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远,你为什么要丢下我?这样……真的对吗?”依萱的眸中悬着泪光,似露将坠。
“依萱,你明白的,我不愿再欠童家什么。就连活着的勇气,都是你给的。你于我而言,是光,是命,是我无法割舍的牵绊啊!”
唯远手中的咖啡早已凉透,苦涩淡去,只剩空荡。
他凝望着依萱,恍惚间,那张脸竟与记忆中妹妹卢小玥重叠——那个他永远无法赎罪的、早逝的妹妹。
“依萱……你为什么不是她呢?”
“什么?”
“你为什么不是我的妹妹?每一次看着你,我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她——是我亏欠一生、至死难安的卢小玥。”
“唯远……”
他痛苦地闭上眼,仿佛被往事撕裂。
这一生,他注定无法弥补那场失去。
他弄丢了一颗最珍贵的星。
依萱沉默了,不再言语。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场注定告别的日落。
“依萱,你懂吗?当一个人扛起家庭的重担时,其实早已一无所有了。”
“唯远,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不能失去你。答应我,等我好吗?好好读完四年大学,我一毕业,立刻回来找你。”
“你……说话算数?”
“算数。”
“可我……”
她的心被撕扯着,疼得几乎窒息。
她想挽留,却连声音都卡在喉间。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去,无力阻拦。
依萱缓缓低下头,泪水终于滑落。
唯远的步伐坚定,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心上。
他咬紧牙关,喉头泛酸。
他并非真心想走,只是觉得此刻的自己太过残缺。若不变得足够好,又怎能给依萱幸福?
他要用四年,换她一生安稳。
只要她还能笑得如从前一般明亮,他失去一切,又有何惧?
“唯远……”
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头,却是夏初阳。
她身形瘦小,仿佛被岁月碾过,却仍倔强地站在风里。唯远想伸出手,终究只是垂下。
“初阳,你……想清楚了吗?”
“什么?”
“我们,不可能了。”
“唯远!我可以为你放弃半壁江山,可你为什么,连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
“依萱比我更需要我。初阳,我们永远只是朋友。我不愿看见她难过。”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唯远沉默。
任凭初阳如何执着,如何纠缠,他心里的角落,始终只留给依萱一人。
初阳的心,碎了。
她那么那么爱他,可唯远偏偏看不见。依萱凭什么,轻易就占尽了他的心?
或许,从来没人懂——当一个人深陷于爱,想走又走不开,想留又留不住,那种撕裂般的煎熬,又有谁明白?
唯远不语。初阳轻声问:“唯远,你活着,就只是为了她吗?”
他缓缓点头。
是的,他活着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那如果有一天,她也不在了呢?你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说得对。若她也不在,我便也不必活了。可她失去我,还能活下去。她还有爸爸,有依颖,有阿平,有小络,还有阿平的孩子……而我,什么也不是。”
“那……你能为我而活一次吗?”
他轻轻摇头。
初阳终于明白——在唯远的世界里,她早已是多余的人。
你活着,是为了她;你的心,装的全是她。可曾回头看过我一眼?可曾为我停驻过一秒?
我从未停止爱你,你一定知道,哪怕只是一瞬的心动……
可你,为什么不动?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空荡荡的,像极了心。
她知道,再也留不住他了。
“唯远……”
“还有话要说?”
“你走吧。但答应我——从未骗过我,你曾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瞬。也请别忘了我……我永远是你初升的太阳。”
“嗯。”
他点头,转身。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也不必回头。
夏初阳拨通电话:“安妮,两天后,来浦东机场接我。”
“好,夏大小姐。”
若这是命运,又何须挣扎?只是当初,我们都信错了彼此。
她的心,痛得近乎麻木。
她曾以为,青梅竹马,便能一生相随。可上天,终究将他们生生拆散。
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若从未相遇,是否就能避开这命运的劫?
她订了回上海的机票。
而唯远,已启程去北京创业。
漫长四年,他只为换她一个安稳幸福,别无所求。
台湾。
舒小凌捧着南楠的骨灰,缓缓走向墓园。
双眼红肿,泪痕未干。
“小凌,你又来了。”
是蓝芊芊的声音。
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里,少女的身影静立着,手中捧着一束鲜嫩的菜花。
“芊芊?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
“参加完惜文的婚礼,就来了。”
“你来台湾,是为了……”
“小凌,你该明白,唯远为何终究不会选择初阳。”
“可他们……是青梅竹马啊。”
“青梅竹马又如何?唯远的心,从来只属于依萱。”
“芊芊,你太狠了。”
“狠的是你们。贪恋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以为这样就能幸福?你得到的,不过是别人不要的残影。”
她在南楠墓前放下菜花。
舒小凌不解:“为什么是菜花?”
南楠这一生,值得。她有真挚的友情,有爱她的朋友。
她走时,是笑着的,无悲无泪。
芊芊的长发在风中轻扬。
她知道,再多的爱,终究是徒劳。爱得再深,也换不来一颗心。
不如早些放手,彼此成全。
“芊芊,你爱过唯远吗?”
“爱过。可他不是我的,我又何必强求?”
明知无果,何苦纠缠?
她用三年,学会了释怀。
学会了如何忘记那个恨她的男人。
可心,仍在流血。
“你爱他,为何不追?”
“追?已经没有意义了。”
蓝芊芊轻轻一笑,再无多言。
美国。
顾静弦拿起手机,给惜文发去一条信息:
“惜文,别让唯远再找我了。我已开始化疗,或许随时会走。别告诉他……”
惜文读罢,眼眶瞬间湿润。
陈宁冰轻问:“怎么了?”
“静弦……她已经开始化疗了,她那么瘦弱,怎么扛得住……”
她的声音颤抖,满是心疼。
“静弦,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
“没有可是。”
此刻,病房里传来呼唤声。
她关掉手机。
青梅已老,竹马已忘,而你,从未真正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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