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唯远把依萱托付给了徐惜文,因为他要出发去找妹妹虑小玥。
曾经,他为了事业,忽略了妹妹的病痛,让她饱受折磨。幸而伊小云在生命最后时刻,将自己的骨髓和心脏捐赠给了虑小玥。伊小云的心脏功能本就撑不过四五年,但她却用最后的力量,延续了虑小玥的生命。
“徐惜文,替我照顾好依萱。”
“嗯……一定。”
徐惜文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和虑唯远的道别都如此沉重。他们从小就认识,所以徐惜文最懂虑唯远的离开。
他想起自己的妹妹徐晓音,和虑小玥一样,都曾被白血病折磨。只是徐晓音没能等到骨髓移植。她也说过和虑小玥一样的话——
希望哥哥有出息。
七年前,徐惜文八岁,妹妹七岁,他早已知道白血病是绝症,而妹妹却如此坚强。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天使,我想用双手庇护你。”
“晓音,你说什么呢!不会有事的。”
“你不用为我担心,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晓音……别这么说,是哥哥陪伴不够。”
“和你没有关系,哥哥,不必自责。”
那回不去的过去,是否还在后悔?那不属于自己的未来,是否还在憎恨曾经的自己?
这些话一遍遍在徐惜文耳边回响。他打开医院的窗,看见对面手机店门口,一个黄发少女正在歌唱。
徐惜文走出医院,才发现她身高只有一米三,歌声却清澈动人。他看着她那双焕发光彩的眼睛,忍不住开口:“同学,你的歌声真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徐惜文的神情定住了,视线再也移不开。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女孩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
“海沫。”
蔚蓝的海,如同吐泡的鱼。你能潜水,我却只是近不了海的陆上生物。隔着海平面,我们何时能相见相爱?
“你为什么在这里唱歌?缺钱吗?”
“不,我只是在等某个人。”
“等谁?”
“一个我曾深爱的人,但现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是……”
海沫犹豫了一下,忽然说:“他叫徐惜文。”
徐惜文望着海沫,才想起她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我听说你妹妹住院了,好像很严重。”
海沫,海上的泡沫。她活着,只为见徐惜文;如果死去,或许会变成海上的泡沫。她自小心脏不好,爱上一面之缘的徐惜文。因为父母反对,她逃出来找他,却因脸盲症,始终认不出徐惜文。
这时,虑唯远打来电话,打断了徐惜文的回忆。
“喂,虑唯远,什么事?”
“依萱还好吗?”
“待会打给你,我有事要做。”
徐惜文挂了电话,冲回教室,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迅速写下了一首二十章的诗《青春之歌》,还写了一首歌《十年之约》。为了更好地帮助依萱,他请求陈宁冰教他折纸鹤和爱心。
陈宁冰大怒:“你和依萱走得那么近,我还没说什么,现在还要我教你折纸鹤和爱心送她?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做?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宁冰,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
“徐惜文,我可以教你,但从今天起,我和你再无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
徐惜文虽有不舍,却还是点头:“好,我答应你。”
陈宁冰无奈,教了他折纸鹤和爱心,最后轻声说:“惜文,毕业以后,能带我远走高飞吗?”
“好啊。”
第二天,徐惜文写了第一封信给依萱,还送上了纸鹤和爱心。任若璃看见,问:“惜文,你喜欢依萱?”
“或许吧,但……”
每晚自习后,徐惜文都会推着自行车送依萱去买东西,再送她回家,自己才放心回去。
有一次下雨,两人共撑一把伞,依萱突然问:“惜文,你知道虑唯远在哪,对吗?”
“别问我,我不知道。他只让我保护你,不让你伤心。”
“求求你,徐惜文,我不能再失去虑唯远了,求你告诉我。”
“你求我也无用。”
这时,阿平开车来接依萱,车里还有小络姐姐。阿平说:“小姐,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尽管有寝室,依萱一个月也只回去不到十次,因为有专属司机阿平和暖心姐姐小络。
巧遇任若璃,依萱也请她上车,两人在车上亲密交谈。
阿平说:“小姐,等你毕业了,老爷要请你去美国做复聪手术。”
“阿平……”依萱想拒绝,却说不出口。
依萱的父母,一个在英国,一个在美国,隔了半个地球。生母死在英国,父亲在美国另娶,并生了一个比依萱小一岁的女儿。
不幸的是,依萱在幼年因意外失聪。
阿平送依萱回家。
“阿平,等一下,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小络还在等我。”
“你知道虑唯远去哪了吗?”
“他啊!我不知道!”
阿平转过头,依萱望着他的背影,只好送他离开。
徐惜文这时来找依萱。
“徐少爷,找小姐?”
“嗯,是的。”
“在里面呢!”
“谢谢……”
同父异母的两个孩子,在相似或不同的环境中成长,命运却截然不同。依萱的生母早逝,那年她才五岁,就要接受母亲因车祸去世的事实。
“爸爸,你为什么和妈妈离婚?”
“你爸爸不值得爱啊!”
“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他?”
“我不记得了。”
母亲陪依萱买东西,走得急,得意忘形。一辆车驶来,母亲急忙扑上前,将她推到花丛里,自己却被车撞倒。
依萱还未来得及流泪,转头就看见母亲流血。好心路人打了120,急救车迅速赶到。父亲赶到医院,看着门外流泪的依萱说:“依萱,发生什么事了?”(母亲并非因车祸当场去世)
“我妈死了,被车撞死了。”
“依萱,都怪爸爸不好。”
“不是你的错,是我!若不是我,她也不会出事。”
依萱看见一个成熟的女人,身材姣好,还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她心里明白,父亲在她两个月大时就和这个女人来往,并怀了孩子。一岁时父母离婚,第二年春天,妹妹依颖出生。
那孩子眼睛明亮,拉了拉依萱:“姐姐……姐姐……”
一声“姐姐”,打破了依萱的孤独。她知道,错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徐惜文敲了敲门,依萱才回过神。
“谁?”
“惜文……”
“请进……”
徐惜文推开门,看着背对自己的依萱,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可望不可触的距离。
依萱转过头问:“你找我什么事?”
“依萱,其实虑唯远不是有意离开。”
“别跟我提他!”
“你是在乎他的,难道不是吗?”
是的,从依萱第一眼见到虑唯远这个转学生,她才真正打算忘记曾经的悲伤。如果不在乎,第一次他离开时,她就不会伤心、不会失魂。正是因为在乎,她才仿佛失去了一半的灵魂。
“惜文……其实有时候我要求太高了。”
“什么?”
“我不奢求富裕的生活,像你们一样平平凡凡,多好。”
“依萱,你说什么呢!”
“我连自己的音乐梦想,都被一场事故毁了。”
“依萱,不必自责。”
依萱在事故中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如果不是遇见徐惜文,或许她早就放弃了。
一个人的梦想瞬间破灭是什么感觉?就像少了糖衣的药,苦涩难咽,永远无法甜蜜人心。
“我很想你带我离开……离开这个家,离开我的后母!”
“对不起,这个我做不到。”
“为什么,你们都这样。”
“不是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依萱取下助听器,轻声说:“好吧,我知道了。”
“依萱,我的任务和使命,就是让你快乐,这就足够了。”
那阵曾让我们拥有未来的风,不知为何悄然消失。或许,我已经放弃了追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