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变,三人都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
秦琢后退两步,伸手挡住秦思悯,将两人保护在身后,与此同时,曳影剑悄无声息地滑出剑鞘,落入他的掌中。
秦思悯的摇情剑锋芒毕露,苏颦的手中也汇聚起灵力的光华,蓄势待发。
此地可是上古遗迹、少昊之国,无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似乎都没有在意料之外。
不过直到铜链的震动逐渐停止时,也没有其他的异常出现,即便如此,也无人敢放松警惕。
“发生什么事了?”苏颦的嘴唇翕动,她下意识地去看将她带到此地的秦琢。
秦琢神情有些凝重,呼吸都不由地放缓,闻言,他微微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铜链又是一阵抖动,忽然就见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辉如长江大河般,顺着铜链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那些光芒璀璨而不至于刺眼,仿佛是夏夜里飞舞的萤火虫。
如细流汇入大海,光辉涌到了中央,最终汇聚在祭坛中央的巨石上。
“什么东西!”
苏颦压低了身子,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一只被吓到炸毛的狐狸。
秦琢顾不上做出回应,他的眸光紧紧地咬住那块人形的巨石,曳影剑藏着一往无前的锐气,神剑内积累无数年岁的灵力充盈了他的奇经八脉。
他自修自得的灵力只有炼精化气初期的水准,但曳影剑已认他为主,借助曳影剑所蕴,他能支配的灵力直逼炼气化神之境。
当所有的光点都聚集到了石像上,一股烟气自祭坛四周袅袅升腾,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影。
看不清长相,也看不出年龄和性别,那道烟雾构成的人影映在众人瞳孔中,却显得异常高大。
祭坛幽光闪烁,一个苍老与年轻并存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吾名姬玄嚣,世人亦称吾为白帝少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少昊帝?”苏颦倒吸一口冷气。
她直勾勾地盯着祭坛,末了,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疼得她一个激灵。
不是梦……
她恍恍惚惚。
公主,属下出息了,看到白帝少昊了……
秦琢一动不动,静静地聆听着那道虚影的声音。
“能看到吾,说明吾设于甘渊之阵已起效,后世继承者亦遵循了约定。”
“吾现在与已死也无甚区别,尔等眼前所见只是吾留下的一个影子。”
秦琢一边讲虚影所言尽数记下,一边飞速地思考着。
周负说的没错,这个所谓的“少昊之国”的确是一座巨大的阵法,话语中提到的后世继承者指的莫非是玄帝颛顼?不,也可能是指后来的穷桑氏金天氏。
“白帝”只有黄帝的长子姬玄嚣一位,但“少昊”可以有很多位。
他又说他如今与死没有区别……那就是说少昊还没有死?周负也能从大禹时期活到今日,莫非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法?
虚影自顾自地讲述着。
“穹阙……吾不知后世可有将其消灭殆尽,可有知晓穹阙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诸神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甘渊大阵所镇压的,就是迄今为止出现的最大的穹阙!”
秦琢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费尽了全力才勉强没让自己露出异样的神情。
这里有个穹阙!
他听周负提起过,周负就是借助穹阙观察外界的,同时周负也说先辈们已将穹阙全部解决了,只留下了昆仑中一个无害的穹阙。
众帝之台是在大禹斩杀相柳氏之后修建的,距白帝少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五百年,少昊不知此事也属正常。
虽然秦琢不知道穹阙具体是什么东西,会造成什么危害,但有白帝少昊布阵镇压于此,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秦琢有周负透露消息,秦思悯和苏颦可没听说过穹阙,两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禁面面相觑。
“穹阙是什么东西?你们听说过吗?”苏颦抱着胳膊,摸不着头脑。
秦思悯当即摇头,秦琢则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白帝少昊的话还没有结束。
“……巫山有不死帝药,吾令皇鸟采而食之,然而凡人之身,终不得长生。”
“每过一甲子,吾便会恢复到服用帝药的年纪,为了隐瞒这个秘密,吾换了很多名号。”
“穷桑氏、金天氏、青阳氏、朱宣氏等,皆吾一人而已,不变的唯少昊之名……”
秦琢惊奇得如五雷轰顶,眼睛发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白帝少昊留下的幻影又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视线中,容不得他不信。
也对,五方人帝中,青帝伏羲、黄帝轩辕、炎帝神农和玄帝颛顼都是确切的某一位华夏领袖,只有白帝少昊记载模糊,甚至不知传到了哪一世。
一切都说的通了,祖先们并没有弄错,因为少昊就是少昊,所有的少昊都是同一个人!
苏颦表情呆滞:“巫山的帝药,居然就是传说中的不死药?白帝服用过不死药?少昊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位?”
她一时分不清哪一件更让自己震惊一些。
“……后来,吾将帝位传于颛顼,以不死之身为阵眼,在诸神助力下以大阵镇压了甘渊内的穹阙。”
“穹阙会缓慢腐蚀一切与之接触之物,而吾之身躯恢复极快,有了大阵辅助,此处的穹阙便难以为祸众生了……”
听到这里,秦琢忍不住上前两步,凝视着祭坛中央的人形巨石。
该不会,这块石头……就是白帝少昊吧……
百鸟朝凤,这就是凤鸟!
他用自己的肉身消磨穹阙的力量,化作不动不觉的岩石,的确和死掉没有什么区别了。
心中激荡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反手收剑归鞘,不顾秦思悯的阻拦飞身跃上祭坛,来到了虚影下方,试探着向烟雾伸出一只手。
“秦昆玉!你这也太莽撞了!”苏颦急声道。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意图一旦发觉有危险就将秦琢拉下来,可是刚走两步,她就被无形的屏障所阻。
苏颦拍出一掌,却感觉这股力量如山岳般不可撼动,当即脸色大变。
“这是什么!”
秦思悯道:“我们不能靠近祭坛。”
“胡说,你小师叔都上去了,我们为什么连靠近都不行?”苏颦扭头喊道,“秦大小姐,再不来帮忙你就没师叔了!”
“我有二十六位师叔。”秦思悯不为所动,只是拎着剑,望向已经触碰到少昊虚影的秦琢。
苏颦几乎抓狂了:“但是小师叔你可就这么一个!”
秦琢探手去摸半空中的浓厚云烟,一摸之下,顿觉摸到了什么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东西。
他的动作顿了片刻,紧接着心一横,五指用力一握,抽手将那物体拽了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高大的虚影剧烈抖动起来,不多时便溃散了。
光华渐收敛,四周的空间也陷入了凝滞的昏暗里。
还没等秦琢定睛去瞧,就听到苏颦急吼吼地大声问他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抓到什么了?”
秦琢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掌心:“不,什么都……”
突然,他的掌心里冒出丝丝缕缕的烟气,紧贴手掌汇集成一小团,烟消云散后露出一片白玉,外形像是半根断裂的竹简。
为什么和众帝之台一样,会有一种万分熟悉的感觉……
心念急转,秦琢在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没有。”
借着转身的动作,他不动声色地将玉片藏入袖中。
苏颦也不在乎秦琢发现了什么,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公主下落不明,对她这个亲卫而言,别的事都无关紧要,都是浪费时间。
于是她催促道:“我们快走吧,白帝留下的话也没说让我们帮他干什么,我们还是不要过多打扰先祖的安宁了。”
秦琢深深地看了祭坛中的巨石一眼,转身走下了台阶,方才还表现得相当冷静的秦思悯快步冲上前来,死死地拽住自家小师叔的袖子,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执拗。
“别担心,我没事。”秦琢轻叹了口气,宽慰地拍拍秦思悯的手背。
大阵的核心四通八达,除却他们来的那条走廊,还有许多通向别处的小路,但只有一条能让他们与长定公主相遇。
苏颦绕着此地转了几圈,问:“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联系长定公主。”秦思悯靠在小师叔身旁,开口道。
苏颦愣了愣,想了想,才意识到秦大小姐是在跟自己说话,她插着腰皱着眉:“要是我能联系上公主,那还……”
她本想说“那还用得着你们吗”,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忙生硬地改口道:“那还会急成这样吗?”
秦思悯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瞅着低眉沉思的秦琢。
秦琢负手缓缓踱步,往鹦雀图腾的方向走去,最终在那面墙前站定,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在鹦雀的眼睛上按了一下。
鹦雀执掌秋天,对应的是西方。
那鹦雀的眼睛是用上好的水玉镶嵌的,在秦琢突然的一按之下,鹦雀的眼珠爆发出一道璀璨的金光。
轰隆一声,整个空间震动了起来,隐隐传来一声高昂的鸟鸣,摄人心魄。
那面雕刻了鹦雀以及一众鸟类图腾的墙发出嘶哑的摩擦声,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随即向一扇厚重的大门,朝内侧打开了。
“这里竟然还有一条路!”苏颦看得一愣一愣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琢淡淡道:“只是一个尝试罢了。”
实际上他也不知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心底突然有个声音对他说道:
“决定不了往哪里走的话,就摸一摸鸟儿们吧。”
他看了近旁的鹦雀图腾好半天,发觉那块嵌入墙体的水玉应该是可以动的,便试探性地按了一下,谁知竟然真的成功了。
只是……
秦琢略有些忐忑。
心底响起的那个声音,究竟是谁呢?
他隔着袖子捏了捏从烟雾中拿出的半块玉简,想到,是因为这块玉吗?那么提示他的存在不就是……
秦琢又忍不住回头望向了祭坛,用目光勾勒着巨石的轮廓,借着那些粗糙的、已经在岁月冲刷下变形的线条,想象着昔年白帝少昊的身姿与风采。
却见苏颦侧了侧头,脸色兀的一变,化作一道旋风冲到秦琢身边,急切地朝打开的通道唤道:“公主!”
末了,她匆匆向秦琢解释道:“就是这条路,我刚刚听到公主的声音了!”
话音未落,她便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通道中。
“苏护卫——”秦琢没能叫住她,只好招呼秦思悯跟上,自己抬脚先追了上去。
但秦思悯没有立刻就走,她左顾右盼,挪到代表夏天的伯劳图腾前,指尖触及鸟眼,微微用力压下。
毫无动静。
她又按了一下,依然如此,于是加快速度,接连尝试着按下了装在燕子和锦鸡的眼珠处的水玉。
还是没有任何异动产生,这三面墙都没能像秦琢操作的那面一样打开。
秦思悯眸光闪烁,不知在思考什么,没有多做停留,就跟上了苏颦和秦琢的脚步。
当她追上小师叔时,就见秦琢持剑站在一边,苏颦护着一个明媚爽朗的女子,与一个中等身形的老者对峙着。
老者嘴中还骂骂咧咧:“说了多少次了,我真的是刘玄德!”
苏颦一声嗤笑:“信你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是谁二十多章才引入主线啊?
哦,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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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少昊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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