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习惯抱着枕头,眼下挪到了纪霜非的床上,没有枕头给他抱着,就到处摸索可以抱进怀里的东西。
他的手自动无视中间那条矮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三八线,直直地摸到躺在外侧的纪霜非,紧接着身体也跟着蹭过来,一把抱住。
纪霜非霎时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件外衣卷成的长条,被云岚蹭过来的时候一起搂进怀里了,现在被两人紧紧夹在中间。
纪霜非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从头到脚怎么放都不自在。
他小心挣开云岚的手起身。
要真这么待一晚上,他今夜必然不用睡了。
纪霜非从衣橱里拿出备用的床褥铺在地上,准备直接打地铺。
他没有选择睡到云岚床上去,因为云岚此时已经睡得人事不省,没法征得他的同意。
秋日夜里还是偏凉,打地铺不见得能睡得多好,但总好过被自己师兄抱一整夜来的强。
清晨,天刚蒙蒙亮,隐约听到后山清幽园的灵鸡在打鸣。
纪霜非昨夜折腾得晚,今日难得没有在天亮时就醒来。
而床榻上那个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的人动了。
云岚又在睡梦中找自己的枕头,在床上滚了几番都没有摸到,怀疑是不是被自己踹到床下了。
接着他一翻身,不小心整个人滚下床,顿时惊得清醒过来。
嗯?不疼。
底下的人闷哼一声。
云岚急忙爬起来。
怪不得不疼呢,原来是有人肉垫在下面。
“你你、你怎么睡、睡地上啊?”
云岚的酒意还没完全醒,加上刚睁眼,意识还不是很清楚,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更多的是砸纪霜非身上之后的心虚导致的。
纪霜非整个人被砸懵,以为是屋顶塌了,下意识就去摸洗髓在哪里。
待他看到云岚局促地坐在地上,才反应过来什么也没塌,是他师兄塌了。
“我……哈秋!”
“完了,不会是睡地板给冻坏了吧?”
纪霜非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周身无力,应当是感染风寒了。
生病的人都会变得比平时更软弱一点,于是他破天荒地抱怨了一句,“还不是因为师兄昨夜喝醉酒,占了我的床榻,我不得已才搬到地上的。”
云岚见小顽固生着病还有劲儿抱怨,心下也稍安了些,叉着腰教训小孩似的调侃他。
“哟,那你不会喊醒我?你没长嘴巴吗?我占了你的床,你也可以占我的呀。而且两个男的睡一张床咋啦?又不会掉一块肉。”
“叫不醒,长了,不可。”
云岚噗嗤一笑,捏了一下纪霜非的鼻子,“什么不可?为何不可?”
纪霜非脖子往后一抻,躲开云岚的恶作剧,“……未得师兄允许,不可擅专。”
好吧,还是那个小顽固,他睡醒了。
云岚一把拉起晕乎乎的纪霜非,给他套上两层外衣。
“我难道会不答应你?你师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纪霜非一点力气都没有,任由云岚摆弄,“谁知道呢……”
云岚佯怒道:“嘀咕什么呢?”
纪霜非用力摇头,劲大的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脑袋里甩出来。
云岚不放心,下了早课以后还是带他去了一趟医寮取了些风寒药。
去的路上,纪霜非问云岚昨晚为什么喝醉了。
云岚没有回答,两人从医寮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凌霄阁。
今天是公布巡城小队人员的日子,所有山峰的弟子们都要前往主峰凌霄阁去受训结队。
汇入人群之前,云岚冲纪霜非笑着说:“没为什么,只是有点想家而已啦。”
纪霜非听后,愣了一会儿,呆呆的被云岚拉进队伍里。
凌霄阁广场上,乌泱泱的人头攒动着。
云岚和纪霜非是第一次参加一剑宗内的大型活动,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剑宗的弟子数量竟然如此庞大。
天风岭的人数是最稀少的,一条短短的队伍便是全家福了。
清一色的青白相间弟子袍,以不同花纹的腰带来区分各峰。
云岚平时很少注意到别人的腰带是什么花纹的,只知道天风岭的是白底坠浅蓝祥云纹。
隔壁队伍是一剑宗主峰——均是掌门亲徒的凌霄阁队伍,也是人数最多的。
他们的腰带花纹是白底坠金红太阳纹。
据说掌门对座下弟子之严格,亲徒只允许修习梦溪心法,研习一剑宗的剑术,决不允许辅修任何其他心法与兵器。若是被发现的话会直接逐出凌霄阁,只得另寻他处。
之前在凌霄阁蹭饭吃那阵儿,云岚发现他们弟子吃饭时间都掐着点,绝不多吃一口,每一项修炼时间都规划得严丝合缝,云岚听了直摇头。
他像个好奇宝宝,看热闹时头转得像拨浪鼓,不经意就在隔壁队伍里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
“嗨!吃鸡哥!”
对方毫无反应。
云岚同纪霜非换了个排位,用手肘捅了捅对方。
那人才如同刚瞧见他一般,转过头来,表情淡淡的,眼神似乎在问云岚有何贵干。
“你不记得我了吗?上次……”云岚凑近些,悄咪咪对暗号:“上次在清幽园,我分了你一个鸡翅的。”
鸡翅哥点头:“我知,你是偷吃灵鸡的那个。”
云岚目瞪口呆,“嘘——”就差上手去捂对方的嘴了。
想起偷吃鸡的事情云岚就颇感羞愧,偷吃也就算了,分明是为了试炼想涨点修为才吃的。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要靠师弟来托底。
“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鸡翅之交了,我叫云岚,来自天风岭,你呢?”云岚友好伸出手。
“凌霄阁,风千叶。”
云岚的手伸累了也没得到风千叶的回应,很干脆地收回。
他倒也不觉得尴尬。
世界上什么样性格的人都有,没必要为了别人的不配合而让自己不舒服。
他不想内耗,所以选择外耗。
云岚问:“你是有抑郁症吗?”
风千叶疑惑:“何为抑郁症?”
云岚:“就是不高兴症,比较复杂,不好解释。你之前问我为什么那么容易开心,是不是因为你总是不开心啊?”
云岚只见过他两次,每次都是冷冷地板着一张脸,估计是很不开心了。
风千叶陷入沉思,一时没有作答。
纪霜非看到云岚同别人说话时凑得那么近,眉头轻轻皱起,沉下脸,将云岚拽回自己身前。
“开大会,不可交头接耳。”
“哦……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啊?”
云岚怎么有种在升旗仪式说小话被班主任教训的感觉?
今日楚以尘也随同弟子们前来,此时真像个班主任的姿态,在天风岭的队伍旁边来回踱步,还在每个人身上打量。
“师尊?怎么了?”楚玉安问。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小子们都有点发福了?”
楚玉安:“……许是凌霄阁的饭菜丰盛,师弟们都多吃了些。”
楚以尘吃得少,何况他只吃素,理解不了弟子们为了几口吃的连身材都不顾了。
“你们都得注意些了,有几个腰带都短了一截,可别下山以后剑都御不动了。”
弟子们纷纷称是。
云岚也跟着是。
楚以尘又道:“小八不必少食。”他走到云岚面前,仔细看了看,“怎觉得你上山后没怎么长肉?”
云岚虽然爱吃,但是挑食,很多东西都不吃,去凌霄阁吃了半个多月的饭,只有他体重一点没涨。
“师尊,我叫云岚。”
“嗯。小八记得多吃些。”
算了,能记得他排第几也知足了。
楚以尘转头看着纪霜非道:“大家要向霜非学习,人家和你们吃的一样,这腰带长度从没变化。”
云岚仿佛听到头顶有一只乌鸦呜啊呜啊呜啊地飞过。
原来师尊并不是真的记不住人名,只是我们太普通,入不了师尊的眼吗?!
果然老师更喜欢学习成绩好的人?!
记不住人名,却能记住序号,一个月都见不上几次面,还能看出腰带长短有没有变化,腰围有没有变大,这是什么惊人的观察力!
一剑宗坐落于玄霄山,属漓城地界,故漓城全境范围,囊括漓城边上紧挨着的漓海有几个渔村,都由一剑宗护佑,百姓们若有困难均可上山求助。
巡城小队每三月择选一次,每次都会从各峰里挑选一些修行不错的弟子入编队,再挑选一些稍弱的弟子随队历练。
此次巡城小队分为甲乙丙三队。
以往都是分为甲乙两队,在漓城内分东西两向巡检,在离开时顺带会走一趟漓海边沿。
但临近择选日,一剑宗忽然收到百姓求助的信笺,称漓海附近近日不太平,渔船总是见出不见归,或是渔船自己漂了上岸,但里头空无一人。
短短几日,已经连续失踪了好几个出海打渔的渔夫了。
故此次编为三队,所有队伍都有一位落雁坡的师叔随队照看。
甲乙队照常巡检城东城西,多出的丙队则前往漓海查看情况。
这次很缺人,更何况一剑宗还需有人留守。天风岭人少,自然是全员上阵入编。
至于各队如何选人,则是盲抽字条来决定,避免有人贪生怕死,躲懒退缩。
一剑宗弟子们挨个上前抽取字条。
纪霜非抽到了乙队。
其余师兄们不是甲就是乙。
只有云岚还没打开,还在嬉皮笑脸地看别人手里的。
纪霜非摁住他,从他手中夺过字条,打开。
飞飞:想把师兄挂在腰带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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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巡城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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