼下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安心。

“你家浴室的香氛挺好闻的。”季思言如实说道。

“……”

姑娘有着一张明艳的五官,却偏生了双如婴儿般干净的眼睛。

厉之郁看着她,眼里不知何时染上了不知名的欲,左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腕间的玉观音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莫名地邪肆。

啧…厉之郁滚了滚忽而冒火的喉咙,点头,“下车。”

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季思言愣了几秒才说:“好。”

推门而出的同时又说了声:“再见。”

“季思言。”

正准备下车,左手突然被男人拉住,季思言心头一震,回头,“怎么了?”

许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厉之郁松开了她的手,“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二人心照不宣,季思言也没别扭,点头说:“好,我等你。”

车门关上,厉之郁甚至都没再看她一眼便驱车离开了。

前后不过几秒钟,那辆急急离开的车,在右转弯的时候突然与柱体擦身而过,车身停顿了几秒又故作淡定地驶离了她的视线。

想起他今晚一系列的反常,季思言总算回过味来,而后无声地笑了。

今晚的他,有些可爱。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季思言按下接听键,转身走向电梯间,“吴院长,你好。”

“季小姐,你赶紧来趟医院吧,你养父他又犯病了……”

……

雾山精神康复医院。

走廊尽头的病房里,有男性惨烈的嘶吼声,伴随着声声温柔的安抚声,“爸爸,别怕,我是言言……”

病房内,季思言将被打了镇静剂才安静下来的养父拥在怀里,后侧的脖颈上有条触目的伤痕,此刻,血水顺着白嫩的后颈没入锁骨。

而她却毫无知觉。

“季小姐。”

一旁的吴院长扫了眼她脖颈的伤,小声地提醒:“你养父她睡着了,我们出去说吧。”

季思言红着眼点头“嗯”了声。

在护士的帮助下,季思言将养父安置在床上睡下后,便随吴院长去了办公室。

“笃~笃~笃~”

季思言刚走进吴院长的办公室,门口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请进。”吴院长冲着门口应了声,而后将手里的病例放在办公桌上,招呼她,“季小姐,你先坐,我这边先整理点资料。”

“吴院长。”

“吴院长。”

一道女声和熟悉的男声同时在屋内响起,季思言脚步没停,径直往隔间的会客区走了去。

有些人,有些事,她真累了。

“季小姐。”

季思言抬头,是位脸生的护士,手上提着一个医药箱。

“您受伤了,吴院长让我过来给您上个药。”护士说。

季思言麻木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而后脱了外套,任由护士处理伤口,护士的动作很温柔又麻利,季思言并未觉得很难忍。

隔间外的吴院长和周如渊似乎是在聊些什么,听不太真切。

十分钟后,伤口就被护士处理妥当了。

“季小姐,伤口给您处理好了,伤口有些深,您这几天别碰水,回去再买个祛疤痕的膏药配合着涂抹,记得别晒太阳,慢慢养会好的。”

听完护士的贴心嘱咐,季思言冲她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记住了,谢谢。”

护士离开后,周如渊从隔间外缓步朝她走了过来,而后便坐去了她的对面,双腿交叠的同时,左手的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大腿的外侧。

“季思言,你不要命了?”周如渊突然问。

言外之意就是,她的养父是个疯子,她今晚的行为愚蠢至极。

这七年,只要有他在,他是从不许她靠近养父的。

季思言撇开眼看向窗外,没搭话。

“季思言。”周如渊再次出声,语气一贯地不好,“你最好给我记住,你的人包括你的命都是我的,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季思言依旧闭口不言,也不看他。

就在周如渊耐心耗尽之前,吴院长敲门走了进来,并在周如渊的身侧坐了下来。

许是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吴院长下意识地扫了两人一眼,而后直接进入了主题,“季小姐,你养父的病情有加重的趋势,我刚跟周先生商量了下,建议将他转至南城精神专科医院治疗。”

说话的同时,吴院长朝她递了个档案袋,“这是南城精神专科的相关资料,你先了解看看,要是决定好了就告诉我,我来帮你们安排。”

“我同意转院。”

许是她答应得太过平静,周如渊还为此愣怔了下。

季思言看向周如渊,而后挪开视线接过吴院长递来的档案袋,说:“吴院长,我和周先生是工作的上下级关系,往后关于我养父的事,您不用再通知周先生了,希望吴院长能理解。”

一旁的周如渊忽而嗤笑出声,却没说话。

他笑得突兀,吴院长难免奇怪,但也不好多言什么。

“季小姐。”吴院长表示理解,“你是病人的直系亲属,院方当然会遵从你的意愿。”

“不过。”吴院长好心提醒道:“南城精神专科医院对你养父的病情虽然有帮助,但具体疗效谁都不能保证,重要的是,那边的费用不比这里便宜。”

养父在这里住了七年,高额的疗养费一直都是走的周如渊的账户。

却无人知,相比她为周如渊挣的钱,养父的疗养费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是,那些对她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我知道。”

季思言抿了抿唇,“吴院长,我养父转院的事就麻烦你了,钱,我来想办法……”

许是出于职业的敏感吧,在聊完父亲转院的事情后,吴院长了无痕迹地为她拖住了周如渊。

从医院出来时,已是凌晨四点半,是夜色最黑之时。

季思言回到车里,密闭的空间给了她些许的安全感,憋了一个晚上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脸埋在双臂间,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覆在后颈的纱布被渗血的伤口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七年了,养父从最初的自杀演变成了如今重度分裂,幻想被迫害。

最后,彻底地将她遗忘。

这七年,但凡关于养父,都是季思言生命里不能言说的伤口。

“季思言,给我开门……”

窗外,周如渊在用力地敲着车窗——他还是找了过来。

比她想象得要快,一直都是。

季思言将脑袋从双臂间抬起,推开车门下车,站去了他的对面,双眼通红,泪无声。

他们认识七年了,这还是周如渊第一次看她哭。

默了会,周如渊掏出块手帕递给她,没再说话

他也并非铁石心肠。

曾经,他也想要将所有的温柔都给她。

只是他们之间,似乎是注定了般不死不休,伤害不止。

“周总。”季思言没接,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我还有欠你什么吗?”

周如渊扯唇一笑,将她没接的手帕顺手给扔了,问:“你想说什么?”

“这周三,我会去银行把这七年来你为我父亲垫付的医疗费,按银行的最高利息转进你的账户。”

周如渊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眉间尽是嘲讽,“你确定,你还得起?”

“另外,”

季思言继续道:“当初我离开南屿时,周总说过让我将南屿0.7%的原始股转让给你,还请周总尽快按市价回收我的股份,如若周总不想要也没关系,我想南屿的原始股应该有的是人要。”

过去,她可以不在乎这些,可有些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话刚落音,身子便被周如渊扯进了他的怀里,“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

知道反抗没用,季思言干脆如木头人般,任由他抱着,她的不反抗,反而激怒了周如渊。

下一瞬,周如渊便嫌恶地将她推了出去。

力道之大,毫无半点怜惜之意,季思言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原本受伤的脚踝也因毫无防备再次被扭到,掌心被凹凸不平的地面刺破……

钻心的疼痛让季思言一时间倒吸了口凉气。

“季思言。”

周如渊缓步走近,半蹲在她的面前,笑得怪异,“听说,厉之郁想娶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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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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