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雪鸟在东京大城市

虽然这么说,但事到临头,白银御行还有那么几分退却。

尤其是他被带到清扫公司的老板面前时。

‘大猩猩吗?是大猩猩吗?!’白银御行表面上生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内里在心中吐槽。

面前的这位清扫公司的老板,一身魁梧的肌肉看上去完全不是健身房里喝蛋白粉练出来的那种花架子。本该正气的国字脸上,几条夸张的疤痕横贯全脸,配合着一副黑漆漆的墨镜,整一个黑/道老大哥,就差在那对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上纹上左青龙、右白虎。

唯一比较友好的就是他身上画着简笔猫猫头的素色围裙,不过那没什么用处,白银御行也不想知道围裙兜里鼓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尤其是老板现在双手抱胸,一脸凶相打量他的样子,久经沙场的凶恶气势扑面而来。

凶凶的老板:“嗯......”

‘真的不是什么混/黑的社会人士吗?!’白银御行在这样的压迫感下瑟瑟发抖。

他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一旁唯一的熟人——把他带到这里后就抛下他,正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好像在和别人聊天的七花雪鸟。

然而真的只介绍兼职,其他什么都不管的雪鸟:勿call。

从对方那副漠然态度中看出那两个字的白银御行不得不兢兢业业地移回自己的眼球,独自一人面对混/□□人士·老板的打量。

两人僵持着,在越来越重的压迫感中,白银御行看见老板掏了掏围裙兜,然后拿出一把......

‘考验要来了吗?是枪,还是毒药?’白银御行一脸空白地盯着那只带着手毛的粗手,心脏紧张地扑通扑通跳,再联想到老板的职业,‘...或者是化尸水?’

——然后他看见一把糖果被递到他面前。

“要不要吃糖?”长相凶凶的老板问他。

一颗一颗小小的糖果包扎着七彩的镭射纸或可爱的卡通图案,乖巧地躺在老板宽大粗厚、布满硬茧的手心里。巨大的反差就好像刚刚火拼过的□□分子,带着满身硝烟救下一只下不了树的幼猫一样。

猛虎嗅蔷薇的铁汉柔情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尚且年轻的白银御行可能还理解不了这种反差萌,他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害怕、紧张统统丢进了文件粉碎机,变成了一堆碎屑。

“不了,谢谢。”面无表情的白银御行礼貌地拒绝了看上去凶凶,但实际上会给他糖吃的老板。

“我来应聘兼职。”

...

咔哒。

金发蓝眼的少年走了出来。

“走吧,来活了。”中途退出的雪鸟看了一眼他说道。

“啊,好的。”白银御行关上门回答。

他一边跟在雪鸟身后,一边想:

‘没想到跟个极道一样的老板居然是军人退伍出身,难怪长得这么威武(?)。排除最开始那个好像是在安慰我的递糖动作,人也很好,会让详细负责地询问我一些问题,为我介绍这个工作的难处,让我仔细考虑......’

“对了,七花。”慢一拍发现自己在走路的白银御行看着前面的雪鸟问,“你怎么都不问有没有通过面试?”

“哈?”单手插兜走在前面的雪鸟发出波澜不兴的疑问语气词,眼睛瞥都没瞥,“那种东西看你现在的表情不久知道了?”

“嘿嘿,是嘛。”白银御行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自己上翘的嘴角——自己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接着问,“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被老板嘱咐带带新人的雪鸟:“更衣室。”

...

白银御行跟随他来到一个像是员工更衣室的地方。

“随便挑个空的衣柜把你的名字贴上。”雪鸟一边打开自己的衣柜先把单肩包放进去,一边说,“干什么用的你也知道吧。”

白银御行:“啊。”

他也是打过不少工的人了,这种类似的员工更衣室的地方当然知道。

不过比起别的餐厅啊、便利店啊这类有些杂乱、充满打工人社畜气息的更衣室加休息室的混合,这里的更衣室好像学校里那些运动社团的更衣室,两排长柜子加一条长板凳。只不过色彩更为明亮,墙壁上还贴了柔软的贴花作为装饰emmm......看上去有点像幼稚园的装修风格,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手。

‘是老板吧。’

白银御行想到老板的猫猫头围裙和他兜里各种各样的糖果。

雪鸟没多管观察房间的新人清洁工,他绕过白银御行走到一边被特地隔离出来的物资角里拿出两袋还没开封的防护服。

“这是接下来要穿的防护服。”他把其中一袋递给白银御行,并解说,“自己注意点,这是一次性的,有点薄,干完活之后算医疗废物,会专门处理掉的。”

顿了顿,他再次提醒(警告?):“尸体腐化后包括这过程中产生的有害物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最好一点都不要沾染上比较好。”

“好的,我明白了!”

少年平静的声音硬生生被白银御行听出了阴恻恻的口吻,他赶紧郑重地应了下来。

介于接下来即将展开的工作,两人废话不多说直接换起了衣服。

白银御行首先拆开了塑料袋取出防护服,全白的连体带帽装,只有脖子到下腹有一道的拉链,全方面保护了人类的皮肤,但——看上去就很热。

尽管开学一月多的现在还算春季,但城市里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尤其是太阳特别热情的今天,对于只怕热不怕着凉的16岁青春期男生来说,多穿一件长袖都算煎熬。

白银御行犹豫地看着手中的防护服,正想转头问问作为前辈的好同学七花,结果就看见雪鸟往上脱卫衣的场面。

当然,作为性向为女的男性,他是不会对连脸都看不见的七花雪鸟产生什么想法。

但是,同为男性,他看着对方因为摩擦而露出一小节肌肉结实的腰部,看着对方一身黑色高领短袖打底露出的起伏的胸肌轮廓和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

他默默地放下了撸起的袖子,拉上了运动服敞开的拉链。

看着自己消瘦的手腕、平板的胸膛,闭上眼回忆起自己因为学习而文弱的身材,他沉痛地想:

‘这里也有一只大猩猩啊。’

‘?’

雪鸟看着旁边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银御行好心提醒:“你不脱外套吗?等一下工作起来会很热的。”

毕竟要干体力活。

然后他看着白银御行转过身,背着他,慢吞吞地脱了外套,迅速地穿上了防护服。

雪鸟再次:??

你是什么男德班里出来的优秀毕业生吗?不给别人看自己的皮肤,也不看别人(即使是同性)脱衣服。

但是,好歹,他们可以出发了。

因为这次工作的全都是兼职的未成年人,所以由老板开车送他们去工作地点。

车子是一辆七座的面包车,但只有一个驾驶座和3个座位,剩下的地方全都用来放置工作需要的道具。等雪鸟和白银御行上车时,副驾驶座已经有一个人了。

“你们好呀。”笑得文静的女孩子向后座的两个人打招呼,她同样穿着一身防护服。

“这是同样兼职的小林前辈,小林郁美,高中二年级生,也是这次任务的领队。”雪鸟向白银御行介绍。

‘看起来比我还瘦弱的样子,像是那种文学系少女。’

白银御行这样想着,乖巧地向她问好:“你好,小林前辈。我是和七花同班的白银御行。”

兼职三人组的首次见面充满了立本人特有的疏离和礼貌,带着浅浅的友好,气氛一时间很和谐。

旁观的老板像老父亲那样欣慰地看着三个打工仔互相交流,点点头,启动了发动机。

...

这次的委托是在一家公寓楼,迎面走来的委托人是一位四、五十岁的房东太太,她看上去因为焦急在廊道上走来走去。

“你们终于来了。”见到迎面走来的三人,她送了一口气,但当她看清其中二人的面貌时,那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

无他,他们看上去太年轻,不像是干这一行的。白银御行还好,起码是个男生,还有一副凶恶的眼神,但文静纤细的小林郁美就像是走错了片场一样的不和谐。

什么?你说雪鸟?

或许在房东太太眼里,他脸上那张纸面更符合神社、寺庙这类包含殡仪业务的存在呢?

不过属于立本人的疏离和礼貌让她对着几人说不出如何质疑的话来。终究是她有求于人,而负责这样业务的清扫公司实在数量稀少,至少这一片地区只有老板一家,但她实在是忍受帮不了那样的房间了。

于是她只能小声对他们说着委托的情况(或者是抱怨),拐弯抹角地劝他们换一批人过来——至少是成年人。

“那个人是我的租客,是自杀走的。他一次性连付了好几个月的房租,结果等我察觉到不对劲,上门催房租的时候,发现人早就死啦。尸体腐烂到一部分都化成了水,苍蝇、蛆虫到处都是,把我今年刚装修的房子都弄成那样,别提有多可怕了。”

说着,仿佛想到当时的情况,两个人一起打了个哆嗦——另一个人是旁听的白银御行。

然而被白银御行称呼为文学系少女的小林郁美只是笑了笑,脸色变都没变,平静地安抚道:“请放心,您说的情况我们处理过不止一次,更难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一定会将您的房间打扫干净的。”

“请您带路吧。”

“啊、好,好。”

房东太太被她的态度哄得一愣一愣的,带他们去今天的工作地点。

作为领队的小林郁美让雪鸟和白银御行在门口等着,自己带着防毒面具在里面走了一圈,出来后在账单是写写画画,再递给了房东太太。

“因为死者是躺在床上自杀的,液体和血迹大概都浸到了床垫里,基本上不用掀开地板,但不排除存在意外情况。冰箱里的食物和厨房里的垃圾已经腐坏,需要清理蛆虫......”小林郁美条语气平缓,条理清晰地叙述着自己的观察,“所以大概是这个数。”

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白银御行听着都被她冷静的态度惊呆了,更不用说见过那个场景的房东太太,原本因为高额委托金而颤抖的手都不自觉地稳了下来。

与她合作过的雪鸟则淡定地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吩咐,毕竟小林郁美才是这次任务的领队,而她显然也有这个能力。

说好委托金后,三人就开始准备工作了。

雪鸟和白银御行按照小林郁美的要求将面包车里的消毒剂、特殊清理液、拖把、抹布、垃圾袋等搬上楼。三人包好鞋子,戴上手套和防毒面具(雪鸟戴在面具下面),整理好和护目镜一个作用的透明防护罩,然后再合掌,对着这间公寓拜了拜。

这并非迷信什么的,只不过是在进入别人的房屋所持有的礼仪罢了。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吗?

和鬼杀队后勤部队‘隐’所处理被鬼撕咬吞食的尸体的不同,死亡清扫人所面对的场面是不一样的惨烈。

杂乱的房间,玄关处还有尚未丢弃的垃圾,客厅的沙发上堆积着脱下的衣服和杂物,开放式的厨房里浸着碗筷的水色浑浊飘起了灰白色的油污,阳台上因为缺少水分而发黄的植物和晾晒的衣服......

不能想象它当初是怎样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仿佛主人只是突然有事离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样。

这间屋子被人遗忘。

直到他们几个外人踏入此地后,人们才知道它被时光赋予何种模样——萧条、荒凉,曾经的烟火气也不过使得它更加寂静。

就好像它自杀而死的主人,无人知晓、无人过问、无人认领。

尸水和食物刺鼻的腐臭混合着杀虫剂加消毒液同样刺鼻的味道被隔绝在防毒面具之外。

在白银御行眼里这只不过是个有些邋遢的单身汉的房间,但他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蔓延着悄无声息的绝望,披着被时光凝固的静默,让人不由自主地噤声肃穆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寂静而孤独的死亡。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两位前辈——带着面具的七花看不清神色,但步履的频率一下都没有变调;还能看见上半张脸的小林郁美,那双静静含笑的眼睛,此刻也静静地审视着周围。

白银御行从他们同样带着点肃穆的姿态看出这两人并不是没有体会到那种“死亡”,只不过比起脸色发白,脚步虚浮的他多了一份直面死亡的从容。

三人直奔房东太太口中,那位租客的自杀地——卧室。

雪鸟首当其冲地握住了门把,而负责社交,作为领队的小林郁美则提醒白银御行这个新人清洁工做好心理准备。

“现场不会很血腥,但会有一点压抑,不要想太多,我们只是来打扫的清洁工而已。”柔和的女声缓缓说道,好像要把这一字一句刻进白银御行脑海里。

‘!’

再次被提醒的白银御行闭上了眼睛,给自己做了好几个心里暗示后,睁开眼,用坚定的小眼神向小林郁美表达自己准备好了!

于是雪鸟打开了门。

占据视线的是卧室的一张单人床,上面印花简洁的被子被掀到了一边,露出下面的床单。

那上面有一个焦黑的人形痕迹。

是尸体所留下的污迹,头部枕着枕头,颜色深浅不一,包裹着内脏的胸腔部位最深,其次是带着眼球和大脑的头部。

尸水已经浸湿床单,透出最下面床垫的形状和花纹。边缘模糊的褐色不知道是血液沉淀后的颜色还是身体组织的残留,周围散落着一些黑点和白点是挣扎的苍蝇和尚且蠕动着爬行的蛆虫。

封闭的卧室比外面更加刺鼻的恶臭向三人冲击而来,险些攻破防毒面具的防御,而头一次直面这些的白银御行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冲了出去。

“呕,呕......”

跌跌撞撞跑出公寓的白银御行一手抵住了廊道上的护栏,一手拆下还带有腐臭味的防毒面具,口鼻裸露在流通的清新空气中——但那没什么用处——身体蜷缩,痛苦地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

那个单人床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几张刚抽出来的沾着点污迹的餐巾纸,衣柜上还挂着好像要穿出门的衣服,床尾取暖用的热风机还没收起来......然而,那个人,那个人就在那里,经过一系列的变化,僵硬、浮肿、分解、液化...最后变成一副凄惨可怖的样子,身上爬满了苍蝇和蛆虫......

白银御行是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人的死亡】。

emmm......再加一位老父亲吧。

先提一句,作者呢,是那种靠灵感的写手,虽然有大纲,但经常会灵光一闪,原本的大纲就会歪所以......

大修的章节:

103——增加了喂食情节,有兴趣的可以去回顾一下。

108——惠惠心理映像

真的,清扫死亡现场的视频中,那种杂乱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和房间主人死亡的现实相交的反差真的很压抑。

白银御行会吐出来一部分是因为污迹本身,一部分是因为虫子,更大的一部分是因为【这样的死亡】。

顺便雪鸟的腹肌你们就当六块吧比较好看一点,总感觉八块太多了,毕竟不是真的大猩猩,而且腹肌的块数是天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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