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老师，抓到自己班级的同学迟到，必然黑下脸，顺便附赠一句“都迟到了还那么慢”。

徐舟摇可不是一般的老师，他从自行车上一跃而下，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打断刚要开口的邵优。

“别解释，睡过头就是睡过头了。”徐舟摇看破一切的语气，“昨晚寝室进了新同学太激动了？卧谈到几点？扣分没？”

徐舟摇戴着眼镜的样子太过正经，邵优不自觉挺直肩背：“没聊，昨晚洗漱完就睡了，没扣分。”

徐舟摇斜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你以为我不知道？309就没一个老实的人，卧谈扣分扣的最多，别被他们的外表骗了。”

“可是昨晚真没卧谈。”

“等熟了之后我看你们谈不谈。”徐舟摇也是从十七八岁过来的，这帮小孩子什么脾性他清楚得不得了。

他又问：“不过你怎么又睡过头了？你室友没叫你？”

邵优刮刮鼻子，说：“可能叫了吧，睡太死了，没听见。”

徐舟摇“啧”了一声：“你不是带手机了吗？没人叫不会定闹钟？”

邵优寻思着自己昨天在班里也没把手机拿出来几次，徐舟摇是怎么看到的？

注意到身边的学生困惑和纠结的目光，徐舟摇笑着打断邵优刚要解释的话：“慌什么？十班人手一只手机，我不管的。江理也带啊，他昨天是不是还给你打电话了？就是我让他给你打的。”

三中教导主任每次早会必强调的三中高压线——手机、早恋、考试作弊。

徐舟摇比学生还不放在眼里。

“学校不让你们带手机，你们只要不被领导发现我也懒得管，班级成绩稳定在十五个班的第一，上课别玩，你们炸了三中我都无所谓。”徐舟摇大逆不道地说着，“再说了，我高中也带。”

徐舟摇又正色道：“不过，少拿手机打游戏，多上网看点学习资料，重点班的学生多少要有点自制力……”

邵优肩上忽地一轻，单肩背着的书包被徐舟摇一把卸下，放到了前面的自行车车篮里，随后徐舟摇又把自己的背包一卸也放进车篮里，盖住邵优的书包。

接着脸不红心不跳地转移话题：“高一那边什么资料非得你早读课过去交？上了高二就要适应现在的学习模式，高二的早读课可没高一那么耽误得起。跳了一级也不要骄傲，进度赶不上多跑几趟办公室，你现在可是九门课一起学的……啊，老陈早上好啊，您站岗啊。”

老陈是三中的教导主任，这个点站在楼下大厅，八成是等早读下课维持抢早饭的学生的秩序的，见徐舟摇和邵优谈着话过来，看看手表，颇有领导风范地微微颔首。

邵优乖巧叫道：“陈主任好！”

邵优那天跟邵继明来交跳级文件的时候，就是陈主任带着他们处理的。领导总能对成绩优秀的学生印象深刻，严肃的脸色缓和下来，语气里满是欣慰和劝勉：“邵优对吧，到了高二也要再接再厉，不懂多问。”

邵优背着手，声调清朗：“我会的陈主任！”

趁着陈主任没察觉到他迟到，邵优立马道：“陈主任我先回班了！”

“嗯。”

邵优说完话就先跑一步，转角到了楼梯口才停下等徐舟摇。

徐舟摇把自行车停在一楼楼梯下，书包丢还给邵优：“事不过三啊，下次再迟到就没那么走运了。虽然早读课是挺早的，但是该按时到还是要到的，早上最宝贵的背书时间，浪费一秒你都该有罪恶感。我就算再不想上班，也每天早七不迟到，不然对不起我拿的工资。”

邵优万分感激：“我知道了，谢谢摇哥！”

徐舟摇走上楼：“谢我？那开学考给我考个第一？”

邵优跟他并肩走上楼，问：“开学考范围是什么？加选修吗？”

“不知道你的个人信息有没有录入到高二这边，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还是跟高一一起考，九门课，高一的卷子你给我拿个第一也一样。”

“高一的卷子问题就不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十班门口，邵优跟徐舟摇说了再见，从教室后面溜回座位上。

早读结束铃刚响，还有五分钟等待时间，班里却趴了一片。

可见现在的高中给学生的睡眠时间有多不足，才开学第二天就需要补觉了。

邵优把书包挂在椅背上，看着眼睛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郝辛喜和付百事，好笑道：“你们怎么一脸哭丧的表情？”

郝辛喜紧张兮兮的：“你怎么醒的？宿管查寝的时候叫的？没扣分吧？”

邵优从书包里拿出特仑苏放到桌角，平淡道：“自然醒啊，没人发现，没扣分。”

付百事紧跟着问：“你遇上陈主任了吗？我早上来的时候他在楼下大厅站岗。”

邵优笑说：“遇上了啊，我还跟他打招呼了。”

付百事一脸同情：“你还好吧，笑那么开心，不会是被骂傻了吧？”

邵优：“没，遇上摇哥了，他带我逃过一劫。”

付百事和郝辛喜这才放心地转过头去。

今天抢早饭没有特殊情况，四个人到食堂的时候各个窗口才三三俩俩的人，买完早饭占领了一张靠窗有阳光的桌子。

309的另外两个室友也都担心了一节早读课，买完早饭就坐过来询问情况。

邵优把自己遇上徐舟摇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众人摸着心口直呼谢天谢地。

带银边眼镜的马路阳松了一口气：“我早上叫过你，你没醒，当时走的时候六点零五左右，我还以为你平时都起得挺晚呢，结果早读过了十几分钟你还没来。”

邵优咽下嘴里的包子：“可能是生物钟没调过来，以前能起的。”

马路阳问：“你高一的时候都几点起的？”

邵优：“我高一的班主任要求六点十到班，通常情况下我六点起，洗漱完花三分钟跑到班，不过我同桌会提前十分钟反复叫我。”

提到同桌的字眼，除邵优以外的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江理。

江理冷漠地扫了对面的几双眼睛，语气平淡：“我起的没那么早。”

邵优也不想麻烦江理，马路阳却说：“你可以醒了就叫邵优，反正我们寝室都跟着你起的。”

江理对上邵优的视线，没什么起伏地问：“几次？”

“什么几次？”

“你同桌叫你起床，要叫几次？”

邵优想了一下，没好意思开口，江理一看这表情就了然，冷嗤：“我没那么闲。”

陆景岭喝着豆奶，看着他俩说：“反正不能迟到，迟到扣分摇哥会抓狂的。”

郝辛喜学期徐舟摇的语气十分活灵活现：“本来就一百块钱奖金，你们一扣分全没了。”

可能是因为郝辛喜学得太像了，这几个人掀起一波无厘头的模仿热潮。

陆景岭拍了一下餐桌：“你们讲课口渴了都能喝水，我的学生听课饿了为什么不能吃东西？”

马路阳冷笑一声，嘲讽：“你们这分考得挺不错的，对普通班都造成不了影响。”

付百事抱着手臂表情吊炸天：“高中生用手机怎么了？我没手机电脑上网查文献资料能考上博、发sci？”

郝辛喜就是汐城本地的方言：“看着一个个挺老实斯文的，原来是死人堆里出活鬼啊？”

“哈哈哈……”

邵优：“……”

郝辛喜说：反正我们寝室一群神经病。

徐舟摇说：309就没一个老实的人，卧谈扣分扣的最多，别被他们的外表骗了。

确实，一个个走的都是羊癫风，凑在一起能掀了食堂，典型的人不可貌相。

邵优回头看着对面一直沉默的江理，他正好吃完早餐放下筷子，对面一双好奇的目光实在灼热，他不得已抬起头来。

“？”

早晨的阳光泛着白，把那双深色瞳孔照的有点淡，说不尽的冷漠和疏离。

邵优真诚发问：“你怎么没被同化？”

江理一挑眉：“这妨碍你加入他们了？”

邵优：“……”

他就不该主动跟江理讲话。

江理端起餐盘起身，扫了一眼众人都吃得差不多的餐盘：“吃完了还不走？”

-

黑板右边写了今天的课表，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邵优向他的嘴欠同桌了解了一下各科的上课进度，三门选课都上完了必修，选修各上了一本，数学必修上学期刚上完，语文英语的进度嘴欠同桌表示自己不清楚。

语文、英语无所谓，上了邵优也不怎么听，数学进度跟他自学的一样，剩下的物化地他只要每天抽晚自习自学赶进度，一个月以内应该都能赶完。

规划好之后，邵优拿出了手机。

早上没时间看手机，一点进微信发现收到了四条好友申请，分别来自309的四位室友。

还有江理一个多小时之前给他发的消息。

【江理】：？

邵优礼貌地回了一个“？”回去。

隔壁的人凉飕飕地问：“你什么话现在不能用嘴说？”

邵优转头，只见桌上摊着本物理辅导书装模作样的江理，曲着右腿挡着，手正在桌子底下滑动手机。

手机上是跟自己的聊天界面，邵优随意瞥一眼，一下就看到了顶端江理昨晚发出去的一句——你很喜欢穿雨衣？

再下面是自己回的——不，我喜欢套麻袋

邵优；“……”

差点忘了他聊天界面上几句像人话的聊天记录，是掩耳盗铃出来的。

邵优：“你早上发我信息干嘛？”

“那个点老李来查语文早读。”

邵优想起老李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本能地害怕：“他看到我不在没？有说什么吗？”

江理不假思索：“让你到班之后去办公室面谈。”

江理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前座的付百事刚好听到了，扭过头疑惑道：“老李有说过吗？我怎么没听到？”

已经站起来准备去办公室的邵优：“……”

邵优重新坐回位子上，手机界面还停在他跟江理的聊天记录，他点进表情里，挑了一个无语黄豆表情发出去。

刚发出去没几秒，江理的消息弹出来。

【江理】：你不去他也会来找你，哪个严重你自己看着办

邵优：让我坦白从宽就不能好好说清楚吗？

邵优又“咻”一下站起来，并且非常愉快地把江理刚刚说过的话送还给他：“你什么话现在不能用嘴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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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互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