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这种话呢？”秦娟不明白，“当女人的哪有不辛苦的。”
秦伊人：“……”
这话她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要从那个字开始反驳。
反倒是秦娟有话要说了。
她拉着秦伊人，声音愈发压低了。
“伊人，其实我也早就想问你了，你真打算一辈子单着啊？”
秦伊人皱眉，“怎么？”
这个决定她在孕育秦乐乐之前就跟秦娟说过，她不打算结婚，她要自己过好自己的人生。
秦娟虽然反对，但也被迫接受。
秦伊人知道她心里有众多说教，但没想过她回来不到半小时，秦娟就忍不住开始了。
“虽然你现在过的不错，但女人最终还是要找个依靠的呀，你看我们村那个老姑娘，一辈子不嫁人，家里连个换灯泡的男人都没有，冷冰冰的。”
“所以必须找个人来伺候他吃伺候他穿伺候得满手流血还甘之如饴，就为了有人换灯泡？”
秦娟愣住了，脸上顿时挂不住。
“你怎么能跟我一样呢，我是没办法……”
“我怎么跟你不一样，我也带了个女儿呢！行情也不好呢！”秦伊人目光炯炯。
秦娟知道惹恼了女儿，低下头不再说话，有些局促。
秦伊人叹了口气，握住母亲的肩膀，认真道：“妈，其实我这次之所以主动回来，是想劝你跟我走。”
“什么？”秦娟难以置信抬头。
她从来没想过要走。
他们农村人，离婚的少，像她这种年纪离婚的就更没有了。
被别人知道了要笑掉大牙。
所以秦娟一直忍受着操劳和付出，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秦伊人这么突然提出来要带她走，她第一次反应是要拒绝。
“你先别记着拒绝我。”秦伊人知道母亲这么多年的观念难变，但她还是要说出来。
就算母亲最后不跟她走，她也要让母亲知道，她还有别的更好的路可以走，委屈的时候不必忍着，不用必须当别人的免费保姆。
“我已经定了镇上的酒店，今晚在那儿住，我等你一天。”秦伊人把母亲衣服的褶皱扯平，“你今晚洗个澡，好好想想，我随时欢迎你跟我过，乐乐很乖，到时候你过来就帮我接送乐乐，跳跳舞，我们一家人想用洗衣机就用洗衣机，洗坏了也没关系，我也会给你想要的老年生活。当然，你可以作下对比，我不强求。”
秦娟愣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
但当秦伊人一句一句说出来，她脑子里控制不住开始顺着她的思路开始畅想……
“好啊你们！”这时刘婉君突然踹开门，“竟然在谋划着跑路！”
很显然，刘婉君一直在听墙角，这会儿忍不住直接戳着秦娟的鼻子骂：“我爸这些年供你吃供你穿！你却要跟一个没良心的女儿高原走飞？没有我爸，你们早就饿死了！”
刘婉君瞪大眼珠子看了一眼秦伊人，“什么叫免费保姆？去你家那才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免费保姆！还想要的老年生活呢！上次你妈高血压，要不是我爸，她坟头草都好几米了！”
“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我妈高血压为什么发作你怎么不说！”听到坟头草三个字，秦伊人也炸了。
刘婉君甚至比几年前还更咄咄逼人，她现在就是个毫无底线的疯子！
“好了不要吵了！”秦娟泪流满面，她抱紧秦伊人，不让她上前。
被刘婉君说了几句，刚刚她脑子里畅想的内容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已经没力气去改变什么了，只希望现在家庭和睦。
“妈！”秦伊人死死咬着后槽牙。
一方面是被刘婉君气的，一方面是被母亲气的。
片刻，她冷静下来。
“妈，你松开我。”她声音淡了很多。
秦娟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松开。
秦伊人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待了，留了一句“我回酒店”便转身走了。
刘婉君“嗤”了一声。
但见秦伊人这次从家里出去，并没有上次那样的狼狈，反而步伐潇洒通透，刘婉君又嫉妒地牙痒痒。
刘国庆这会儿也不知听谁说秦伊人回来了，匆匆赶回家。
在门口，两人打了个照面。
刘国庆见到秦伊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眼光果然没错，长开了之后的秦伊人漂亮的跟女明星似的。
刘国庆也不管秦伊人脸上的厌恶，直接就凑上去，“伊人啊，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你妈多买几个菜啊！”
秦伊人没多给他一个眼神，直接走了。
刘国庆追上去，“怎么就走了？今晚在这住呗，家里有房间，哎……”
奈何腿短，而且这几年身体愈发不行，刘国庆根本跟不上秦伊人的脚步，只能眼睁睁闻着鼻尖的香风越来越淡。
刘国庆有点失望。
回到看到哭丧着一张脸的秦娟，心情就更差了。
“人家伊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把人家赶走了！”
“不是，我……”秦伊人也不好说女儿是因为讨厌这个家才走的。
旁边的刘婉君“呵呵”冷笑了一声，对刘国庆道：“爸，你脑子不清楚，还一口一个人家呢，秦伊人那脑残想撺掇阿姨离家出走呢！”
“啊？”刘国庆盯着秦娟，“她从国外回来的，思想过于开放，你该不会也跟着脑子不清醒吧？”
秦娟忙摇头，“我没有，我本来也没想过要走的。”
刘婉君又是一声冷笑，“秦伊人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男人，她自己被前男友家暴过一回，就把所有男人都一棒子打死！阿姨，我爸不抽烟不喝酒，老老实实守着你大半辈子，她把你骗走，安的什么心啊？”
“什么家暴？”秦娟整个人都愣住了，“你刚刚说的是伊人？”
“对啊，她竟然没跟你说？”
秦娟摇头，又心疼又生气，一把抓住刘婉君，“就是那个赵乾坤？”
“哎呀你抓疼我了！”刘婉君大力推开秦娟，秦娟一脑袋甩到对面的墙上，脑子嗡了一下。
刘婉君想起秦伊人今天的模样，嫉妒值再次攀升，她赶紧回房间翻起了校友通讯录，也不管刚撞了秦娟的脑袋。
而刘国庆屁股一坐，敲了敲桌子，不耐烦道：“你还愣着干嘛？给我倒杯茶。”
秦娟扶着脑袋，“等下，我刚刚磕到头，有点晕。”
刘国庆看了她一眼，“就你毛病多，快点快点，我都渴死了。”
——
秦伊人回到酒店后，细想了想，给秦娟打了个电话。
再三确认秦娟身边没其他人之后，秦伊人才问：“妈，今天的事，那家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怕秦娟不肯跟她走，反而被刘国庆父女知道有企图，揪着不放，天天追着骂。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私底下跟秦娟提的原因。
她不想让刘国庆父女知道，却偏偏被听了墙角。
秦娟让她放心，“没有，他们哪里能对我怎么样，这么多年我不也好好的。”
脑袋被刘婉君磕出轻微脑震荡的事情，秦娟没说。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秦娟小心翼翼问她：“我今天听婉君说，赵乾坤那混蛋打过你？”
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赵乾坤和秦伊人是高中同学，家里条件好，长得也还可以，高中就一直在追秦伊人，但秦伊人一心要考出家乡，专心学业，没有早恋。
后来赵乾坤跟着秦伊人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两人谈起了恋爱，秦娟也没有阻拦。
她觉得赵乾坤很不错，秦伊人跟着他应该能过上好日子。
因为自身的原因，她希望赵乾坤能早早给秦伊人一个家，这样她就有安全感，所以一毕业就催他们结婚。
后来秦伊人说分手了，她还生了一顿气，觉得女儿不懂得珍惜。
现在猛然听到刘婉君这么说，秦娟的歉意直冲心脏，刹那间有点不敢面对女儿。
女儿那时候被爱人伤害，该有多么绝望啊，她不站在她身边，竟然还跟她生气。
“妈对不起你，妈不知道……”秦娟带了哭腔。
“妈你别说了，都过去了。”听到那个名字她微微发抖。
不想再提。
结束通话后秦伊人睡了一觉，梦中交替闪过母亲和赵乾坤的脸，她的眉头越锁越紧。
再次醒来已是一头冷汗。
外面天色已黑，手机上有2个未接电话。
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一般广告推销电话不会接连打两次，秦伊人正准备回过去，又接到了另外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接听，竟是刘婉君。
“秦伊人，我在你酒店楼下的筷子巷，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秦伊人莫名其妙，“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说。”
“关于你妈的，爱来不来！”刘婉君说完便挂了电话。
秦伊人眉头依旧锁着，坐在床头阴影下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起身出门。
小镇人少，青壮年基本都外出工作了，剩下的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很早就关灯睡觉。
又值旅游淡季，街道上的铺面全都关了，基本没什么人，只剩几盏不算亮的路灯，一片昏暗。
筷子巷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秦伊人站在外面往里看，看到了一点猩红的烟头。
正想着刘婉君竟然抽烟？烟头的主人说话了。
“伊人，分手这么多年，我挺想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