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逸闻言,开了车门绕到程琮那侧,这才发现爆胎了。
“有备胎吗?”池逸问道。
程琮两手一摊:“备胎也被动了手脚。”
“有人故意的?”池逸抬头,迎上程琮无奈的神情。
程琮点头,随即朝车上的几人招呼:“下来吧,咱们在这换车走。”
车上的人依次下来,除了疏桐和乌斜阑,还有一位生面孔,套了件连帽衫,神情淡漠,眼上覆层白纱。见到池逸时,微微一顿,似在回想什么,那四个字又要脱口而出。
却被疏桐及时插话:“新来的摄影师,池逸。”她看向池逸,“这是耿听声。”
池逸朝叫做耿听声的家伙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咱们在梧乡县?”乌斜阑拨弄着腕上的人骨手串,漫不经心询问。
“对,疏桐你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客运站之类的,实在不行搭车也可以,我打电话让人来拖车。”程琮打开通讯录,娴熟地在屏幕上找到号码拨打出去。
“好。”疏桐答应得利落,她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便一跃至树上,借着枝繁叶茂的掩护,悄然化作一只白鹭朝远处飞去。
池逸下意识咬着指甲,一旁的程琮见了,忍俊不禁:“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有咬指甲的习惯。”
“哦。”池逸思考着,“你们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程琮撇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妖是少数。”
“对了,听声,搜到了么?”程琮扭过头,朝正趴在地上的耿听声问道。
耿听声站了起来,拍去衣上的灰尘,一板一眼回答:“听声音是往萍井村去的,那些地精应该是一块儿行动。”
“行。”程琮眯起眼,回头瞧见池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失笑,伸手在池逸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池逸道:“大家都有事干,我像个闲人。”
“噗。”程琮听罢,朝乌斜阑的方向努了努嘴,“谁说的,还有个大闲人已经磕起瓜子了。”
“嗯?”池逸顺着程琮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乌斜阑倚在树干旁,手上一捧瓜子,见到池逸和程琮看向他,他勾起唇角,手往前一伸,“来点瓜子?”
“不用了。”池逸满头黑线。
不多时,一辆吉普飞驰而来,副驾驶降下车窗,露出了疏桐锋利的下颌线:“上车。”
乌斜阑收起瓜子,跟着耿听声坐到后排,池逸也要跟上去,却被程琮拽住了衣角。
程琮解释:“我们分两队走,这样比较保险,你跟我一队。”
池逸:“?”
池逸:“你没说。”
程琮拽着衣角不放手:“现在说了。”
他随即朝疏桐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疏桐收到指令,酷酷升起车窗,吉普转瞬消失在他们眼前。
“走吧宝贝。”程琮从后备箱拎出背包背在肩上,正巧有辆出租车过了来,停在他们跟前。
池逸看着抛锚的大G迟疑:“现在走?”
“嗯哼,别担心,联系了这里的交警,我让柳闻笛那小子过来处理。”程琮心情尤为大好,拉开车门,颇为绅士的让池逸先进去,这才弯腰低头坐到了池逸身边。
司机戴了鸭舌帽,看不清面容,偶尔的交谈中夹杂着乡音,不过都是程琮这个社交悍匪在主导对话。
“师傅,您也是萍井村人?”程琮把背包放来前面。
“嗯。”
程琮若有所思:“来这跑生意啊,不容易,你家女儿今年几岁了啊?”
“没女儿。”司机顿了顿,“是儿子,刚上高一。”
“在县里读书?”
“不是,在杭湖一中读书。”
“您儿子还挺出息啊,一中-出过不少状元。”程琮毫不吝啬夸赞。
提到自己的儿子,池逸从中-央后视镜瞥见司机无意识上扬的嘴角,程琮点了点头:“养孩子不容易啊。”
“没办法,苦啥都不能苦孩子,以后就好了。”司机一说到孩子,话也比刚才更多了起来。
池逸一只耳朵听着程琮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车里放着车载熏香,池逸皱了皱眉,吃了晕车药大大减少了晕车的症状,只是从一上车开始,困意似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
“宿主,别睡呀。”系统在池逸的耳畔小声道。
池逸也发觉了异常,出租车带着他们驶离城区,过了那么久,眼前除了山还是山,半点村庄的影子都见不到。最重要的是,之前还能看到路上飞速驶过的车辆,现在公路上只有这一辆孤零零的桑塔纳,载着他们不知去往何处。
池逸的眼皮在打架,他强撑着不睡过去,紧握的掌心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住,那手轻轻捏了捏他手掌的软肉,程琮的声音传来:“睡吧,我在。”
“师傅啊,就算是为了孩子,不该赚的钱也不能赚啊。”程琮叹道。
驾驶座的司机身形一僵,缓缓地扭过头来,随后,池逸彻底失去了意识,跌入那诡谲梦境中。
梦里,他还住在林书街的老房,老房是两层复式,二楼的卧室开窗,与对面的窗户相隔很近,夜里繁星点点,对面的灯还未熄。
他的书桌前坐了一个人,青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发尾沾着水珠,声音恰到好处响起:“笨蛋,怎么这题也能错。”
声线听起来熟悉,外面落了雨,池逸下意识反驳:“不是,草稿本的演算是对的。”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愣,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窗户没关紧,雨丝斜进来打湿了地板。老房的地板容易发霉,池逸想去关窗,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一拉,他整个人被拽出了窗外,而后他被人紧紧拉住。
池逸抬起头,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可他猛地发现,那张脸上没有五官。他在那张脸上看见了许多人,有母亲,有父亲,有妹妹,有姥姥,有杭黎,还有蒋星等等。
最后,他看见了程琮,好像就该是程琮一般。
雨丝像刀片刮在脸上生疼,池逸忘了疼,他只顾着疑惑,为什么是程琮呢?他和程琮在这之前,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不可能会认识。
他还是落了下去,奇怪,从二楼掉下去,他没有听见落地的声音,他似乎一直在空中,眼前的场景几般变化,他不在林书路了,他正从高楼坠落。
不远处是写字楼,夜空划过几颗流星,池逸看得怔了,他下意识想,杭黎掉下去时,也看到了流星吗?
池逸再度睁开眼时,却见程琮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戳了戳,他尚未完全回神,只呆呆看着程琮。
程琮见他竟不生气,不由奇道:“小系,他做什么梦了,怎么还是这样子。”
系统默默装死,并不搭理程琮。
待池逸终于反应过来时,他发觉他们在一处洞穴中,洞穴伸手不见五指,唯能感受到身侧的温暖。
“这是哪?”池逸问他。
程琮答道:“咱们被小妖精抓过来了呢。”
池逸默了默,一缕光亮自程琮的指尖升起:“这辆桑塔纳的熏香有问题,那些地精趁机把我们抓来这了。”
“地精很难对付吗?”池逸看向程琮,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回想起梦境,梦里的程琮穿着校服,掩不住少年的青春张扬。
“一群胡闹的小家伙。”程琮看向他,似是讶异,“没什么想问的?”
池逸摇摇头,程琮早已发觉到司机的不对劲,以他的实力不可能中招,他却乖乖束手就擒被地精抓来这,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出门在外,难能可贵的就是信任。
池逸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但如果是程琮的话,他愿意去相信程琮。
“那个司机是人吗?”池逸问道。
“是。”程琮颔首,他眨眨眼,“他和地精做了交易,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程琮没告诉池逸的是,在池逸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他成功拷打了司机并从司机口中得知地精团伙的所在地,而后,他要求司机照常把他们送过去,出了比地精两倍的价钱让司机保密。
池逸蹙眉:“人类会和妖灵做交易?”
程琮挑了挑眉:“少数情况,一般多是妖灵和人类各怀鬼胎,最后也难善终,不过萍井村是个例外。”
察觉到池逸好奇的眼神,程琮笑道:“地精这类妖灵由自然环境孕育而生,心思单纯。萍井村的地精和人类相处得很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和谐共存。”
“但报案称扰乱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池逸有些不解。
“我昨晚调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情。”程琮顿了顿,刻意没往下说,池逸往他身边挪了挪,“什么事?”
程琮正要说时,他的耳朵一动,拉过池逸道:“他们来了。”
池逸闻言,却听得一阵唧唧哇哇的喧闹声朝他们走近。
洞穴被火把照亮,映入池逸眼帘的是几个小红薯似的东西,红薯一号气势汹汹走到他们面前,红薯二号举着火把,屁颠屁颠跟在红薯一号的身后。
“这……就是地精?”池逸嘴角抽了抽,他想过地精可能是土地老爷的样子,也可能是人参果那种类型,就是没想到会是长得跟个红薯一般的小妖怪。
“怕的话可以抓紧我。”程琮拍了拍自己的手,自认颇为体贴。
池逸摇头拒绝,他虽然怕鬼,但也不至于怕几个红薯。
“哼哼,你们就是缉妖使啊,看来也不怎么样嘛。”红薯一号叉着手,打量起程琮池逸二人。
程琮嗤道:“敢绑架缉妖使,你们胆子也挺大。”
红薯一号撩起并不存在的头发,莫名骄傲道:“你爷爷我天生地养,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们区区缉妖使?”
“扑哧……”
程琮把头转过来看向池逸。
虽然红薯讲话的样子实在喜感,但池逸耸了耸肩,表示并不是自己。
于是两道目光齐齐落在戒指上。
系统:……对不起没忍住。
红薯一号登时暴跳如雷,嚷嚷着要把他们俩个丢出去,又被红薯二号和红薯三号劝住。红薯一号鼓着腮帮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道:“行吧,那就罚你们去摘野果子!”
它随手指了个红薯:“你!给我去盯着!不准让他们溜了!”
那红薯雄赳赳气昂昂小跑到他们跟前:“起来!跟我走!”
“且慢。”程琮慢条斯理开口,“我有个问题,问完再走。”
“你要问啥?”
“我真挺好奇,报案的是你们地精,把我们劫走的还是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呢?”
他这话刚问出口,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地精们都噤了声。
良久,红薯一号握着拳头,脸色并不好:“报案的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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