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勾了勾尾巴,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卷散发着金光的古老卷轴,递给了秦琢。
随手便可掏出一本秘籍,这就是老牌神灵吗?
秦琢接过卷轴,上面的文字和图案让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涌动,这绝对是一门神异非凡的法术!
并且这卷轴不是用纸做的,摸上去似乎是由某种动物的皮毛制成。
“《纵地金光》?”秦琢低声呢喃,心中充满了惊喜。
“没错,这是一个无名修士在修炼过程中领悟的一门法术,他的名字早已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不过这门法术倒是传承了下来……咳,扯远了,总之这门法术能让你在地面上行走如飞、日行千里,不会比御剑慢!”陆吾用爪子捻着胡子解释道。
秦琢感激道:“多谢陆吾前辈!”
除了感谢,他甚至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行了行了,客气啥呀?咱俩谁跟谁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陆吾挥了挥爪子,“只要你能学会这门《纵地金光》,你的速度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所有人都在帮他,大家都对他抱以极大的期待,意识到这点的秦琢不禁语塞。
他握住卷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渐趋坚定。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保护这个世界、保护所有他在意的人,但他相信,只要他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终有一天,他能够做到。
“法术是重要的,但千万不要成为法术的傀儡。”陆吾告诫道,“归根结底,这也不过是探寻大道的一个方式罢了,昆玉,切记,你的终点必须是大道,而不是所谓的高深法术。”
气血在胸中鼓荡,胸腔中的震颤突然变得格外明显,秦琢就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他的身体一般,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知令他着迷。
秦琢深深地看了陆吾一眼,他明白这位神灵话语中的含义。
大道,才应该是他穷尽此生追求的目标,而自己不能被过程中的任何事物所迷惑,包括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法术。
他和其他修士不一样,他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诞生的,因此他必须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虽说纵地金光是门高深法术,但是秦琢不觉得自己会无法领悟其奥妙所在,等他将此术练到极致,实力必定能再上一层楼。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提高己身迫在眉睫。
秦琢不知道他要达到什么境界才足够,炼神还虚肯定不够,那号称上千年无人踏足的炼虚合道境呢?够不够?
不够的话,下一层境界又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多少时间?
他满腔的担忧无处诉说,只遗憾周负没有出现在身边,若是周负在,或许还能给他透个底呢。
神灵和普通修士根本就是分属两个世界的存在,或许是因为秦琢初次接触到世界的真相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周负,所以他最信任的人毫无疑问也是周负。
周负是锚,锚定了被分离出来的山海界,也锚定了秦琢焦虑不安的心。
秦琢暗暗想着,不如在离开昆仑山前,再去众帝之台看看周负吧?
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陆吾伸出一只带着厚厚肉垫的爪子,按在他的肩膀上:“昆玉,你无需太过着急,修行一事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
“可是……”秦琢眉头紧锁。
“没有可是!”陆吾却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会尽力为你争取充足的时间,即使前线开战,也和你没有关系——你是山海界的最后一道防线,只有我们,我们所有人都战死了,接下来才会轮到你上场。”
这下秦琢是真的一头雾水了,他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陆吾瞪了他一眼,耸了耸肩,“我和他们意见不同,这只是我的意见罢了……如果你能照做,那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我也可以接受。”
秦琢斟酌了半晌才问:“他们……的意见是什么?”
陆吾撇了撇嘴,唇边的胡须跟着一翘一翘的,仿佛有日光上面流转:“他们?他们觉得你应该跟着一起冲锋陷阵呢!”
“有、有什么不对吗?”秦琢茫然无措地问。
陆吾被他的态度气得跳脚:“当然不对!你的任务是保护山海界,除非山海界即将彻底灭亡,否则你就不该出手、不该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
陆吾瞅了瞅秦琢愈发迷茫的表情,原地转了两圈,九条灵活的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地面:“好了好了,你也别多想,专心提升实力,其他的交给我们就行。”
秦琢低声应下,攥着卷轴的手紧了紧。
任重道远啊。
陆吾抬头看着天色,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道:“你说,我再晚点回去可行吗?”
“前辈要去做什么?很着急吗?”秦琢问道。
陆吾拍了拍额头:“罢了罢了,此间事了,我还是快点回去吧,西王母那边离不开人,全靠大鵹一只鸟守着恐怕还不够。”
陆吾在守护着以身镇压穹阙的西王母,秦琢听小鵹说过,三青鸟之一的大鵹也和西王母在一起。
虽然大鵹曾说西王母无恙,但看陆吾这焦急的模样,形势或许早已每况愈下,只是还没有糟糕到极点而已。
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冲锋陷阵,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脚下的土地,只有他什么都做不了……
秦琢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但无力感还不足以冲垮他的理智。
他只是向陆吾微微颔首致意:“陆吾前辈,您先放心回去吧,我会专心修炼,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呃,我该怎么联系前辈呢?”
“不用联系我,有事我会告诉不周君,让他去找你。”陆吾豪气万丈地挥了挥爪子,“哎呀呀,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不是嫌弃你没用嗷,只是西王母在九门之后,那里与外界隔绝,几乎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联系不上的。”
陆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秦琢,一个转身就没了踪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秦琢出了会儿神,才收好卷轴往回走。
回到来处时,只有喜还在那里等他。
“其他姐妹都回去了。”喜告诉他,随后把一个用树叶折出的小包裹放到了他的手中,“喏,你的丹药。”
秦琢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先前摘来的那片不死树之叶。
“多谢喜前辈。”秦琢连忙道谢,同时悄悄掂了掂手里的小包裹。
嗯,分量很足,好大的一包……这里面到底有多少?
秦琢的好奇心催促着他赶紧打开看一眼,但面对微笑的喜,他又觉得当着人家的面做这种事情好像不太礼貌。
“你要走了?”
秦琢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点心虚。
喜笑吟吟地不知从哪儿端出一个碗,不容置疑地命令他:“喝完再走。”
从喜掏出个碗,到碗真的塞到了手里,秦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和碗里那些沉沉浮浮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上了视线。
“咕嘟——”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秦琢是不大挑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吃。
譬如,他觉得这碗深绿的、泛着诡异白沫的汤就不是能入嘴下肚的玩意儿,更别说汤水里翻滚着的看不出原形的各种食材了。
喜前辈真的不是想毒杀他吗……秦琢紧张地瞥了瞥笑容和煦的喜,喉结上下滚了一下,还是觉得下不去嘴。
秦琢犹豫着,看着喜前辈那和煦的笑容,心中却是满满的疑惑。他不知道这碗汤水里面到底蕴含了什么,但他知道,喜前辈是不会害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微微一笑,对喜前辈说:“喜前辈,我知道您的好意,但这汤水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我怕我喝不下。”
喜听了这话,笑容更是扩大,她轻轻拍了拍秦琢的手:“昆玉,这汤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里面蕴含了丰富的灵气,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放心吧,孩子,我不会害你的。”
秦琢看着喜那诚挚的眼神,眼眶一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这慈祥的目光让他想起了师尊,只是不知道,师尊如今云游到了何处?修行可有全新的感悟?快到年节了,师尊今年会不会回家?
他定了定神,将想念藏回了心底,拿起碗,狠狠闭上眼睛,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一口气便将里面的汤水喝了个干净。
汤水的滋味并不美妙,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以下咽,效果更是立竿见影。
喝完之后,他顿时精神一振,感觉气海在微微发热,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体内灵气的流动也更加顺畅自如了。
喜凝望着秦琢,眼中满是满意。
她温柔地扶住了秦琢的肩膀,低喃着感叹:“……好孩子。”
秦琢有些不好意思,在真正的长辈面前,他总是会表现出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腼腆。
师尊也会着夸他,师尊从来不在乎他的天赋是好是坏,力排众议收他为徒也不过是因为“合眼缘”。
多年来,或许是因为亲儿子秦瑞早慧,秦老家主并不擅长照顾小孩,多数时候都是秦琢自己照顾自己,但他心知师尊对自己的疼爱从未减少过半分。
“喜前辈,我去了。”想到了师尊,又看着面前的喜,秦琢心中暖意油然而生。
喜推开了秦琢准备还给他的碗:“去吧……把这个碗带走,你会用到他的。”
捧着粗糙的石碗,秦琢本能地推却道:“我自己有碗……”
“噗,哈哈哈哈——”
喜先是一愣,旋即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哎呦,昆玉啊,你不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碗吧?”
见秦琢手足无措,喜也不再逗他了,向他解释说:“这是一块补天石啊,确切地说是一块被淘汰了的补天石,是女娲娘娘早期所制,因为在使用过程中出现了很多缺陷,女娲娘娘改进了制作方法,第一批就被废弃不用了。”
她又随意地指了指秦琢手中的碗:“喏,这就是被淘汰的那一批补天石打磨出来的。”
秦琢听后,心中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自己手中的这个石碗竟然有着如此特殊的来历。
他看着手中普通到简陋的石碗,仿佛看到了它曾经参与过的那段辉煌的、与天争命的历史。
“喜前辈,这……这个碗,真的能助我修行吗?”秦琢激动地问,期待之余,又不免有些将信将疑。
喜乐呵呵地笑着,眼中闪烁着既智慧又狡黠的光芒:“这碗的原料虽已被岁月淘汰,但它毕竟是由补天石制成的。其真正的功用……何不亲自询问那端坐在帝台之上的那位?”
众帝之台上还有谁?喜所指的,自然是那位神秘莫测的不周君周负了。
“我即刻就去找他!”秦琢言罢,转身急匆匆地离去。
喜依然保持着她那恬淡慈和的笑容,但不知为何,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感,连眼角细密的皱纹都因这疲倦而加深了几分。
“时间,的确不多了……”喜轻声叹息。
她的目光悠远而深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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