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看看吃点什么？”

许珵在母亲的早餐店帮忙，看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女人头发烫着卷，眉眼舒展，化着淡妆，看不出年龄，手里还拎着几箱东西。

男孩跟在她身后，好奇地张望，神色淡然。

二人气质和身份显然不凡。

“你好，我想找一下秦月女士。”

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人的？许珵疑惑。

秦月在后厨听到自己名字，擦着手探头问:“小珵啊，怎么了？”

出来后看到张有点眼熟的脸，迟疑道:“你是...”

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画面浮现，拍手恍然道:“你是那天那个人！你出院了啊。”

“是啊，多亏你及时打救护车。”刘芸笑开。

“嗐，这有什么，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秦月不好意思道

发现身后还有一个男孩，二人目光对上，男孩弯腰乖巧打招呼:“阿姨好。”

刘芸介绍:“我儿子江裴，上初中了。”

许珵再次转头看向那个男孩。

心里惊讶:才上初中吗？

许珵偷偷比了比，和自己差不多高。

江裴对上许珵的目光，对他眨了眨眼，许珵装作不经意的移开眼睛，转而听到他肚子小小叫了一声。

江裴懊恼地悄悄捂住肚子。

许珵低头抿嘴几次开口:“阿姨，你们吃点东西再走吧。”

冒着热气的三鲜粥一上桌，江裴就忍不住咽了口水。

许珵笑着递给他勺子:“快吃吧。”

江裴小声道谢，一入口就再没放下勺子。

“哎呦，你这个粥可真好吃!”听到刘芸发出赞叹，秦月笑弯了眼，一开始见到刘芸就能猜出她出身不凡，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之后被她拽着聊天，发现二人意外投缘，说起来已经好久没聊得这么畅快了。

“你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儿子真是好啊。”刘芸羡慕道。

“我看小裴也挺乖巧啊。”而且小小年纪就长得又高又俊。

“唉，他也就在外面这样，在家里可不好管呢。”刘芸头疼道

说罢，皱眉指了指秦月眼周:“我刚才就想问，你这个伤...”

秦月反应过来，赶紧用头发遮住，状似无所谓地道:“前几天不小心摔了，没什么事。”

刘芸看着她的动作点点头。

江裴把最后一勺粥送进嘴仍意犹未尽。

见桌子上一双清瘦白净的手缓缓推来一个红豆包。

江裴抬头

“送你的。”许珵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解答。

怎么感觉像在投喂一只小狗...

许珵不禁想。

江裴咬了一口:“好好吃！”

“那欢迎常来啊。”

“哥哥，你多大？”

“16。”

二人就这样静静对视。

江裴突然蹦出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许珵从小就被邻居阿姨和女生夸长得帅，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如今猝不及防被比自己小的男孩夸“好看”。

心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是看着对方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道:“谢谢，你也很帅。”

这句话不假，江裴少了些在这个年纪的稚嫩，五官轮廓分明

身骨已经隐隐有了型。

“嗯，对啊。”江裴平常道。

“你倒是不谦虚。”许珵被他的样子逗笑。

江裴目光很快锁定在许珵太阳穴的伤，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

“这个给你。”

许珵迟疑接过。

是一枚卡通创口贴。

“你这里——”江裴指着脸侧“有伤口，会感染的。”

许珵摸到脸侧，早就受的伤也没有细心照料，反反复复地到现在还没好。

许珵捏着那枚卡通创可贴，指尖传来粗糙的纸质触感。这轻飘飘的东西。

让思绪飘到一周前

敲门声“咚咚”响起，许珵从椅子上弹起来看向声音的来源，手指不自觉得抓紧衣角，慢吞吞挪到玄关。

“小珵，开门，是妈妈。”许珵闻声松了一口气，整理好表情。

“吱呀——”门许久未上油，发出杂音。

许珵从母亲手里拿过郁金香和百合花，看到她裤腿一直到膝盖那里有沙土。

“你摔倒了吗？”许珵皱眉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裤子。

“不是，我今天救了一个人。”秦月解释道。

许珵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说来听听。”

秦月缓缓讲述:“当时啊，我正买花呢，突然看见有一个女人倒在地上，浑身发红还有疹子，呼吸也困难，像是过敏，就赶紧叫了救护车跟着一块儿到医院去了。”

说到这儿，秦月就心有余悸。

陌生女人手机屏保上有一个帅气的小男孩，猜是她孩子，看着差不多要上初中的年纪。

“我都不敢想，要是没及时送到医院，她孩子可怎么办啊，还那么小...”

许珵安慰道:“一切都幸好啊...”

可人生中又能有多少次幸好呢...

许珵见母亲还在情绪里，知道她一向心软又容易共情，转移话题:“饿了吗，我去热菜。”

餐桌上

许珵又陪母亲吃了几口。

心想:这菜热了之后怎么反而变得更咸了，自己没能遗传到母亲的好手艺真是遗憾。

“咱们小珵做得饭有进步了啊。”秦月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对啊，至少没糊，怎么不算一种进步呢...

许珵笑笑不语。

“咔嚓”钥匙的摩擦声格外大。

餐桌上的二人都停下动作。

空气像是凝住一样。

门外的人来回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门，最后气急败坏狠狠踹了几下门，没来得及上油的门终究是坏了。

“哐当”一下磕到墙。

“他妈的这破门。”男人口齿不清地骂道。

许珵被震得打了个激灵，感觉一阵恶心，那股劣质酒精混合烟草的酸腐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呼吸。

许珵嫌恶似的捂鼻。

“你什么表情啊小崽子？”粗粝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头皮传来撕裂的剧痛，他被迫仰起头，视线里是父亲布满血丝、浑浊不堪的眼球。

秦月急得喊道:“许臣杰！”上前去扒他的手。

“滚！”秦月被用力甩到地上，眼周传来剧痛。

许珵心底一急，想使劲推开他，但换来的是更深的疼痛。

“你也瞧不起我，你算什么狗屁也配瞧不起我!”

起初只是自言自语，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你们都算什么！”一手把桌上的盘子都抡到地上，完后踉跄着朝里屋走去。

碗盘碎片四处飞溅，许珵突然感觉太阳穴旁一疼。

手指试探着摸到温热的液体，愣住。

秦月惊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忙看他的脸。

许珵抽了几张纸盖在伤口上，血漫过一层层纸没有停止的征兆。

秦月眼角不断流出泪，声音颤抖道:“对不起，小珵，是妈妈

没用...”

许珵看到她嘴角好几天没消的淤青，如今眼周也肿胀起来，鼻子一酸，抱住她。

强忍着眼泪摇头:“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许珵房间

秦月松口气:“幸好没真伤到太阳穴。”

许珵怕她担心，宽慰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你这体质，这伤估计要留疤了。”秦月知道这孩子一有个伤口就容易形成个小疤。

“去医院看看吧。”许珵轻轻抚上母亲眼周。

“都是小伤，去一趟医院指不定要花多少钱呢。”

秦月一下一下拍着他的手:“等妈妈有能力了，就带你离开这儿，离开...他。

住在一个只有咱俩的小家里，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许珵眼底染上笑，也幻想着。

如果以后有机会，就在房子里打一个落地窗，周围摆上母亲喜欢的绿植，天气好的时候就懒懒的晒晒太阳什么也不做。

把最大的房间留给母亲，这样她就不用挤在仓库改造的小房间了。

想着想着就对未来有了期待。

要快点长大，快点变强...

回过神。

“谢谢你啦。”许珵实在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是不同于外表的柔软。

江裴状似酷酷答道:“没什么。”继续埋头嚼嚼嚼。

藏在头发后的耳尖悄悄红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提啊。”刘芸写了张纸条递给秦月，带着江裴离开。

“拜拜。”

江裴脚步一顿，回头望。

午后的阳光一半散落在许珵温柔带笑的脸庞，另一半落在修长的身上，白衣长裤干净又利落。

发丝透出棕色的光泽，显得整个人暖洋洋的。

就这样靠在桌旁随意挥了挥手。

然后下一秒江裴就被台阶绊着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了。

“咯噔。”许珵听到声音，从厨房向外望。

看到江裴左脚绊右脚差点没摔倒，提醒了一句:“你小心点。”回头继续鼓捣。

专注到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在做什么？”江裴从他背后探出头，缩缩鼻子:“好香。”

猝不及防一开口吓了许珵一跳，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还真有点新奇，回答道:“黄油面包片还有煎蛋。”

“嗯。”声音有着刚起床的松懒。

不得不说，江裴的存在感太强。

许珵感觉周身萦绕着一股柑橘味，耳后喷洒着他的呼吸。

偏偏这人还不老实待着，一会儿摸摸自己额头确认不发烧了，一会儿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滋啦啦。”

面包焦了...

许珵回头轻轻把他推出去:“哎呀，你别捣乱啦，自己玩会儿去。”说完继续回去认真鼓捣。

捣乱？

江裴疑惑指了指自己，在客厅转了转不知道干什么，最后陪小猫玩去了。

江裴帮许珵把最后一个盘子端上桌。

“你喝牛奶还是果汁？”许珵问。

“果汁就行。”

许珵往他杯里倒满:“好了，请用吧，先说好，我厨艺一般，你凑合吃吧。”

江裴看他拿了有焦面包片的那盘，伸手把自己完好的和他交换过来。

许珵看他动作:“啊...那个焦了。”想拿过来。

江裴却已经咬了一口:“好吃，我就喜欢吃焦的，以后都给我吧。”

看他吃得这么香，许珵也无言，由他去了。

再一抬头看他盘子没一会儿就空了，心觉自己没考虑两人的体格差，可能做得少了，总不能饿到他。

“我这半个面包还没动，你如果没吃饱，不介意的话就拿去吧。”许珵柔声道。

“你不吃了吗。”江裴语调微扬。

许珵点头。

“好啊”江裴欣然拿过来

“对了，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许珵问。

江裴嚼嚼嚼说:“嗯...还真没有。”

“那...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许珵神秘提议。

江裴提起兴趣，身子往前倾:“我们去哪儿？”

许珵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心道:果然还是爱玩的年纪。

“先带你去我的甜品店，请你吃蛋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