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妄衍不禁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覃小姐是画家,我想着送一本有关人体结构的书给覃小姐,或许能给你提供一点灵感。”
覃舒沅随意翻看了几页,随后便迅速合上。她神情平淡,露出一抹牵强而敷衍地笑道:“想不到贺先生对我的职业发展这么关心啊,还真是多谢关心了。”
贺妄衍:“哪里的话,覃小姐不也对我的行踪十分关注嘛,不然怎么会送我一副这么抽象的画作呢。我只是觉得太感动了,所以才一直想着要回赠些什么给覃小姐。”
覃舒沅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要是贺先生实在想不出来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回赠的呢。”
贺妄衍双眸深邃,但看不出什么温情:“这哪行啊,覃小姐这么在乎我们的婚事,我也得尽责才是。”
她侧目看了他一眼,覃舒沅突然觉得这婚不结也罢。或者她在结婚第一天就去死,这样既不用面对这虚伪的婚姻,还能帮助大伯度过难过。
她闭眼深吸一气,拿着书站起了身,说道:“贺先生,我要去采访了,等我忙完会跟你去拍婚纱照的。”
说罢,覃舒沅不做一丝停留,转身就打算迈着步伐离开。
贺妄衍垂眸恰好看见了她拿着书的手,眸中异样一闪而过,他紧接着起身快步走到了覃舒沅的身后,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覃舒沅的心被惊了一下,来不及躲闪:“你干什么?”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她因为惊慌而瞪大了双眼,抬头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仿佛能听见隐藏在寒风中心跳声。
贺妄衍抓住了她的手,抬至与视线平行,他嘴唇抿紧,不知怎的,他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不悦。
“覃家没钱给你买衣服吗?大冬天的穿这么少,还是说画家都比较抗冻?”
覃舒沅蹙眉,挣扎了几下那只被禁锢的手,发现无果后,冷言道:“我抗不抗冻,就不劳烦贺先生你操心了。”
贺妄衍低头看着一脸倔意的覃舒沅,手劲却突然松开。覃舒沅的皮肤太过白嫩,只是经过他这一抓,手腕处竟出现了一道红痕。
贺妄衍突然伸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在覃舒沅诧异不解的目光下,径直披在了她的身上。覃舒沅下意识想挣扎,但却被他抓住了双臂动弹不得。
她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的双眼,只听见贺妄衍沉声道:“别动,穿上吧。我可不想被媒体报道,说我苛待未婚妻。”
在力量悬殊面前,她再次挣扎无果,便也只好放弃。她轻咬住下嘴唇,皱着眉看着他,过了好半响,她才无奈应道:“嗯,那你总得放开我吧,我要迟到了。”
他略显薄情的嘴角终于轻轻上扬,随后便大方地松开了双手。
得到解放后的覃舒沅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与贺妄衍拉开了距离。她刚刚被冻得僵硬的身体在大衣的包裹下渐渐恢复了知觉,她缩了缩脑袋,感受着内衬下的温度。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脱下外套后的贺妄衍只剩下了一件薄薄的衣服,在白色衬衫的托显下,他双臂的肌肉犹为明显。
覃舒沅眉梢微动,这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线条让她定定看了好一会。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导致贺妄衍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她,他突然上前一步问道:“喜欢?”
覃舒沅抬起头,眼神又恢复成那副寡淡无情的模样,她缓缓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地说道:“不。”
贺妄衍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显然覃舒沅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转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
——
这次的采访定在了园里的一处庭院内,庭院的外边种了一排黄花风铃木,只是冬季树叶枯萎,少了几分春日的朝气,多了一些凄凉之意。大概是觉得络城的冬季太美,漫雪飞落在枝头,纯白而洁净,徐徐微风将雪花吹下,落在了行人的肩上。只可惜昨夜的那场大雨,积雪融化藏匿在了土地里,否则坐在庭院处欣赏外边的飘雪,也别有一番意境。
她披着那件明显不符合她尺码的外套走在通往庭院的小径上,清幽的环境下仿佛只听见了鞋子与石子路碰撞的哒哒声。出门前她实在是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冷,现在被温暖的外套包裹着,竟然生起了一丝不想再脱下的念头。但是为了不让媒体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所以覃舒沅还是决定在到庭院前便把外套脱下。只是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段距离,她伸手将滑落的外套又拢了拢,想着再多感受一会冬日里的温暖。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即将到达庭院的途中,她便遇到了同样来迟了的摄像和记者。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定在了原地。
覃舒沅眨了眨眼睛,手停在了外套的领子上,她下意识地想把外套从肩上取下来。只是还没等她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她眼前的那位扎着马尾的记者,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这个记者是新面孔,覃舒沅还未见过,看着她脸上还稚嫩青涩的模样,便知道是刚出来工作还没多久,估计还是实习生。她穿着中规中矩的职业装,身体绷的很直,看着覃舒沅的眼神中带着怯怯的神态,手指有些紧张地揪着。
“覃、覃小姐您好,我们是《意知》报社的,是这次来采访覃小姐您的。我们、我们在来的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迟了一些。耽误您时间了,实在抱歉,还请覃小姐您不要怪罪。”
小女生紧张到说话都有些哆嗦,像是第一次出来采访,覃舒沅还什么都没说,她便已经紧张到不行。覃舒沅深知自己平时虽然不爱笑,但是应该也还没到吓人的地步。她不爱自我怀疑,所以她低头看了眼披在身上的那件外套,心里暗暗猜测,难道贺妄衍是什么恐怖杀人魔之类的?这件外套是他的作案道具?
覃舒沅开口道:“没事,我也是刚到,不用着急,慢慢来。”
虽然覃舒沅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从语气中听来,应该是没有生气。女孩如释重负般地呼了口气,接着连忙说道:“谢谢覃小姐,那我们先去准备一下,还请覃小姐您稍等片刻。”
覃舒沅点点头,那个女孩便和跟随的摄像师端着设备一路小跑到了庭院处,焦急地开始了采访前的准备。而覃舒沅看着他们俩忙活的身影,也赶紧偷偷地将外套脱下,拿在了手上。
采访的进展一切顺利,那女孩也一改刚刚那紧张青涩的模样,在采访过程中游刃有余地把握着节奏,展现着她在这领域上的专业水准。
采访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也终于渐渐到了尾声,覃舒沅优雅地端坐在长椅上,手指轻拨发丝,清甜的嗓音回荡在风里,一颦一笑都像是一帧帧绝美精修过的照片。
问的问题几乎都与周宜年那张纸条上写的一样,虽不完全一致,但整体上意思都差不多。覃舒沅接受过那么多次的采访,对于如何回答,她甚至都不用经过思考便能脱口而出。她依旧娴雅淡定,挺直着腰肢,静静地等候着下一个问题。
记者:“请问覃小姐,外界传闻您要与贺家联姻,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吗?”
覃舒沅的眉梢微动,这个问题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她并非是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只是没想到这问题来得这么快罢了。
覃舒沅心态极稳,明眸稍弯,浅笑道:“是真的。”
那女孩双眸透着惊喜,紧接着她又问道:“那相传您与贺先生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纯粹是为了两家的强强联合,这也是真的吗?”
覃舒沅没有想到这女孩虽看着懵懂,但问出的问题却如此犀利。她顿了几秒,随后抬眸笑道:“当然不是,贺先生暗恋我很多年了。”
在场的记者和摄像一下子失去了表情管理,对于这个独家的惊天爆料,两人都有着一种即将要升职加薪的喜悦。那女孩已经抑制不住的笑容挂在了脸上,她兴奋地说道:“实在是太感谢覃小姐接受我们报社的访问,那么这次采访就已经结束了,感谢您抽出时间来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
摄像机关闭,女孩站起来给覃舒沅微微鞠躬表示了感谢。在女孩转身收拾东西的时候,覃舒沅发现了她手腕处竟有一处刮痕,像是被那冒尖的树枝给刮伤的。那刮痕说深不深,但说浅也不浅,但刮痕处往外冒出了一点血珠,血迹沾染到了女孩的袖口。
覃舒沅低头打开了手里的包,从里边拿出了一张止血贴,她习惯出门在外会带上一些药品,想不到在今天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她轻戳了戳女孩的手肘道:“这个给你。”
女孩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恰好看见了覃舒沅手上递过来的那张带着卡通图案的止血贴。但她表情有些不解,好像不知道覃舒沅此举是什么意思。
覃舒沅见状,又指了指她那受伤的手腕,说道:“你这受伤了,先拿着止血贴贴一下吧,等回去了你再碘伏擦一下,以免伤口感染了。”
经过了覃舒沅的确切提醒,女孩这才发现自己手腕处的伤痕,她有些受宠若惊般的双手接过止血贴,又恢复了刚见面那时的紧张,有些磕巴地说道:“谢、谢谢您覃小姐。”
覃舒沅回了她一个淡淡地微笑:“不客气。”
说完,覃舒沅便拿起放在角落处的外套,离开了庭子。
只是那女孩手里拿着止血贴,眼睛却跟随着覃舒沅的后背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摄像走过来搭话,她才回过神来。
摄像师是一个看起来比女孩大上几岁的男人,他凑近女孩的身边说道:“吓死我了,我们在路上遇上她那会,我还以为她要发脾气了呢。”
女孩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止血贴,紧接着她抬头看着摄像师说道:“我觉得覃小姐人挺好的,脾气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样坏。”
摄像师耸耸肩,不以为然道:“谁说的准呢,保不齐是在装样子罢了。”
女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微怒,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悦却坚定地说道:“才不是,覃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男人显然对于女孩这样的反应感到有些吃惊,虽心里依旧保持己见,但嘴上却说道:“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男人努了努嘴巴,转身又去收拾东西去了。但背后依旧传来了他幽幽的声音道:“反正不管她是怎样的人,这次我们得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你的实习应该就可以提前转正了。”
女孩转过去看了男人一眼,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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