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能拒绝平日里总是不理人,还伸着尖利指甲不让人靠近的小猫突然间撒娇吗?
哪怕她僵硬得有些笨拙。
卜渡不能,可她还想逗逗眼睛难得圆溜溜的小猫咪。
“那请问——”她弯下腰,拂去宿灼脸上的小片毛线头,直勾勾盯着她害羞躲避的眼睛,“我帮你们带队能有什么报酬吗?先说好,我可不要钱。”
宿灼要化掉了,她的血液里流淌着一股温和的滚烫火焰,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烧红,火焰在卜渡碰过的脸颊上烧得格外剧烈,像是要透过这层薄薄的雪白皮肉蹿出来。
她被烧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那双含着轻佻笑意的眼眸正盯着她,凑得很近,近到呼吸打在彼此脸上,交融的气息好似一场没有接触的亲吻,萦绕着她,将她层层包裹。
对面的人一看就是故意使坏,将一句话拉得又长又慢,发颤的气流贴着她的脸颊,耳朵还有睫毛来回滚动。
“说不出来吗?那我就自己许愿了~”
“……嗯……”喉咙失去了控制,宿灼好不容易挤出一声妥协的低鸣,声音低得她怀疑卜渡能不能听见。
对面人显然听见了,再也压不住低沉的笑声,克制地笑起来。
笑声憋在胸膛里起伏,震颤着,震得宿灼的心脏跟着用力跳动。
“真可爱。”她听见一声呢喃,然后一个轻柔的吻飘落在额头上,软软的,凉凉的。
“以后每天晚上给我一个晚安吻吧,这样的。”
唰的,火焰烧得更猛了。
……
“奶茶店空调坏了吗?你脸怎么这么红?”谢宛亭听见开门声,从签到册和收入表中抬起头,她本想问问宿灼聊得怎么样,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这身衣服你穿着还真不错。”
宿灼不想理人,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研究表明,睡前半小时的晚安吻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
‘啪!——”
宿灼跟蜂蜇了一样差点跳起来,合上书,扔回桌子上,迁怒道:“哪来的杂志闲书?”
谢宛亭摸不着头脑:“今天早上孟念欢上课没收的,她看了一半就放桌子上了,晚上要还给学妹的,所以就没收起来。”
“哦。”宿灼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讪讪坐回去,把自己往沙发里面塞得更严实。
见她终于搭理人,谢宛亭急忙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卜渡答应帮我们了吗?怎么说的?”
……
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因为答应了她,宿灼早在换完了衣服就能跑,哪至于被调戏,还稀里糊涂答应了不平等条约。
“嗯。”
“嗯?就这么简单?需要我们给她点报酬吗?”谢宛亭平日里的眼力见没了,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这么简单!用不着你们给报酬。”越说,宿灼脑子越不受控制回想起额头上落下的触感,从额头酥痒的那一小块皮肤开始,好像又要烧起来。
她急忙把自己的教案翻出来,低下头,含糊道:“你忙去吧,我要准备教案了。”
……
卜渡很准时,也认真,还有还有五分钟辅导结束的时候出现在了辅导教室后门,
因为孟念欢的拉肚子,下午最后的两堂课临时换成了作业辅导。
宿灼坐在讲台上,下面没有一个敢说小话的,只要在学生举手时过去答疑就好,她也乐得清闲。
卜渡进来时,她正在前排的一个学生旁边,讲解知识点,教室里轻微的骚动她也只当是快下课的激动,头也不抬点了句“保持安静”。
讲完了,一抬头,倚在墙边笑意盈盈的人冲她摇摇手,宿灼一个没控制住,捏碎了手里的粉笔。
她装作没看见,扭头走向另一个举手的学生,低下头。
如果孟念欢的辅导班喜爱程度调查表里加上卜渡的话,那她一定能拿第一。
宿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初中生这么喜欢这个整天没正形的家伙,一下课,知道接下来都是卜渡接送后,高兴得将她所在的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只有上午被收了课外书的学妹犹犹豫豫来到宿灼面前,扭捏询问她的书。
如果知道最后一节是宿老师代课,她一定不敢在课堂上摸鱼。
果然,宿老师听到她提起书后,脸色更臭了,学妹想,一定是自己不认真学习的态度激怒了严谨的宿老师,完了,书不会要不回来了吧?
出乎意料的,在学妹已经做好为爱书大哭一场的准备之时,宿灼放下笔,收拾好书本,吐出冷淡的三个字:“跟我来。”
山重水复,学妹欣喜若狂,乖乖跟在宿灼身后,费力穿过堵在后门的人群,进入休息室。
宿灼拿起桌面上的书,递给学妹嘱托道:“下次听课的时候不要看杂书。”
“好的,老师。”学妹乖巧点头,可她又想为自己的爱书正名,索性随手将书翻开,正好是宿灼之前翻到的那页,解释起来:“老师,这是本科普书,扩展知识的,比如睡前三十分钟的晚安吻……”
“别!”
宿灼哪能想到学妹拿了书还要再介绍一遍,卜渡还在后门站着呢!
她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急忙合上书,按住学妹的手,对上清澈疑惑的眼神,安抚道:“老师知道了,但课堂上还是要以学习任务为主。”
“好吧。”学妹不明所以,但书回来了,她也就开开心心背上书包排进回家的队尾。
这次回家的队伍护送人员格外隆重,谢宛亭在前面带路,宿灼和赵知智在队伍中间维持纪律,卜渡慢悠悠缀在队尾,还要最后的学妹催促不要掉队。
要不是孟念欢和叶如生在医院,她俩也得在队里。
宿灼走在贴近巷子的一侧,一路上时刻警惕着,生怕出现下午的情况。
大概是快到下班时间了,路上的车和人都不少,热闹喧嚣,那帮混混也不敢出来闹事,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事。
等过了桥,踏上新区的路,宿灼才松了口气,她慢慢挪到队尾。
卜渡和学妹聊得正欢,一边帮学妹背上书包,拉好拉链,一边点头附和她手舞足蹈的话。
宿灼在一旁听着,大多是些学业压力、父母管教、青春爱慕之类的话题,要一般大人听了,大概率会觉得是作业不够多才有时间胡思乱想,无病呻吟。
可卜渡不是一般大人,她低垂着眼睛,神色认真,倾听着学妹的烦恼,并没有嘲笑这些细碎的琐事。
宿灼这才意识到,卜渡再怎么不正经,对于还在上学的学生来说,也是能放下戒备分享心事的知心好姐姐。
听完了,知心姐姐给出解决方案:“初中生了,除了单选题,也该有多选题了,两个人都喜欢,那就都留着,一三五一个陪你吃饭,二四六一个送你回家,周日正好和朋友出去玩。”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知心姐姐在说什么啊,宿灼收回半分钟前的感受,瞪了卜渡一眼,威胁道:“不许在学妹面前乱说,学生要以学习为主。”
“是、是。”卜渡举手投降。
幸好学妹有较高的道德标准,并没有决定采用卜渡的建议,她挥挥手,和两人告别:“宿老师再见,卜渡姐姐再见,谢谢你开导我,我决定了,不做选择题,学习更重要。”
“不客气,礼尚往来。”卜渡也摆摆手,两人转身往回走。
宿灼的脏衣服还留在店里,她找了个袋子装好了放在教室休息室,领路时忘拿了。
从店里出来后,她发现卜渡换了一身便服,等在门外。
见她拿好了衣服,收起手机站直:“走吧。”
一路无言,很快到了楼下。
像往常一样,宿灼道完别就打算上楼,却在转身的一霎那想起了什么,僵硬回头。
卜渡站在原地没动,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夕阳打在她的白衬衫上,像流动的火红花纹,又像是显露她本性的狡猾的狐狸皮。
宿灼心里又打起鼓来,随着靠近的脚步声,咚、咚!咚!!越来越大声。
“……你……”能不能低下头?
宿灼说不出来,她十五岁的人生生涯中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晚安吻,也从来没给过别人晚安吻,这种亲人或朋友间不算少见的亲密行为让她难以言喻的羞涩。
明明只是一个报酬而已,明明只是嘴唇触碰肌肤而已。
眼见着路过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面对面站着不动的两人。
算了,豁出去了,宿灼一咬牙,伸手揪住面前人的衣领,用力向下一拽,掂起脚,脸凑上去。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短暂接触了一秒,迅速分开,高的影子仍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矮一点的那个几乎是弹开的。
不用看镜子,宿灼就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熟透了,手背上脸颊的热度比夏天的空气还要烫,嘴唇上还留着另一个人皮肤的温度。
太紧张了,以至于她好像颤抖着亲歪了,亲在了太阳穴上
不管了,宿灼想,再怎么说,这算上一个晚安吻了。
“唉,我让你这么紧张吗?”幽幽的叹息从对面人的口中传来,宿灼双颊一凉,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捧住了她的脸颊,和更衣室门口一样清凉、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虽然不是睡前三十分钟内的晚安吻,但也祝你睡个好觉,我亲爱的小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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