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嗅到的是熊熊烈火的灼烧味道。
目光所及之处满是火光,产屋敷宅邸是满目狼藉。
正中心被灼烧到面目全非的人性怪物,是鬼舞辻无惨。
噔的一声,她脚下瞬间下落。
“调整重心!找到落地!你们可以的!冷静下来!”
飛岛有栖在半空之中扭转身体,朝着周围大声提醒着因为突发情况而慌乱的其他人。
这时候她忍不住眉头挑了挑。
就像是考试压中了考题一样,在留意到几个队员顺利落地之后她也松了口气。
没错。
快回想起来。
当时在他们训练里训练过的东西!
被甩到半空下落应该怎么调整中心!
不要慌张!相信自己!
她遥遥听见无限城的某处地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是义勇。
距离太远了。
没办法赶过去。
两秒钟不用的思考结束,她终于找到了落点平稳落地。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
有栖抬手斩杀几只凑数的恶鬼,抬眸看向从上方咚的一声落地的巨型恶鬼。
等等。
这个是……
飛岛有栖在此时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发出机器失控的轰鸣声,握刀的手紧了紧而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为急促。
她那双蓝色眼眸之中倒映的是比她高大两倍的鬼,对方脸上狰狞而尖锐锋利的牙齿不断落下口水。
他落在两侧的双臂上满是青筋,坑坑洼洼的都是没办法愈合的伤痕就像是被木头碎屑刺入始终拔不出最深的那一根一样,反复瘙痒。
“呃,哈……”
声音像是破风箱,眼睛里面被刻入数字。
上弦五。
飛岛有栖能够听见自己紧咬牙关发出的吱呀吱呀声,而脚下踩着的地板也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哈。”
越是生气越是愤怒,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呼吸,耳畔如同擂鼓的心跳声归为平静。
“鬼舞辻无惨,这一手还真的……”
卑鄙无耻。
蓝眸如同淬了冰注视向她来势汹汹奔来的巨型恶鬼。
即使对方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她也没有任何困难认出对方。
刀剑锋利反光在她的侧脸,下一秒飛岛有栖脚下一蹬闪身跳起躲过对方迅猛一击。
“好久不见了,叔叔。”
刀柄在手中一转,她眼眸里早已流不出任何的液体,只是徒增坚定的光芒。
对方的动作如同慢了一帧,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声音:“啊……有……有栖……”
飛岛有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磐石,但是在听见的那一刹那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什么啊,原来还认得出来她吗?
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却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纱纪子呢?
为什么被鬼的部分控制住理智了?
对不起,纱纪子姐姐。
如果当时自己更强一点或者是跑得更快就好了……
对不起,清介叔叔。
在这个时候居然在责怪你,失去理智杀掉至爱亲人的感觉肯定很痛苦吧……
“抱歉。”
刀毫不犹豫劈向恶鬼的脖颈。
上弦五,被突然提拔上来的上弦鬼。
身上浓重的鬼舞辻无惨血液的气息,同时伴随着食人会产生的腐臭气息。
浓重到像是在垃圾堆里翻滚一般让人作呕。
没办法救了。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叔叔能够像是祢豆子那样不吃任何人的话……
如果叔叔能够像是珠世夫人那样挣脱鬼舞辻无惨的控制的话……
可是没有如果的。
已经是无法挽回了。
如果自己放过了恶鬼,那么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和失去所爱之人的家庭又该如何?
这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也是只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噔。
“水之呼吸,五之型,干天的慈雨。”
请去赎罪吧,叔叔。
眼泪氤氲着眼前,让有栖恍然之间仿佛看见有个模糊的身影拉住如同泡沫消失的叔叔的手。
纱纪子。
那模糊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抬起另一只没有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挥了挥。
滴答。
当一滴泪水落在地面的那一刹那,飛岛有栖便转身朝着其他恶鬼出现的方向奔去。
抬手用羽织擦去眼泪,眼角泛着红。
无法原谅。
鬼舞辻无惨!
——
“辛苦你了。”
叔叔清介是自己素未谋面父亲的弟弟。
飛岛有栖从清介叔叔拿出的相册里找到了父亲的真实模样。
看起来老老实实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会是个爱上马戏团西洋舞女的人。
“哥哥回来的时候曾经提过很多次有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只不过我们发出的信件石沉大海没有回信。”他脸上闪过几分歉意和遗憾,语速很慢很慢和飛岛有栖解释着。
他庆幸自己因为生意学过一点英文,勉勉强强可以和这孩子交流一些。
没想到原来哥哥的爱人已经有了孩子甚至选择生下来,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更加努力去搜寻就好了。
飛岛清介看向紧紧攥住相片的孩子——已经洗干净的金发散落在肩头乱翘着,神色淡漠仿佛无心人偶般。
他想要从这孩子身上找寻属于自己哥哥的那一部分。
“哥哥处理完父亲的葬礼之后就准备回去的,可是因为病发加之感染,最终没能赶回去。”
原来如此。
原来素未谋面的父亲并没有抛弃妈妈。
有栖垂眸看向那一沓子没有收信人的信件,嘴唇抿起眉头一皱。
她没办法怪罪任何人。
“……留下来吧,这里会是你的家。”清介在眼前孩子刚刚露出的表情之中仿佛看见兄长的影子。
抿嘴皱眉,神色淡淡,可是眼眸如同无尽的湖畔落着雨。
飛岛家如同受了诅咒一般,家族里的一些男性总是遗传肺部疾病,在某个时候咳出血液丧失性命。
因此,家族为了能够绵延不断血脉而搜集了无数的有关书籍。
无数能够缓解疾病的法子试了又试,但每个人体质有别,真正有效的并不多。
而哥哥就是为了去学习西医的医术才留洋海外……
可惜父亲并没有等到能够延长寿命恢复健康的手术,甚至黄泉路上又带上了哥哥。
清介无奈苦笑两声——自己本就不是继承人,将家里顶起来几乎用了全力。
他比不上哥哥的,所以成婚之后甚至还需要妻子的帮助才勉勉强强维持着现状。
飛岛家在不断走着下坡路,直到他在某一日遇见了藤本小姐。
“如果大家能够健健康康就好了。”
听着他天真的想法,藤本小姐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赞同着。
“是啊,要是能够健康就好了呢。”
藤本小姐垂落的眼眸猩红一片。
“清介,你有听说过青色彼岸花吗?”
记忆里消失最后听见藤本小姐这样询问,与平时温柔可人完全不一样的冰冷居高临下的声音。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记不得了。
“想必阅览群书的你肯定知道吧?”
第六感告诉自己即使知道也不能说出来。
女人的身形膨胀变成男人。
恶鬼。
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瞬间迎来自己不断消散的走马灯。
“抱歉啊清隆,我估计是撑不下去了,家里就拜托……你们……”弥留之际父亲浑浊眼眸里满是遗憾。
一口棺材。
“清介,处理完老爹的葬礼之后我要回去把莎莉她带过来!”哥哥模糊的脸上嘴巴一张一合,期待地笑着。
随后变成两口棺材。
“夫君,我要先一步离去了,务必照顾好纱纪子和你自己。”妻子黑色碎发滑落,伴随眼泪滴答。
家里的人变少了,黑白相框里锁住的人也多了些。
飛岛清隆比妻子更不擅长经营家族企业,原本只是作为普通次子准备追寻梦想成为画家却不得已在这时顶起所有来。
他将画笔颜料锁起来。
“你和哥哥很像,尤其是皱眉的时候。”
哥哥的孩子从外貌上看完全不同,可是在有些时候能够窥见几分故人的影子。
“爸爸,你真的要娶藤本小姐当妻子吗?”
纱纪子是个好孩子,尽管她不怎么喜欢有人替代母亲的位置,但是为了父亲的幸福她却很乐意去接受和忍耐。
是啊,这时候出现的藤本小姐是如同鬼怪般的存在。
她寻求一种青色彼岸花,大概是想要成为一种不老不死的完美生物。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青色彼岸花。”
藤本小姐暴怒,变化成为男人的模样,尖锐的指甲刺入他的额头,而残忍冰冷的声音居高临下。
“是吗,当你也感受到这种痛苦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吗?”
失去理智了。
自己失去理智了……
变成杀死无辜之人、杀死自己宝贵女儿的恶鬼,甚至自暴自弃抛去记忆吃下更多无辜的人。
对不起,惠子,没有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纱纪子。
像是自己这样的人肯定要下地狱的。
但请让惠子和纱纪子不受牵连去往天国吧……
“好久不见,叔叔。”
再度恢复意识是在无限城,眼前是许久不见的哥哥的孩子——飛岛有栖。
几年没见,她已经从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漂亮女性了。
原来你已经长大了。
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呢。
如果纱纪子还活着,和她差不多大了。
“对不起。”
不要感到抱歉啊有栖。
是他的错,是他变成恶鬼吃人犯下罪孽了。
不要哭泣,不要难过。
很抱歉,我们都没办法陪伴你了。
从海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肯定很辛苦吧,在不熟悉的地方学习复杂的东西肯定很委屈吧……
“没关系,请杀死我吧。”
请让他去地狱赎罪吧。
他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能够死在哥哥孩子的手下也很好,只是他无颜面对哥哥他们了。
“走吧,爸爸。”
朦胧之间,穿着金鱼和服的女孩子牵住他的手笑颜如花。
纱纪子,久等了。
“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爸爸。”
遥遥看去那光亮处的身影是妻子含笑注视他,两人牵住他的手走着。
走吧,我们会陪着你一起赎罪。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辛苦了清介,你做得很好。”是父亲。
“谢谢你照顾我的女儿……”哥哥蹙着眉头露出释然的笑。
他们簇拥着清介,最后一同回过头望向那个提着刀的金发少女。
她用蓝色羽织擦拭眼角,脚下没有停歇,朝着恶鬼气息最为浓郁的地方奔去。
“加油!加油!”
纱纪子呼喊着,双手用力挥舞着。
“加油——”大家一同呼喊着,用同样温柔眷恋又担忧的眼眸注视逐渐远去的身影。
加油!
加油!
杀掉鬼舞辻无惨!
“加油,我的孩子。”
飛岛有栖恍然,她侧眸却并没有发现声音传来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是妈妈。
她的手不自觉握紧,脚下生风。
飛岛有栖一次都没有回头,坚定向前如同被无数双手推动向前。
去吧,有栖。
去吧,我无畏的小爱丽丝。
胜利的黎明终于照在他们身上……
大正秘闻
飛岛清隆:说起来我一次都没有见过有栖呢,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莎莉丝特:是啊,真是不称职的父亲。
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最终眼泪落下来,共同望向女儿奔去的身影。
加油啊,我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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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无限城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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