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掉落的声音太大,何斌和丁慧同时转过头看向夏晚晚。
夏晚晚觉察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慌乱地捡起地上的兜子,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关上门,扔下背包,脑子嗡嗡地响着。
何念音之前说过,她这个名字是有寓意的。
“我妈说,她的名字里有个‘音’字,我爸姓何,所以我叫念音,”何念音喜滋滋地讲着自己名字的缘由,但提起父亲又很伤感,“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我爸,他在我还没出生之前就因为车祸过世了。”
丁慧和何斌的争吵声透过门源源不断地传到夏晚晚的耳朵里。
“丁慧,你别再闹了,不要这么敏感,我跟连音清清白白,一点事情都没有,你再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孩子?你还在意这个孩子吗?”丁慧发疯一样的吼叫,接着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你都跟别的女人有野种了,还是心心念念的女儿,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吧!”
“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吧!”
何斌愤怒地留下这么一句话,摔门而出。
客厅里只剩下丁慧一人哭泣的声音。
夏晚晚思忖片刻,她旋转拧开门把手,走到客厅把丁慧从地上扶起来:“舅妈,你起来吧,地上凉。”
丁慧抽噎着坐在沙发上,别过脸,不想让夏晚晚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夏晚晚去卫生间用热水洗了一条毛巾,把热毛巾放在丁慧的手里,拿起立在角落里的扫把扫着地上的玻璃碎片。
这些碎片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像是水,又像是丁慧滴落在上面的眼泪。
丁慧用热毛巾擦去脸上的泪水,掖了掖脸颊旁的碎发。
玻璃和地板摩擦出“哗哗”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有些碎片太小,扫把扫不起来,夏晚晚要蹲下去用手捡时,丁慧拉住了她。
“我来吧,你别割坏了手。”
丁慧利索地把地面上的玻璃渣清理干净,转头对夏晚晚道:“你要是饿了,厨房里有面,先对付一口,舅妈身体不太舒服,晚上再给你做吃的。”
夏晚晚乖巧地点点头。
丁慧本来就瘦,这几天的折腾让她更加憔悴,肩膀处甚至能看出骨头的凸起,她捂着小腹进了卧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夏晚晚听见了她崩溃的哭声。
中秋节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丁慧因为情绪不稳定,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只能卧床休息,何斌在家给丁慧做各种有营养的东西补身体。
何扬待在他姥姥家一直没回来。
夏晚晚觉得家里的气氛这样,她继续待着也不太方便,假期的最后一天中午,拉着行李箱回了学校的寝室。
她进校门的时候,碰见同样拖着行李箱的何念音。
何念音热络地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跟她讲着假期发生有趣的事情。
夏晚晚一直沉默,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我也不晓得我妈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何念音嘟嘟囔囔地吐槽,“这不说自己要上班,老早就把我赶到学校来住了,我还想在家里多待一天呢。”
她说完又感慨了一句:“要是我有爸爸就好了,这种假期,如果他工作不忙,没准还能陪我一天。”
夏晚晚身体僵直,她目光复杂地偏过头看何念音。
“你怎么了这是,”何念音伸手捏了下夏晚晚的脸,“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脸上沾东西了?”
夏晚晚扯唇,笑着掩饰自己的情绪:“没有,我中午还没吃饭呢,放完行李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好呀!”
寝室楼一楼的大厅里,夏晚晚望向何念音欢快的背影,站在原地良久。
要是何念音真是她舅舅的女儿……
她不敢细想,心如乱麻,索性甩甩脑袋,拎着沉重的行李箱爬楼梯。
夏晚晚吃过午饭回寝室,胡宁月和赵灵韵也在屋里。
她们俩正坐在一张床上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见夏晚晚进来,赵灵韵挥挥手朝她打招呼。
夏晚晚微微笑了下,把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收拾自己的衣服。
箱子旁边出现一双米色的凉鞋。
夏晚晚抬头往上看,对上了胡宁月没什么表情的脸。
胡宁月把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放在夏晚晚的床上,傲娇地仰头:“我给了灵韵一盒,这盒是多出来的,我吃了怕胖,送给你吧。”
夏晚晚撑着膝盖站起来,拿起那盒巧克力,向前走了两步靠近胡宁月在她耳边打趣:“你早餐,吃那么多都不怕胖,区区一盒巧克力,吃了怎么就怕长肉了?”
胡宁月别扭地转头哼一声,端起盆里的衣服推门去了洗衣房。
赵灵韵盘腿坐床上啃苹果,眼睛在这两人中间来回看。
怎么感觉她们俩之间好像有点什么故事呢?
夏晚晚把衣服一件件地挂在自己床边的铁柜子里后,得空打开那盒巧克力。
榛子夹心的。
夏晚晚拆开包装,里面有两张十元的纸币,纸币下面压着一张蓝色便签,上面写着几个和胡宁月本人一样别别扭扭的字:
早餐的钱,你只喝了一碗粥,多出来的钱就不用找了,谢谢你。
还有,上次漫画书的事情,对不起。
她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金色的锡纸,看向阳台上晾衣服的胡宁月。
胡宁月举着晾衣杆,眼睛却一直瞟向夏晚晚,发现夏晚晚看她后,立马假装在整理湿衣服。
夏晚晚摇头笑笑,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清甜的榛子味在口中融化开来。
胡宁月面对着衣服,侧眼偷瞄夏晚晚嚼着巧克力,紧闭双唇掩盖着笑意。
赵灵韵揪着葡萄吃,吐掉嘴里的葡萄皮,一脸沉思。
她俩肯定有什么事。
赵灵韵按耐不住熊熊好奇心,穿拖鞋下床去找胡宁月,戳戳她的肩膀:“你和晚晚和好了?”
胡宁月仰着头挂衣服:“Q我10块,我就告诉你。”
赵灵韵:“……”
她又去找夏晚晚。
夏晚晚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你猜呢?”
赵灵韵无语x2。
这俩人怎么回事?!
实验中学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即将开启。
郝辉号召大家积极报名参与。
“学习讲究一个劳逸结合,光学习也会累,偶尔换换思路,参加一下学校的活动,锻炼锻炼身体挺好的,同学们积极一点,选自己擅长的项目参与进来啊,活动项目表在体委那,感兴趣的同学下课去看。”
夏晚晚不擅长什么项目,跑步也跑得很慢,对运动会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课间跑完操回来,凌程的身边围了一大堆的人。
林慕白报完了项目,费力地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挤出来回到座位上,用校服外套的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水,然后随意地将它丢在椅背上。
夏晚晚正背着语文古诗词,林慕白坐下的一瞬,她嗅到带着阳光的香皂水气息。
林慕白掏出语文书哗哗地翻着页,夏晚晚稍稍瞥眼,看见他左手手腕上醒目的红绳手链。
上课铃响起,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教室,教学楼空旷的长廊纷纷传来“老师好”的回音。
窗外梧桐树摇曳的影子映于墙面,书声朗朗的教室,承载着少年们的梦想,和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秘密。
——
每个同学要选三个运动会的项目写加油稿,为参加运动项目的同学助力。
下午的大课间,班级乱哄哄的,夏晚晚直着腰,在纸上认真地写着稿件,一行行娟秀的字款款落于纸上。
“诶嘿,你选的这三个项目,都是林慕白报的吧。”
夏晚晚一惊,双手手捂着纸,寻声音抬头看。
何念音单手托腮趴在夏晚晚的桌子上,小声地笑道:“我刚才去凌程那报名的时候可都看见了哟,林慕白报了这三个项目,所以你才选了这三个项目写稿的吧,啧啧啧,你是不是对……”
夏晚晚站起来去捂何念音的嘴:“你别胡说……”
何念音趁机去挠夏晚晚腰间的痒痒肉,两个女孩在座位上打闹起来。
“咦,你们俩干嘛呢这是,”凌程拿着报名单走过来,“何念音,你这报名信息填错了,划掉重写。”
何念音这才放开魔爪,揉了揉夏晚晚的头发:“先放你一马。”
夏晚晚冲何念音扮鬼脸吐了吐舌头。
她拽下头绳重新梳着头发,身后传来林慕白低笑的声音。
“你这是写的什么?”
夏晚晚扎好兔尾巴长短的头发,紧张地把稿件往自己这边扯了扯:“运动会的加油稿,不是每个人都要写吗?”
林慕白单手把抱着的篮球塞进桌下,用脚往里踢了踢,侧着身子往夏晚晚的桌子上看,轻声读着:“致男子800米运动员……”
他身上散发着刚运动完的热气,汗水将几捋碎发沾在额头上,薄唇漾着笑容。
夏晚晚无措地扣着桌角,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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