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正颜的记忆里，蒋峰这个人会打篮球成绩好，家里条件也不错，长得有点小帅，刚转学来的时候着实高调，高三这么紧张的阶段，还每天有其他班女生跑去班上看他。
蒋峰本人哪有不得意的，膨胀到背地里暗戳戳的拉踩裴言，说他只是被大家吹捧起来的，看着也不过如此。
那个时候已经临近高考，裴言第一次模拟考失利，每天都是埋着头不要命的学习，咖啡一杯接一杯的灌，连跟乐正颜吵嘴都没有时间，哪有功夫搭理这种路人，整个人都是一副阴郁沉闷的样子。
乐正颜冷眼看着，不知怎么心里也提不起劲，那段时间脾气也是格外暴躁。
偏偏尹琳无意间说了一句：“蒋峰也蛮优秀的，他们都说他和裴言不相上下。”
这一句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乐正颜的雷区，她“嗤”了一声，表情要笑不笑。
尹琳那会儿刚知道两人是不对付的，连忙摆手，补救道：“我也不是夸裴言的意思……”
“不是不相上下。”乐正颜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直视尹琳的眼睛，“他能比得上裴狗？”
尹琳呆愣在原地，大脑还在卡壳当中，她望着乐正颜走远的背影，猛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追了上去。
“等等！颜颜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在夸裴言？！”
“我没夸别造谣……”
两人越走越远，走廊上隐隐回荡着女孩极力否认的声音。
后来，裴言恢复了正常水准，成绩一绝骑尘，包揽各项第一，蒋峰反而因为和学妹恋爱又痴迷篮球，成绩一落千丈。
再后来，在高考结束后的某天，原本看上去和蒋峰不怎么熟，实际上真不熟的裴言，破天荒地主动约了蒋峰去学校打球，当着周围所有人的面，用实力印证乐正颜说过的话。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当初这件事也逐渐被人遗忘在了脑后。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走廊的拐角处，少年靠着墙面，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历年的数学练习试卷，他静默半晌，缓缓低下头，屈指敲敲最上面那张卷子。
“还算有良心。”
夕阳的余晖洒在洁白的卷面上，清楚的印出苍劲有力的字迹，封条旁还有一道长长的墨水划痕。
——给乐正颜。
少年弯了弯清俊的眉眼，压抑许久的郁气终于散去。
/
乐正颜和尹琳挂掉了电话，嘴里咬着甜甜的黑糖珍珠，寻思着要不要给裴言发条消息。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是。
可是发什么呢。
琢磨来琢磨去，手机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对面那头仿佛知道她的犹豫，乖觉地自动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乐正颜手忙脚乱地点开消息。
【狗东西：奶茶会不会太甜了？】
【狗东西：第一次点，少糖。】
乐正颜往常也只喝少糖，那应该习以为常的甜度，此刻突然觉得，好像是有些太甜了。
【Y：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乐正颜想起文千雪说的话，心想这家伙该不会背后偷偷调查她。
【狗东西：我不知道，好像又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乐正颜撇撇嘴，打出来“说人话”三个字，还没有发送，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狗东西：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可因为总是下意识注意你，本来不应该知道的，好像不知不觉中就有了答案。】
乐正颜：“……”
深呼吸。
——
裴言发送出去一瞬间，有考虑过要不要撤回，太直接有时候也不太恰当，可又实在不想撒谎。
过了十来分钟，那边都没有再回复。
裴言蹙眉，有点坐不住了，拿着手机站起来，指尖正准备拨出电话，就在这时，等待的消息终于到来。
【“Y”拍了拍我】
【Y：晚安】
裴言眸光微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心里因为这普普通通、再常见不过的两个字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雀跃，疯狂地叫嚣着想去见她。
谭华溜溜哒哒走过来，一副老大爷的慈祥笑容：“裴哥，怎么说？咱这恋爱宝典有用吧？真诚才是必杀技。”
裴言拍拍他的肩膀：“谢了。”说罢就绕开他走向门口。
谭华得意的笑容还没露出来，赶忙问道：“裴哥！这么晚去哪儿啊？”
回应他的只有“砰”的关门声。
谭华：“这……”
涂起元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摇头道：“爱情啊，我是吃不了这个苦了。”
——
乐正颜以为那句“晚安”已经掩饰住了她的心跳悸动，等明天，她一定能像往常一样……
如果不是裴言突如其来的电话。
乐正颜眼睫微颤：“喂。”
听筒里裴言的嗓音伴随着轻微的喘息：“你睡了？”
这声音让乐正颜瞬间就想歪了，她张了张嘴，硬是没能说得出话。
“乐正颜？”
“咳，还没有。”
裴言笑了下：“来一下阳台吗？”
乐正颜猛地瞪大眼睛，她趿拉着拖鞋来到阳台，连忙低头看向被昏暗路灯照得隐隐绰绰的地方。
有一个人背光正站在那里，身影被拉得很长，他仰头遥遥地望着她，眉眼中全是笑意。
手机那头夹杂着电流声，传来了他的声音。
“乐正颜，我想见你，突然就等不到明天了。”
这一回，乐正颜的心跳是她再爬一百层楼梯也静不下来的程度。
/
问：和死对头暧昧是什么感觉？
乐正颜：爽！
昨天直到入睡前她都觉得跟做梦一样，对于一天前的她来说是噩梦，现在嘛……不好说。
乐正颜以前单知道裴言的一张嘴能气得人七窍生烟，不知道哄起人来是多令人招架不住，她现在就是上头中带着兴奋暗爽，又有点不真实。
如今回头一看，这人简直是蓄谋已久。早在他们没有开诚布公，还在冷战的那段时间里，裴言就养成了报备的习惯，每天都会给乐正颜分享他的生活，有时候是路边一株盛开的野花、有时候是对课程论文的吐槽、有时候是无意间看到的笑话，聊天内容并不暧昧。
裴言在身体力行的告诉乐正颜，曾经她唯一空白的他的大学，他都在让她都在一点点重新了解，同时也释放出想要了解她的信号。
特别是昨天挑破那层窗户纸后，单纯聊天的内容也有了细微变化。
乐正颜兴奋得大半夜没睡着，等隔日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看见的第一条就是裴言的消息。
【裴言：早】
【裴言：在路上遇到一个很像你的】
像我？
乐正颜脑袋上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裴言：图片.jpg】
乐正颜挑眉，心想能有多像，好奇地点开图片，再放大。
画面里是一只有着黑色瞳孔的纯白小奶猫，看不出什么品种。它竖着耳朵，圆眼睛滴溜溜地望着镜头，显得机灵又可爱，一只小毛爪子微微抬起，露出粉嫩精致的梅花型肉垫。
乐正颜对猫猫狗狗并不太感兴趣，平时在学校里，只有偶尔会陪文千雪她们去喂一喂。
郎心似铁的她，这分钟却是觉得心脏都被可爱击中了。
【裴言：视频】
乐正颜没忍住点开了。
这次一双白皙骨节修长的手入镜，直接覆在小奶猫圆圆的后脑勺上，从脑袋撸到了尾巴尖。其实也不算实在撸猫，他的手大，几乎一个巴掌就把猫给盖住了。
男人清朗悦耳的声音，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是不是很像你？”
具体哪里像，怎么个像法，裴言也没说，似乎也不指望乐正颜能够回复些什么，话题十分跳跃的转到中午吃什么这个话题。
乐正颜暗骂两句，忍着发烫的脸颊，默默把两张图片点了保存。
一定是猫猫太可爱，跟某人可没关系。
她着重引用了那个视频，然后回复到。
【Y：比我还差了点】
/
上了一天的课，中途乐正颜还被崔教授叫出去，让她周末前提交上一次在外校学习的心得和作业，简直是心力憔悴，仿佛被吸干了阳气，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
周佳佳看得好笑，轻轻推搡一下她：“别躺在这儿，回去吃了饭再躺。”
中午起得晚，她们就随便应付了点，这会儿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乐正颜累得没有食欲，把手埋在臂弯，头也没抬地说：“我不行了佳佳，让我歇两分钟。”
周佳佳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抬眼看见门口的人，忽然止住了话头，与来人点头打招呼，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乐正颜，交换一个眼神后就先离开了。
乐正颜睡得迷糊，压根不知道身边已经换了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再次感受到身边人在推搡她的时候，醒得特别不情愿，索性直接闭着眼一把抱住作乱的手，头也自然地靠了过去，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睡了，我们回去吧……”
“睡醒了？”
耳边响起清冽带笑的嗓音，脑袋也被一只大手覆盖，动作轻柔地替她顺了顺头发。
诡异地和今早裴言发的撸猫视频完美重合。
乐正颜“唰”一下睁开眼睛。
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成功让大脑处理器超载，她愣愣地望着，没转过神来。
窗外是橘黄色的夕阳，周佳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教室里只剩她和裴言。
此刻他们的姿势再亲密暧昧不过，她双手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胸膛，近到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热气。
乐正颜瞬间醒得不能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