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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喻蘑菇似的蹲在阳台的角落，惊魂不定地攥着手机。

那头的许淮颂说：“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是你想象的不法分子，就算是，也不可能直接硬闯。你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把定位和小区物业或保安室的电话给我；第二，拿上手机去确认门镜。”

他的指令下达得迅速而清晰，阮喻慌里慌张地照做，给许淮颂发完消息站起来，听见门铃再次响起，这回一连响了两声。

许淮颂也听见了：“不要出声，如果看见可疑人士，但对方还没动作，那么先别反锁门，退到离门远一点的位置，打开免提，大声叫我的名字，说你在洗衣服，让我去开门，明白吗？”

他把一连串话刻意拆分成了简单的短句，以便阮喻在脑子一团糨糊的情况下也能听进去：“如果对话结束，对方依然没有离开，把门反锁，立刻报警。”

阮喻点点头，也忘了许淮颂看不见，猫着腰，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小心翼翼地贴上门镜，死死憋住了吊在喉咙底的那口冷气。

门外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衣服也是黑压压的一身，正低头拨着手机号码，看起来好像打算喊同伙上来。

阮喻胆战心惊，正要屏息退到离门远点的位置，掌心的手机却突然猛烈振动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跟许淮颂的语音通话被迫中断。而这一阵响声，很可能也被门外的人听了去。

她暴露了。

阮喻瞬间大脑缺氧，下一刻却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男声：“学姐你在家啊？”

“……”

这个声音是——李识灿？

阮喻怔愣了一下，又听见对方笑起来，声音不高，却因为嗓音特别，格外具有穿透力：“你给我开个门，我怕在外面站久了被人拍到。”

阮喻这下彻底确定了他的身份，上前打开门，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李识灿眨了两下眼，有点无辜：“前天不是约了老地方叙旧吗？我到楼下联系你，发现你手机停机了，刚给你充了话费才打通。”

哦，如果非说两人之间有个什么“老地方”，还真就是这间公寓楼下了。

阮喻在大四下半学期那会儿很少住校，李识灿在学校碰不见她，就会时不时来这儿，也不做什么，就是买一杯她喜欢喝的奶茶放进楼下的牛奶箱，不管她收不收，都发一句消息说：「老地方拿奶茶。」

但她还是一头雾水：“你不是因为直播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你知道我在直播？”

见李识灿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阮喻哑然。

她原本就是配合他做个游戏，又听他在直播间明确表明了自己不会赴约，所以她压根没把这约定放在心上。

李识灿扯扯嘴角，咕哝道：“也是，要不你怎么答应见我呢。”

阮喻一时没接上话，只好干笑。

李识灿却好像一点也没有不自在：“那我来都来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不等她开口，又生怕被拒绝似的接上，“我从沪市推了工作来的，找你说岑思思的事。”

惊讶冲淡了一部分多年不联络的生疏，阮喻脱口而出：“你们还真认识？你怎么知道这事？”说着让开一步请他进来。

李识灿反手关门，边摘口罩和帽子，边说：“有冰水吗？让我喝口水再说吧，学姐。”

家里突然进来个大男人，还是个明星，阮喻有点不自在，连忙应了一声，搁下手机，回头去拿冰水给他。

李识灿的目光往玄关地板上的拖鞋扫了一圈。

阮喻从厨房回来，看他杵在那儿一动不动，边递上水杯边说：“不好意思，我这儿没男式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你还没男朋友呢？”李识灿嘀咕一句。

听这熟稔的语气，好像两人昨天才见过面一样。

阮喻避而不答，请他进到客厅，想缓解这个问题带来的奇怪气氛，于是开了个话头：“楼下那辆车是你的？”

李识灿一口冰水入喉，点点头：“看着太邋遢了？沪市在下雨，路上溅脏了。”

难怪。阮喻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却突然觉得好像忘了件什么事。

与此同时，她放在茶几上的电脑响了起来——微信接到了一个视频通话。

她想起来了，是许淮颂。

她把许淮颂忘记了！

阮喻脸色一变，没来得及管李识灿，连忙接通视频。屏幕亮起的那刻，她赶在许淮颂开口前心急慌忙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许律师……我忘记跟你报平安了！”

许淮颂眼底的焦色刹那间消散，仿佛滔天骇浪急速平息。因为他对上了阮喻斜后方，李识灿的眼睛。

四目相接，隔着屏幕制造了一场“冰天雪地”。

倒是李识灿先缓转了神色，冲屏幕里的人晃了晃手里的水杯，点头致意：“你好。”

随这一晃，冰块敲在玻璃杯壁，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原本悦耳的声音，此刻却显得异常刺耳。

许淮颂没说话，朝他略一点头，然后看向阮喻：“用不着跟我报平安，跟警察报吧。”说完挂断了视频。

阮喻看着骤然静默下来的电脑屏幕，愣了愣。

李识灿也摸不着头脑，凑上前问：“什么警察？”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起来。

阮喻明白过来，小跑过去开门，果然看见一男一女两位身穿制服的民警站在门口。

那位男民警率先开口：“请问是阮喻，阮女士吗？”

阮喻点点头：“我是。”

“我们接到报案……”

“对不起啊警察同志，”为了避免被李识灿听到闹笑话，阮喻匆忙解释，“是我让朋友误会，叫他报错了警，我这儿没事……”

但瞒是瞒不住的了。

李识灿恰好在这时候走出来，刚要开口就接到一个电话，那头传来个呜里哇啦的声音，是他这次出行的司机：“灿哥，我在楼下被警察抓了！你快下来救我啊！”

“……”

*

阮喻和李识灿就这么被带去了附近的警局。

原本这事能当场解释明白，不一定有这一遭，但李识灿的身份证刚好不在身边，那位叫方臻的男民警极其负责，不接受明星特殊处理，把他们带到警局做了笔录，又跟报警人电话联系，确认了情况。

阮喻头一回见识这场面，销完案走出警局后身心俱疲，以后大概再也不会瞎脑补那些有的没的了。

这时候已经是大中午，李识灿因为工作安排，原本预计在杭市待两个小时就回沪市，这下时间全耗在了警局，只好匆匆离开。

不过阮喻刚一回到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李识灿开门见山道：“学姐，其实我这次主要是来跟你道歉的。岑思思是我爸生意场上一个朋友的女儿，当年到杭大读书就是冲着我来的。她对我吧，高中开始就有那意思了，怪我没处理好这事。”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阮喻已经明白了。

岑思思这是把她当情敌嫉恨呢？那么笔名的缩写也就是出于对李识灿的感情了。

但她还有疑问：“那她怎么会知道我的笔名？还有你也是。”

李识灿低咳一声，语气有点心虚：“你记不记得，我大一的时候帮你修过一次电脑……”

“哦……”

电脑里总归有蛛丝马迹的。她那时候刚开始尝试写小说，也没太防备什么。

李识灿继续说：“至于她……我有个微博小号，只关注了你的工作博，她当初不知怎么发现了，跟侦察兵似的。不过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事的，要不早就处理了。”

阮喻听见“处理”两字，敏感起来：“这两天微博上那些事，是你的公关团队做的？”

李识灿迟疑片刻，说：“也不全是。”

“不全是？”那还有谁？

李识灿没做正面答复，含糊了过去：“总之，我给你惹的麻烦，我会清理干净。现在谣言已经控制住，你专心打官司，其他的交给我。”

阮喻刚要嘱咐什么，李识灿就先一步主动说：“我知道，我有分寸。只要她没下一步动作，舆论就会到此为止。”

*

不管岑思思原本还盘算过什么，在法院和律所的强压，以及李识灿公关团队的舆论控制下，阮喻没再遭受负面影响。

三天后，事态冷却下来，阮喻基本上得以回归正常生活。微博上有人对她发出善意的鼓励，希望她调整好心态，继续创作，把《好想和你咬耳朵》写下去。

早在抄袭事件爆发的第二天，她就暂停了小说连载，如今雨过天晴，不少读者都在遗憾这个未完成的故事。

可阮喻却踌躇起来。

得知岑思思针对她的真实原因后，其实她已经看开了网络暴力的事。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她的心态还没有好到，可以在男主角的眼皮子底下高甜度“意淫”。

说起这个男主角，自打那天乌龙事件过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了。准确地说，是她的道歉没得到回复，微信对话框只有她孤零零的自言自语。

三条消息，一天一条。

第一条：「许律师，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叫你白操心了。」

第二条：「许律师，你现在有空谈案子吗？」

第三条：「许律师，我把修改好的反调色盘传你邮箱了，你有时间查收一下。」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

阮喻叹了口气，觉得这事也不能怪许淮颂，任谁被这么白白戏弄一场，也会不高兴的。再说，他本来就是个大忙人。

所以这天中午，她坚持不懈地发出了第四条消息：「许律师，你看过文档了吗？什么时候方便跟我谈谈？」

意料之外地，她得到了许淮颂的回复：「十分钟后。」

软玉：「那我去开电脑。」

许淮颂：「不用，下楼。」

下楼？他回国了？

软玉：「啊？」

许淮颂：「十分钟后，你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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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