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人又问了一遍：“你很高兴吗？”

“还行啊……嚼嚼嚼。

“就因为吃烤鸡？”

云岚不明所以，但仍耐着性子回答他：“嗯嗯。”

男子看了眼鸡翅，又看了眼云岚，始终没有动口，好像抱着一种莫名的求知欲，又似是向云岚寻求开解。

“你为什么这般容易快乐？”

云岚觉得他的问题愈发偏向哲学角度了，思考了下该怎样同这个人解释。

“如果你死过一次就会明白，吃好喝好睡好，就是最简单的快乐了。”

“你死过？”

“……也许吧，没准儿我不是第一次做人呢？你信不信轮回呀？或许我上辈子嚼嚼嚼……是只猫也说不定，反正肯定跟现在截然不……哎你怎么走了嚼嚼嚼……吃了我的鸡就不许说出去啊！”

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岚猜得不错，回到寝屋果然看到纪霜非打包好了饭菜等着他。

“师兄刚才去哪了？”

“嗝。”云岚打了个饱嗝，忙捂住嘴，遮掩道：“上茅房去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散散步。”

纪霜非看他一眼，伸手从他头上摘下一根鸡毛，继而若无其事地打开食盒。

“师兄还没用膳吧，我装了一些你爱吃的。”

云岚怀疑纪霜非是不是察觉到什么。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感觉不出有味道，回来之前他已经把身上的鸡毛都甩干净了，竟没注意到还有根漏网之毛插在头上。

云岚已经很饱了，那人只拎走了一只鸡翅，剩下的都让他一个人造了。

肚子这会儿圆滚滚的，哪还吃得下别的。

纪霜非：“怎么了？”

“没……没事。”

云岚在案前坐下，菜着实都是平时他喜欢吃的那些。只不过此刻实在撑得慌，再爱吃也提不起兴趣了。

他拾起筷子，兴致缺缺地戳了两口米饭。

“师兄是吃了别的，不饿吗？”

“没有啦……”云岚掩饰般地扒了两口饭。

纪霜非拿走云岚的筷子和碗，在一旁坐下。

“我忘了，胃肠不适可能也会胃口不好，师兄不必勉强，也不用担心会浪费粮食，我吃了便可。”

他就着云岚用过的碗筷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云岚一股感动涌上心头，这师弟，简直不要太贴心！

不久，云岚和纪霜非迎来了他们第一次“月考”。

云岚站在寒石洞府前自信满满。

那晚吃了一整只灵鸡，半夜流鼻血，慌忙之中起身擦血还把纪霜非惊醒了，手忙脚乱地帮倒忙。

由此可见，那只灵鸡一定大补，今天的月考他有信心能把握住。

每月一次的试炼不算宗内大事，楚以尘没有出现，如往常一样，天风岭这边由楚玉安来主持大局。

试炼开始前，每位弟子独占一个洞穴，分别从不同的入口进入试炼秘境。

秘境考验的是心法与剑术的融会贯通。计时两个时辰，届时秘境会自动消散，根据考试弟子的考试表现判定成绩。

心法运用、剑法掌握、猎妖成果、秘境中的个人表现，都会成为判定成绩的一部分因素。

无须安排监考官，秘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眼睛，在每一个角落里监视着他们。

楚玉安给每人分发了一张单向传讯的传讯符。

万一遇到了十分难缠的妖物无法解决，可以传讯给他帮忙解决，但此举也会相应地扣除一定分数作为惩罚。

两个正字为最佳成绩，在试炼时间结束的那一刻，秘境会自动给他们打出分数。

纪霜非拍拍云岚的肩，“师兄，这个给你。”

云岚低头，看到纪霜非递过来一张双向通讯符。

“这是干嘛？”云岚愣了片刻，把符纸收进袖中。

“这是双向通讯符。”

“我当然知道这是双向通讯符，我问的是你要做什么？”

云岚自上次入门考核被大师兄坑了之后，早就把单向传讯符和双向通讯符的图案和区别死死刻印在脑海里了。

纪霜非认真道：“师兄在秘境中可一直同我保持联系，若是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云岚暂且还未唤醒剑意，目前掌握的不过是几式剑法，放点小火苗烤烤食物之类的极其低阶的术法，入了秘境可以说是基本没有防身能力。

“担心我啊？”云岚神色臭屁的问道。

“嗯。千万记得联系我。”说罢，纪霜非握着剑柄朝自己的洞穴走去。

云岚看着纪霜非的背影喃喃自语：“我真这么差劲吗？就连师弟都想保护我……啧，怎么有种变成团宠的感觉呢？”

他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符纸，捏开是七张通讯符，陷入了沉思。

云岚紧了紧衣领，也踏入寒石洞府中。

进入秘境时，云岚如同眼花了一瞬，什么也没看清。再睁眼，发现自己独自坐在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

阳光斜斜打在巷子尽头，像是一道将世界一分为二的界限。

刺鼻的霉味萦绕鼻尖，云岚心头浮起难言的压抑感，仿佛自己是个虚无缥缈的鬼魂，在暗处窥探这个世界，而万丈光芒不曾照耀他。

他立即起身走出去，刺目的日光照在身上，泛起阵阵暖意，才将他稍微拉回了现实来。

可实际上，这里才是真正的虚拟世界。

云岚出生点的这条巷子紧挨着一幢古色古香的青砖瓦房，大门口上的牌匾书写着——立言书塾。

是古代小朋友上学读书的地方。

奇怪的是，立言书塾大门紧闭，云岚凑近去看，门环上结满了蜘蛛丝，地面尘埃累累，许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难道这年代的普通人都不兴上书塾，所以破败了？

既然出生点是在这个城镇上，就说明一定会有个**oss盘踞在此地，只要找出这个**oss妖怪并打败他，应该就能通过试炼了。

不过这挨家挨户的搜指不定要搜到什么时候，云岚打算使用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一个字，问！

闹妖怪的地方，居民之间肯定会有所流传，问是最直接最快捷的方法。

云岚三两步从阶梯跳下来，当街拦住一位背着包袱步履匆匆的大姐。

“姐姐，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大姐猝然被打断，脸色尤其不耐烦，摆摆手就走了。

无奈云岚只好另寻目标。他又拦下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好在男人态度还一些，停下来听云岚说话。

“大哥，我想问问，咱们镇子上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啊？”

大哥若有所思，回道：“你指怎样的怪事？”

云岚道：“比如说，有妖怪作乱之类的。”

话音刚落，大哥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重重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之后云岚连续拦了几个路人，包括路边摆摊的小贩，统统都对云岚的问题难以启齿，导致云岚这个简单快捷的方法推进不了分毫。

莫非这里的妖怪穷凶极恶到连这里的居民都不敢在背后提他了？

这让尚在启蒙班徘徊的云岚如何能解决。

思索对策间，一道急促的喊声传来。

“小心小心！”

云岚在路中间发着呆，恰巧路过一位推着一板车橘子的老大爷，因为体力不支手中板车脱手，猛地撞到云岚腰上，随即歪到一边侧翻了，橘子滚了一地。

云岚“嗷”一声，捂着侧腰跌坐在地，疼得眼冒金星。

“哎哟，小伙子，你没事吧。”老大爷惊恐地扶起云岚，生怕给他撞坏了哪里要赔钱。

云岚摆摆手，缓了一会儿才勉强站稳，接着吧唧一脚踩扁了个橘子，清爽的柑橘气味四散。

“哎大爷，我没事，我帮你一起捡吧。”

也怪他自己杵在路中间发呆没有及时避让，早点发现板车失控也不会被撞了。

两人头碰头蹲在地上捡橘子，云岚不抱希望地，把问了一个时辰也没有任何进展的问题向大爷抛出去。

本以为会和先前一样得不到回应，不料大爷为难地左右看了看，凑到云岚耳边悄声道：“有。”

有！

云岚兴奋起来，竖起耳朵听。

大爷孤家寡人一个，属于喂饱自己全家不饿，对镇上的传闻了解的不多。

只知道是有关镇上的幼童失踪。

几乎是在几日之间，镇上的幼童接连消失不见。

这样的事例刚发生几起时，除了失踪幼童的家人，并未引起太大范围的注意。

失踪幼童的家人报官以后，左邻右舍也将自家孩子重视看管起来，但并没有任何作用，每一夜过去依然有不少幼童离奇失踪。

当地官府到失踪幼童们的家中勘察过，没有发现任何挣扎拖拽的痕迹，也排除了疑似人贩子的可疑人物出现，或是仇家报复的可能。

所有十岁以下模样的孩子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只有妖怪作乱才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

事件大规模发酵后，镇上居民无不心惊胆颤，将孩子们都锁在家中，书塾也不去了，日夜都有人盯着看着。

可惜人终究会累，在大人打着瞌睡间，孩子们便又诡谲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此巨大蹊跷的失踪案，却查不出任何线索，整件事犹如沉入水底，泛不起一丝涟漪。

时值今日，第一起失踪事发已经过去五年多，那些孩子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知是否是忌惮害怕的缘故，这个城镇再也没有一个新生儿诞生。

自此，所有书塾关闭，幼童衣舍纷纷改行，街市冰冷萧索不闻欢笑声，整个小镇终日死气沉沉。

“我只知晓这些。可怜的是，当年那些失去了孩子的人家想要举家迁离这个伤心地，却总遇到鬼打墙，兜兜转转几日也走不出镇子，便也只能行尸走肉般的在这生活下去了。”

云岚心中惴惴不安。

听大爷的描述判断，盘踞在这个镇上的妖物恐怕不是修为普通的散妖这么简单。

戕害镇上所有幼童，并设立结界围困此地居民，使他们只能在此囫囵终生，当得上弥天之罪，十恶不赦了。

云岚想，以他一己之力，肯定是解决不了的，兴许还会受伤。

这是他的试炼，是他的考试，他不能撒手不管，但他可以摇人来帮忙！

云岚从袖中掏出一张通讯符，心里默念了一个名字，指尖点起火苗将符纸燃尽。

山风会摇谁来啊，好难猜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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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秘境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