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某些细节

赶到南州一院时,宋知禾在急诊楼的大门前看到了一个人。

程前已经换下了派对的衣服,穿的是休闲装。

“樾樾怎么样?”

他看着一脸焦急的宋知禾,压下内心的狂暴:“我刚到,在家洗澡没接到你的电话。”

这就是他的未婚妻,单身派对提前离场就为了上情人的车。

她是不是刚从酒店的床上爬起来,那个奸夫呢?

他环视四周,没有看到人影:“走吧,进去看看。”

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树影下的时序看着两人进去,便戴上口罩从急诊楼的另一个入口走入。

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宋知禾看着医生口罩上方公式化的眼睛,耳朵里嗡嗡作响。

“……患者被送来时已经大出血,我们全力抢救,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但孩子没保住。年轻人太胡来了,孕期怎么能不节制……”

孩子?

林樾怀孕了?孩子是谁的?还有什么……不节制?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程前。

程前就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面无波澜,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像医生说的事就跟程家管家汇报菜单一样的无所谓。

“孩子?谁的?”她盯着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和失控。

“程前,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冷静?那是条命!”

一个路过的护士提醒:“请保持安静。”

宋知禾不想跟他多言,准备去病房看林樾。

可是,程前一把拉着她,退到了楼梯间。

他向前逼近一步,把小禾逼至角落。

“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居然有一种被拆穿后的快意,嘴角扯出一丝扭曲的弧度。

“呵……没想到,我程前精心养护的白玫瑰,忍功真是了得。”

“装得天真无辜,心里门儿清,嗯?不愧是你母亲培养出来的标准豪门媳妇材料。”

想起第一次循环程前暴露的面目,宋知禾不想和他起正面冲突,想从侧面溜走。

谁知他猛地伸出手,铁钳般的手指狠狠扼住了宋知禾纤细的脖颈。

“呃!”宋知禾猝不及防,眼前发黑,空气被瞬间剥夺。

“你的好闺蜜爬我的床,你甚至都没有生气,你不爱我,半年来你所有的表现都是虚情假意,对吗!”

“这就是你今晚从单身派对溜走,迫不及待攀上那个戏子的理由吗?!”

程前额头的青筋暴跳,指骨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她纤细的颈骨生生捏碎:“宋知禾!你他妈真脏!”

宋知禾看着他手机展示的照片,喉咙深处传来咯咯的、濒死的抽气声,她徒劳地去掰程前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一股力量狠狠地撞开了程前。

扼住咽喉的铁钳骤然松开,大量空气灌入宋知禾火烧火燎的胸腔,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地向下倒去。

一道迅捷的黑色身影挡在了她和程前之间。

“滚开!”程前被撞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看清来人后又想扑上来。

时序根本不给程前再次发难的机会。

他一手牢牢护住身后摇摇欲坠的宋知禾,另一只手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精准地劈砍在程前颈侧。

程前的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急诊走廊里零星几个被惊动的护士和病人,只来得及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惊呼。

时序看都没看地上的程前一眼,迅速地脱下外套遮住了狼狈的宋知禾。

他手臂有力地环过她的腰背,半扶半抱,将她牢牢护在身侧。

“走。”时序扶着小禾朝着急诊楼另一个方向的出口疾步而去。

11月29日上午,云顶酒店顶层总套内,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宋知禾躺在宽大的沙发上,眉头紧蹙,嘴里呢喃着:“不要……你放手……”

另一侧沙发上的时序听到声音,睁开眼,双目清明。

“小禾,醒醒。”

“妈——”宋知禾从噩梦中惊醒,一脸茫然地看着时序。

“再休息一会儿,吃了褪黑素你才睡着两个多小时。”时序劝道。

宋知禾摇了摇头,掀开薄被在沙发上坐好。

“他,程前,表演了半年多的温柔体贴,他不会就这样放过我的。”

时序将平板电脑递给她:“他已经行动了。”

是微博的界面,信息量劲爆。

#顶流致豪门新娘流产#

#时序塌房#

#时序宋知禾深夜医院密会#

#程氏黑幕#

宋知禾借过平板,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蹦出来。

“台风眼”是一条凌晨4点由某个知名八卦营销号发布的“独家爆料”。

“惊天大瓜!顶流时序疑插足豪门婚姻!据悉,程氏集团太子爷未婚妻宋知禾在单身派对中途秘密离场,与时序在某五星酒店私会至深夜,后因不明原因紧急送医,诊断结果为外力导致的早期流产!时序身为公众人物,德行有亏,令人发指!”

第一张配图是一张盖着南州一院印章的病历报告截图,患者姓名是宋知禾。

诊断结果一栏,清晰地打印着“早期妊娠(约6周),因外力作用导致流产”。

紧接着是几张模糊但极具指向性的监控截图:

宋知禾昨夜在急诊楼门口焦急张望的侧影。

时序戴着口罩,半扶半抱着一个裹在宽大黑色外套里的纤弱身影,正匆匆从急诊楼另一个出口离开。

评论区彻底爆炸,每秒都在刷新着成千上万条评论:

“我的天!时序???他疯了吗?!”

“派对中途跑出去跟时序开房?还搞流产了??贵圈真乱!”

“太子爷实惨,被戴绿帽还被搞掉了孩子?!”

“病历都出来了!实锤啊!时序滚出娱乐圈!”

“难怪昨晚有狗仔拍到时序的车出现在南州,原来是真的。”

“宋知禾是个什么祸水啊?现任豪门,前任顶流……”

“疯了吧,时序就是为了这个女的,出道十几年宁愿被传同,也没有绯闻?”

“外力导致流产?细思极恐,时序该不会动手了吧?!”

……

程前的手段狠辣,远超她的想象。

他不仅将林樾的流产移花接木到她头上,还把她钉死在“出轨”、“害死自己孩子”的耻辱柱上,连带时序一起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他怎么能……”

就在这时,“砰砰砰”沉重的实木门板被拍得山响。

时序前去查看,却好像呆住了一般。

“我妈?”宋知禾走过来看到可视门铃的脸,也呆住了,“她怎么找得到这里来?”

可时序却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伸手要去开门:“兵来将挡。”

“不行。”宋知禾拦住了他。

“宋知禾你给我开门!下贱东西,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立刻给我滚出来!”

饶是总统套房的隔音效果,也挡不住宋妈妈的魔音。

“你看到‘程家黑料’那条热搜了吗,Jason已经在行动了,我们需要在循环里撑久一点,看看事情的走向。”

“你的意思是,先稳住我妈?”

时序点头:“我们的时间不够,就算我知道他们的事,但搜集证据的时间不足。”

门外的拍打声更加疯狂,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咒骂。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还有那个姓陈的下三滥戏子,勾引有夫之妇,搞出人命,你们这对狗男女,把我宋家的脸都丢尽了!宋知禾,你是不是要逼死我跟你爸?给我滚出来,立刻!马上!”

时序深吸一口气,知道避无可避,伸手拧开了门锁。

门刚开了一条缝,一股巨大的力量就猛地将门彻底撞开。

宋母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昂贵得体的高定套装,头发却有些凌乱。

她的目光先是在时序身上剜了一眼,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下作胚子!”她啐了一口,一把攥住宋知禾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走!马上跟我回去,别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你居然为了我们家的仇人逃婚!”

“妈,不是那样的!你听我……”宋知禾被拽得一个趔趄,试图解释。

“闭嘴!照片、病历都满天飞了,热搜都爆了。全世界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你还想狡辩什么?!跟我走!”

她不容分说,死命拽着宋知禾就往外拖。小禾挣扎得手腕发白手掌发黑,也没法从母亲手里挣脱。

“温阿姨,事情不是……”时序试图上前阻拦解释,竟被宋母撞得退开几步。

“滚开!姓陈的,你再敢碰我女儿一下试试?还有你,宋知禾你今天不把自己嫁出去,你就去死吧。”

他脸色冷了下来,一把掐着宋母的脉门,对方吃痛放手,他趁机将宋知禾拉到了身后。

“如果你真的要送你女儿去死,不如趁现在给她一个痛快,流产的是林樾,她怀的是你未来女婿的孩子,现在你还要小禾去结婚吗?”

宋母只是愣了不过两秒,便反击道:“你懂个屁,孽种不是没了吗,在婚礼前一天了结,说明程前浪子回头,一心回归家庭,我女儿福气在后头。”

哪怕时序经历了无数次循环,在和宋母的交锋中听惯了她的逆天发言,听到这话也还是语塞了。

“妈,为了高攀这个豪门,你的真不顾我的死活吗?”

宋知禾从时序身后走了出来,看着母亲。

“网上那些谣言就是他散播的,你凭什么认为今晚的婚礼会继续,又凭什么认为我带着一身脏水进了程家还能给你挣来荣华富贵?”

“我凭什么?凭程前父亲已经亲自承诺会摆平一切,只要你今晚出现在教堂。”

宋母理直气壮:“只要今天的流程一切照常走完,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就笑不出来。”

“妈,够了!我不想再活在你眼里以为的别人的仰望里了,今天这个婚礼不会有新娘。”

“就为了他?!”宋母气得发抖,指着时序。

宋知禾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好好好,好得很,你不嫁是吧?好,我这就死给你看。”

说完,她转身出了门,往楼梯间走去。

这里是顶层!宋知禾立刻就意识到母亲要做什么。

“妈。”宋知禾冲出门,眼睁睁看着母亲冲向楼梯间。

她顾不得身后时序的呼喊,追了上去。

宋母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轻车熟路,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天台方向跑,高跟鞋在台阶上发出急促的敲击声。

宋知禾追上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妈,你冷静点。”

“放开。”宋母猛地甩开她,力道之大让宋知禾失去平衡,脚下一滑——

“小禾!”

时序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宋知禾的身体重重摔在台阶上,后脑撞击在坚硬的水泥边缘。

剧痛炸开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她模糊的视线里,母亲惊恐的脸逐渐扭曲、褪色,最后只剩下时序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冲上来抱住她,可鲜血已经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袖。她的瞳孔渐渐涣散,呼吸微弱。

“别,别放弃……”时序的声音颤抖着,死死搂住她,“我们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总算这一次,直面死亡的是自己,不是他。

世界,在宋知禾的意识里,彻底归于虚无。

11月28日晚上10点整,未央酒店W厅。

喧嚣的声浪,男女的嬉笑尖叫,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将宋知禾从冰冷的死亡深渊里狠狠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

后脑勺的剧痛还残留着幻痛,程前昨夜暴戾的眼神、伪造的病历截图、母亲尖锐的咒骂、还有楼梯间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无数混乱而痛苦的碎片瞬间涌入脑海,几乎要将她刚刚回归的意识再次撕裂。

她回来了。

第7次,回到了这个一切痛苦与循环的原点——单身派对。

头,真的好痛……她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小禾姐,你怎么了?我是程启,你看看我。”

小启?她怎么在她旁边?

“小禾,你怎么了?”林樾担忧的声音也传来了。

可是落入宋知禾耳中,因为上个循环获知的事实,多了几分虚情假意。

林樾,是宋知禾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一起进了业内顶尖的婚纱设计工作室,不过她转了销售岗。

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好朋友,宋知禾无法思考。

难道这是她屈从母亲,胡乱决定嫁给成程前的“报应”吗?

“头痛,好痛。”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痛苦,侧躺倒在了地上。

“小禾,你怎么了?来人啊。”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了,周围一片宾客瞬间停了手头的一切。

程前本来正被几个朋友围着谈笑风生,发现这边的动静,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我们去医院。”程前见状,二话不说弯腰抱起宋知禾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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