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唯远凝视着夏初阳,声音低沉:“夏初阳,你为什么要我父亲——养父,答应把你调到台湾来?”
“因为我不想你再和那个叫依萱的人来往!”她语气坚决,眼底泛着执拗的光。
“你……”
“你什么你?我就是不允许!”她打断他,声音微微发颤,“我比依萱多陪了你七年,我们相识十多年,可你却总把她放在前面,我怎么会甘心?”
虑唯远沉默。他无法反驳,也无法回应。夏初阳的情绪像一场骤雨,来得猛烈,却也让他无处可逃。
“虑唯远,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依萱根本不喜欢你,从来都没有。她爱的是徐惜文,不是你!”夏初阳眼眶泛红,两行泪无声滑落,“别再沉溺于她了,好不好?我……我不也一直在你身边吗?”
他心头一震,却仍摇头:“我知道。可我不能看着她受伤。徐惜文爱的其实是陈宁冰。”
“你太傻了。”她苦笑,“徐惜文是什么人?如果他真的爱一个人,他会为她倾尽所有,让她笑、让她安心。可他对陈宁冰,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心里,始终放不下童依萱。”她伸出手,似想触碰他,“虑唯远,留下来,陪我,好吗?”
“对不起……我答应了童家,必须回去。”
话未说完,他已语塞。
“罢了。”她后退一步,眼神黯淡,“你走吧。这里有舒小凌他们,不缺我一个。”
他转身离去,脚步沉重。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妹妹虑小玥——那个曾是他生命中第二珍宝的女孩。父亲因走私毒品欠债入狱,五年刑期,还有两年才能相见。而小玥的离世,父亲始终不知情——他甚至以为儿子还活着。
“哥哥,爸爸去哪儿了?”
“去城里打工了。”他不忍说谎,却也只能如此回答。
“哥哥,你能不能不去学校了?留下来陪我?”
“对不起,我答应了公司……”
“没关系,只要哥哥有出息就好。”
如果那天,他能放下一切,不去上海,或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可命运从不给人重来的机会,一别,便是永诀。
“夏初阳,”他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我答应你,处理完这些事,我会回来陪你。”
“不用了。”她声音轻得像风,“你走吧。”
他终究还是走了。不是不留恋,而是无法回头。
徐惜文对陈宁冰,从来不是真心。他不过是在游戏人间。除了音乐天赋,他还有什么?当年明知依萱失聪,却仍用旋律刺激她,像一场残忍的玩笑。
“徐惜文,你为什么学音乐?”有人问。
“父亲说,不能让我的才华埋没。”他淡淡回应。
而当年依萱失聪那年,虑唯远放弃了一整年的学业去陪伴她,只为不让她流泪。可她从未感动,因为她心里,只有徐惜文。
“依萱,我会陪着你的。”他曾这样说。
那年秋天,风起,万物染上金黄。星辰花悄然绽放,成为她唯一的信物——是徐惜文托人送的。巧合的是,那年虑唯远正因照顾病重的妹妹小玥,无法相见。可好景不长,伊小云告诉他真相:小玥的病情早已恶化。
伊小云一家受封建思想影响,代代遗传白血病。她此生唯一的愿望,是希望虑唯远不要忘了她。
“依萱,如果虑唯远回来了,你会怎么办?”
“我对她没兴趣。”
“你真的没动心吗?”
“怎么会?我爱的人是你。”
“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为什么不能……”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选择虑唯远吗?”
依萱沉默,摇头:“此生非你不嫁。”
她将两段感情拉得极远,而虑唯远一旦爱上她,便彻底放下了夏初阳。他的心,早已死了,再不会为谁跳动。
爱情不在于你情我愿,而在于缘分与坚持。再深的情,若不坚持,终成遗憾。
徐惜文只愿在没有虑唯远的日子里,陪她走过孤独。或许,一切早已注定。命运不可违,但未来,尚可书写。
“依萱,虑唯远一定会回来找你。世界没有永远,我们终将离别。”徐惜文默默想。
依萱不信他会回来。她只信徐惜文,爱得固执。
“依萱,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当年……”
话未说完,任若璃匆匆走来:“依萱,你绝对想不到——我刚刚看见了虑小玥!她没死!”
“不可能!死人怎会复生?”徐惜文震惊。
“什么?虑唯远有妹妹?”依萱茫然。
“你不知道?自从他妹妹去世,他就把你当作情感的寄托,只为不让自己崩溃。”任若璃低声,“是伊小云告诉我的。”
依萱如遭雷击。
那封信里,伊小云确实写过:小玥死后,虑唯远便将依萱视为慰藉。可依萱从未回应。而伊小云临终前,唯一恳求她的,是珍惜虑唯远,别等失去才悔恨。
“伊小云去哪了?”依萱突然问。
她不答。下课铃响,她立刻让阿平来接她。
“阿平,去买关东煮吧。”
“小姐,又不开心了?”
“没有。”
“好,我带你去。”
只有阿平,像家人一样宠着她。连虑唯远,都比不上阿平的温柔。
“阿平,你认识伊小云吗?”
“当然。我看着你们一起长大。怎么突然问起她?”
“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小时候比你还聪明,可惜……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
“一种治不好的血癌。”
依萱怔住。她从未想过,那个女孩,竟背负着如此命运。
“阿平,伊小云……她死了,真的死了。”
“别哭了。”阿平轻拍她的肩,“可她留下的东西,是想告诉你——且行且珍惜。”
她吃着关东煮,轻声说:“如果有一天……”
“嘘,小姐,别乱说。”
“虑唯远……他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
她心里清楚,自己早已动心,却始终不肯承认。她怕不被爱,所以宁愿执着于绝情的徐惜文。
虑唯远不在身边,可依颖看得明白——姐姐分明日夜思念。同父异母,却心有灵犀。
“小姐,二小姐请你今晚去她房间。”
“嗯,顺便打包些吃的给她。”
阿平送她回家。
依颖迎上来:“姐,妈找我们。”
“什么事?”
“姐,如果去求妈,我们或许能去找姐夫了。”
“找他做什么!”
“妈的命令,不能违。”
“她又不是我亲妈,是你亲妈。我不是她的女儿。”
“姐,我知道。”依颖拉她进房,关上门,“可你刚才的话,要是被妈听见,她会难过的。”
“我不想听!”依萱伸手要摘助听器,依颖却轻轻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姐,你爱过虑唯远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深锁的心门。她终于轻声说:“……是,我动过心。我也知道,徐惜文并不真心。可我只想确认,他是否曾真诚待我。”
“你骗不了自己的心。”
“别说了。”她转身冲进卫生间,用水拍脸,试图冷静。
出来时,阿平看见她泛红的脸:“小姐,你是不是……”
“别说……”她低声打断。
她回到房间,静坐良久,才下楼吃饭。
“妈,如果虑唯远不回来,怎么办?”
“傻孩子,他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儿?”
“哦……”
那一夜,她彻夜未眠。星空、花海、萤火虫的微光,成了她梦中最美的风景——而那个身影,始终在其中。
第二周,虑唯远回来了。
依萱听到消息,立刻说:“阿平,这次……能带我去接他吗?”
“当然。”
车停在白云机场。她看见他走来,再也控制不住,冲进他怀里,泪水决堤:“虑唯远,我不会再任性了。”
他怔住。曾经冷漠的她,如今如此炽热,让他无所适从。
“依萱,别这样,我不习惯……”
“我不想你再离开!”
她语无伦次,却字字真切。
那夜星光璀璨,路灯照亮归途。若有见证,唯有灯火与夜风。
“星辰花开,我亦未变。”他轻声说。
“嗯。”她深深回应。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别……”她摇头,“虑唯远,还是你最好。”
他想推开,却无力抬起手。仿佛雨后的晴夜,带走了他所有的勇气。若真有永远,他愿这一刻,便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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