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又拿还吃的怎么都不好意思再摆臭脸。看着越前南次郎在前面带路，樱川流注意到手冢国光在看她了，没出声，只是冲他笑了一下。
手冢国光之前总听母亲说女孩子细心、熨帖，做事考虑全面，希望能生一个女儿就好了，然后接下来就要吐槽自己有多么不贴心，他一直都听到当没听到——毕竟指望着自己去跟樱川流一样对她撒娇这种事，下辈子都无可能。还是早点打消母亲不切实际的幻想比较好。而母亲在这个时候偶尔也会感叹两句，担心自己未来为人处世的问题。
他一直没有在意，但是在刚刚看着她用温软的声音打招呼，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准备了伴手礼，轻而易举让对方松口，缓和了情绪的时候。他陷入了沉思。
——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他突然想到母亲曾经对自己嘱托过的话，微微皱了皱眉。
越前南次郎先试了试手冢国光的实力，眼里闪过赞赏之色。对面场地的少年基础扎实，不仅技术亮眼而且心态也好，不会因为三两句的挑衅就着急上火，这一点跟儿子不同，不过也有点无趣。
“小丫头你也会打吧？上来打两球？”
她一听到这话就头秃。她眼珠转转想要最后再挣扎一下，可是办法还没想出来，球拍就被手冢国光递到了面前。
逃避的理由还没想出来，怎么可以这样——
她委屈巴巴的挪上了场地。
越前南次郎有想逗她的意思，毕竟她跟自家儿子同样大，可是没尝试多久就认真了起来——球虽然没力度，但是每一球都打的十分稳，比起之前的手冢国光来，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连击球的动作也轻巧灵动，收敛的动作让她尽可能小的消耗体力，女性选手的体能通常都是短板，她的体力并没有特别出挑，但是却用了这种巧妙的方式减少体力消耗来达到延长对决时间。
这种击球方式绝不是一两年就能够形成的。
而如果说手冢国光还会被比他更厉害的人点燃战意，而她却像是一潭死水一般，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把自己打过去的球再一次打回。
他换了打法，用不同的球试探她，她几乎没有明显的破绽。因为动作小，移动速度快，基本上所有的球都能被她追上。
没有特别的长处，却也没有特别的短板。而越前南次郎甚至能感觉到，面前的少女是被之前的少年教出来的。她与手冢国光两人仿佛是一个图形分成了两半，只要放在一起就可以直接拼合在一块儿。
他加大了球的力度，她接起来有些困难，而在他用到七成左右的力量，他预计她接不住了的时候，她却打出了一个切球。
被球拍切过的球改变了力道向天空飞去，越前南次郎击球力度大，所以改变球的路线之后球上残余的力量使球飞上了天空，黄绿色小球呈一道抛物线的形式落在了对面的场地，被越前南次郎再一次打回。
他不禁想赞一句这少女的聪慧。
网球实际上就是把球多一次打到对方场地的运动，不管运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更多一次打到对方场地里就算胜利，但是由于想要得分，所以很容易陷入想要更多的力量和更多招数的怪圈。他明白，对于对面场地的少女来说，力量是她无可奈何的短板，但是她却用自己的方式来化解了——比起直接将对手的强力球直接硬生生的接住打回这种对她这个力量短板的人来说不利的方式，她选择了使用切球的方式——比起硬接再打回，用切球改变球路要来的省力的多，球改变路线飞上天空就不需要硬接，而是用地心引力来抗衡对手的力量。人力最终还是胜不过地心引力的。
他连续回了几个球。她都以切球应对，脸上更是没有一丝一毫急躁。让人抓不住她的空隙。
***
樱川流在越前南次郎试验够了之后很快落败。越前南次郎有些好奇，手冢国光打的时候是能让他感觉到他想认真应对，想要得分的，可是她的网球完全没有让人感觉到‘我想赢’‘我想得分’的意思。正常练习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有防守。
纯防守不想得分这打个什么比赛？
“小丫头，你打过比赛吗？”
她点了点头。“打过。”
“正式赛打过几场？”
她忘了。现在突然被问起她还得掰指头好好回忆一下，她这边还在掰手指到底那时候打了几场，旁边的手冢国光已经替她回了。“她就打过一次U12的比赛，获胜了之后就再也没打过比赛。她不喜欢打比赛。从不愿意打决胜的比赛，那一次是我强迫她去的。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都没有打过正式赛。”
——怪不得。
“她的网球是你教的？教了有几年了吧？”
“是，我是从她六岁的开始教的，一直到现在。”
越前南次郎的猜测还是准的，他打球的时候就发现了，虽然两方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短板，但是很明显两人是呈互补的趋势。
“没跟外人打过球？”
“很少，她不喜欢，不好勉强。跟外人偶尔打过几场练习，但是也只有三个人。”
“五个。”她垂下眼帘。“冰帝还有两个。”
越前南次郎沉默——话说回来，三个和五个有区别吗？没什么区别吧？而且手冢国光比较好带——毕竟只要想办法让他变强就行了。可是这姑娘……她的追求跟人都不一样喂！
“没关系，南次郎先生，您让她跟我一起训练就行。”
越前南次郎点了点头。行吧，那就这么着吧，不然是真的不好处理。
***
手冢国光没想到第二个星期她就溜了——青柳澄子说要带她出去泡温泉。她收拾东西的时候那叫一个快乐，还哼着听不出来是哪首歌的调调。虽然她没说，但是手冢国光总觉得她是因为不用双休进行训练而高兴。
——虽然没有开口确认，但是不得不说他的预感是真的。樱川流虽然也很喜欢泡温泉，但是双休泡温泉最开心的还是不用训练。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一开始不是要把手冢国光给邪乎不参加比赛不被那两个德国来的发现吗？怎么到最后就变成了自己也要参加那些训练了？
越前南次郎虽然性格看起来随意、不拘小节，但是在网球方面要比手冢国光要来的更为老练，球风也更加成熟，自己的小套路在他面前基本没什么用，所以她也就直接缩着当一条单纯回击的老咸鱼。不过这两人作为对手的感觉完全不同。与越前南次郎作为对手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在其他的对手身上并没有感觉到。
……那是只属于职业选手的压迫感吗？
虽然从性格来看越前南次郎也是一条咸鱼，但是明显咸鱼和咸鱼的段数也是不同的，他那条咸鱼太重了，自己和手冢两个人都掀不动一个，偶尔掀动了也不是自己掀动的，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佬带躺赢。
手冢国光之前告诉她，只要跟着越前南次郎就会变强。她对胜利没什么兴趣，但是变强却是有一丢丢兴趣的——毕竟她的这个对手的实力增加的那叫一个速度快，如果跟不上他的话就得总捡球了，得不了分不要紧，总捡球却挺令人讨厌的。
说起讨厌捡球这事儿，手冢国光有的时候会带着她一起看职业网球的比赛，并且给她普及球童的知识。她看着那些半跪在球场后方和网前的球童说是专门捡球的。
她对捡球这事儿弃如敝履。“为什么他们要去当球童？”
他耐心的解释。“近距离观摩职业选手的比赛是是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
她扭头近距离瞧他，把他瞧得忍不住战略性后仰。“怎，怎么了？”
“你不会也想当球童吧？”他有空吗？天天忙的要命。
他顿了一下说了实话。“如果不做网球部部长的话我会选择去的。但是在这个位置太忙了，也就没办法了。”
“国光君未来想做什么呢？”
手冢楞了一下，看着她的圆圆眼。考虑了好一会。“我想成为一名网球职业选手。”
手冢国光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当时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愣在那。不仅不觉得高兴，仿佛还带着莫名的恐惧，瞳孔一瞬间都缩小了。可是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抓着沙发套，最后软乎乎的来了一句。“我没事，原来国光君你想当职业选手的吗？国光君的话一定可以的。”
相处了长达七年，她哪句真话，哪句假话，他一清二楚，但是光听声音肯定是发现不了的，但是她的微表情和小动作却骗不了人。“怎么了？”
“没有啊。国光君那么优秀的网球技术不当职业太可惜了。”
如果手冢国光没有看到之前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现在甚至认为她说的是真的。可是他却有些无力。因为他读不懂女孩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好像在害怕，但是在怕什么呢？
——国光，在这件事上你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只要静静的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就好了。
他想到了母亲的话，又皱起了眉头。
母亲，这已经是第七年了。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待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