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刚刚坐下,程志恒和周庆城就过来拜访。
郑彦宁心知肚明,所有人都在关注她,对她的办案过程了如指掌。他们都在等着她做出结论。
“听说郑检已经问过话了,”程志恒开门见山的说:“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郑彦宁笑而不语。
程志恒有点沉不住气,重重咳嗽了一声。
郑彦宁微笑,连声说:“喝茶,喝茶。”
周庆成不得不开口打破沉默,说:“郑检最近的工作压力有点大呀,看起来有点憔悴。办案这么辛苦,一定要注意休息,睡好觉才有精神继续工作。不过,心安理得才会有一个好的睡眠。”
果然是老狐狸级别的侦查员,说话怎么就这么意味深长呢。
郑彦宁想了想,自己一个人的坚持,徒劳无益,善加利用外界的助力,才能事半功倍。眼前这两位就是可以利用的外力。为什么不用呢?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没有对罗久根采取逮捕的强制措施,”郑彦宁终于开了口。
程志恒和周庆城相视一眼,面露喜悦。
周庆城说:“现在逮捕还来得及。”
郑彦宁不急不慢的说:“我的目的并不是要逮捕罗久根,而是要获取更加完整的供述,包括元晟集团永湖工业园项目部被砸的事情经过。他在这一犯罪行为中起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周庆城说:“专案组还没有来得及找罗久根讯问这些情况。你们检察院就要求把案件送过来。现在郑检提出了要求,我们立刻就着手这方面的工作。”
程志恒皱了皱眉,轻声说:“我建议不要变更罗久根的强制措施,他的身体不是太好,不一定能够通过看守所的体检。对他继续取保候审,也不至于打草惊蛇。”
郑彦宁心想,这个案子果然牵涉甚广,草丛中的蛇到底是有多大,还没怎么样呢?就感觉到阴风阵阵,杀气逼人。
“我们内部对于本案的意见有些分歧。退补侦查的手续,可能一时办不下来。你们只能配合我本人进行调查取证。”
周庆城笑了,说:“我们非常乐意和郑检一起工作。”
程志恒补充了一句:“我们无条件支持郑检的工作。”
郑彦宁递过去一张纸,说:“这是我拟好的补侦提纲,你们先看一看。有些工作你们可以开始着手,关键步骤我再抽时间过来参加,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周庆城一边看一边说:“郑检思维缜密,补侦提纲非常完整,周到,齐全。我们会尽快按照补侦提纲的内容做好准备工作。”
下午,唐朝阳把郑彦宁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首先把郑彦宁夸奖了一番,夸得郑彦宁一头雾水。
“郑彦宁,有没有考虑好罗久根案怎么处理?”
就知道他是为了这个案子才找自己,郑彦宁想,不知道唐朝阳和季天杰有没有沟通过,怎么觉得两人的行动如此同步,以前也从来没有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有多密切。
郑彦宁没有汇报今天和专案组成员沟通的经过,有些事情等结果出来了以后再说,比较有说服力。在专案组的工作结果出来之前,不妨拖一拖。
她眼眶一红,楚楚可怜的对唐朝阳说:“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脾气不好,说话太冲。唐专委,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唐朝阳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郑彦宁在说什么?他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有些坎坷是必须经历的,走过来就好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工作任务压头,你要学会自我调节。”
“我想请公休假,回永熙去休息一下。”
唐朝阳思索片刻,委婉的说:“部里的工作实在太忙,多少双眼睛盯着,不好批你的假。马上就周末了,给你批一天假,回家里去休息休息,冷静一下头脑,再回来好好处理这个案子。”
郑彦宁回到家里,把所有与季天杰相关的东西都打包装好。其实也没有多少,季天杰从前总是夸她是一个节俭的女孩,没有虚荣心,也不贪恋富贵,用不着在她的身上花费太多金钱和心思。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毫不犹豫的把她抛弃。
天黑了,郑彦宁独自一人爬上天台,在微微潮热的风中,俯瞰永湖的万家灯火。
在这个城市奋斗了五年,当年的热血已经冷却,憧憬已经褪色,身边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季天杰冷酷的威胁言犹在耳,她有些担忧,更多的却是愤怒。
是他主动退出她郑彦宁的生活,她被抛弃已经够委屈了,季天杰为什么还要在工作上给她添堵。工作上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放弃原则,任他予取予求。
至于身败名裂,她郑彦宁工作上勤勤恳恳,老实本分,谈个恋爱虽然有攀龙附凤的嫌疑,却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道德上也不至于落人口实。他季天杰有什么办法让她身败名裂?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郑彦宁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莫非崔景豫回来了?他可是身在大洋彼岸。但是心跳,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悄悄急促起来。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如夏日骄阳一般亮眼,而又灼热,烫得郑彦宁的脸颊瞬间飞起了两抹红晕。
他每一次的出现,都令郑彦宁猝不及防,为什么他本人会比她脑海中的那个形象更帅,更令人难以招架。
“郑彦宁,几天不见,就认不出我了?”崔景豫眉毛一挑,风流倜傥的姿态太有冲击力,逼得郑彦宁扭过头不敢去看他,唇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你告诉我说请了一天假,所以我特意赶了回来。”
郑彦宁轻声说:“行程这么紧,你辛苦了。”
崔景豫浅浅一笑,走到郑彦宁的身边,追逐她的目光,说:“看见你就不觉得辛苦了。”
郑彦宁一撇嘴,压抑着狂乱的心跳,说:“嘴这么甜,想腻死我。”
“你想好了去哪里没有?”崔景豫更加靠近一点,近到郑彦宁能够闻到他身上辽阔的海洋气息。
“我想回家去看看。”
崔景豫一脸不满,随后露出促狭的笑容,说:“也不错,我跟你一起去。”
郑彦宁大窘,说:“你去我家干什么?”
“我特意为你调整了工作时间,允出了假期,当然跟着你走。随便你跟你父母怎么交代,只要我能进你家的门就行,”崔景豫理直气壮。
郑彦宁顿时泄了气,这位大神还真不能进她家的门,她该怎么向家人交代他的来历啊。
崔景豫凑过来,脸上得意的笑容格外惹眼,却又好看得让人尖叫,他说:“郑彦宁,不如我来安排。”
郑彦宁觉得自己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来。
她轻飘飘的“嗯”了一声,就这样迅速的,没出息的,缴械投降了。
“你去收拾几件衣服,我们这就走,”崔景豫二话不说,拉着郑彦宁下楼。
“崔景豫,现在几点了?现在出发能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度假啊,有三天呢,”崔景豫眼睛闪亮,把郑彦宁推进她的家门,嘱咐说:“不用准备太多东西,有我在。”
深夜十一点,崔景豫开着楼下的蓝色大众途岳,把郑彦宁带到了永湖玉莲机场。停机坪上停着一架私人飞机,引擎已经发动,等待着二人登机。
郑彦宁觉得自己如在梦中,被崔景豫拉上飞机,安置在座位上,系上了安全带。
飞机很快就升上了天空,轻微的失重感一瞬即逝,崔景豫轻柔的捂着郑彦宁的耳朵,见她没有什么不适,才放下心来。
“我的身体好着呢,我爸爸当年参加了飞行员招考,可惜复试时感冒了,没有录取,”郑彦宁对崔景豫说:“我弟弟明年高中会考结束以后,就可以参加飞行员招录。”
“你怎么没有参加飞行员招录?”
郑彦宁撇了撇嘴,说:“我胆子小,想一想就害怕。”
“你看起来胆子可一点也不小。”
“可是我胆子真的很小。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郑彦宁有点苦恼,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很无趣?”
说着说着她有点伤心,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无趣,所以才会被抛弃。
有些事情,能想通,也能接受,不代表不会难受。
崔景豫端起助理早就准备好的果汁,递到郑彦宁的手里。
郑彦宁小声说了句谢谢,看了看飞机舷窗外的夜空,明月在天,云海一望无际,遥远的天际有几颗孤独的星辰闪闪烁烁,果然云霄之上的风光,辽阔无垠,足以荡涤心胸。
“郑彦宁,你不像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崔景豫凝眸看她,问:“还在为那个人伤心?”
“说不上伤心,就是有些惆怅,短短几个月,仿佛沧海桑田一般。巨变来临,有些难以适应。”
崔景豫忽然伸出手,轻轻的把郑彦宁揽入自己的怀中,见郑彦宁没有抗拒,他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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