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么想，不过网球最终的目的毕竟是为了得分，樱川君的网球——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全场防御型？”

他正在想用一个合适的词语概括，没想到她却先说了出来，而且定义的恰如其分。“对。”他有些好奇，她这样的选手怎么能在场上得分？难不成靠磨洋工吗？话说她打一个小时都不带烦的，如果这是球场上，对手早就没这耐心了。“你在比赛场上也这么打吗？能得分吗？”

她愣了一下，眼睛亮了一下，眉眼弯弯给了他一个他想不到的答案。“我不参加比赛呀~”

他表情楞了一瞬。“啊？”不参加比赛？

她歪歪脑袋，看起来可可爱爱。“啊什么？”

他一开始还在想她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回复，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按套路走。“你不参加比赛？”那她打什么网球？

“是呀，我不参加比赛。”她晃了晃脑袋。“比赛一点都不有趣，我不喜欢。”

他不信，网球是靠比赛积攒实力，她如果不参加比赛，不经常与人对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实力？“那你怎么会有这种实力？”

“当然是教我的人厉害呀~”她理所当然的回他。

“网球不就是比赛，没有比赛那还有什么意思？”

“白石君可不能这么说。”她鼓了鼓腮帮子有点生气。“我知道现在学网球，打比赛，获胜赢了这种乐趣是主流，但是你也不能看不起我这种喜欢回球的呀。”她拿起球拍和球，球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在球拍甜点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你不觉得这种回球的感觉很有趣吗？”她开口道。“我也喜欢网球，但是我喜欢的是网球击中球拍中央的这种声音和手感。我知道这种喜欢不是主流，但是……也没那么差吧？喜欢网球也分三六九等嘛？”

喜欢网球哪儿有什么三六九等，他连忙道了个歉。但是喜欢网球却不喜欢比赛的着实少见。“那你不参加比赛？”

“嗯~”她说起不参加比赛的事情还挺开心。“教我网球的人每天都会陪我打球。其实他一开始也不太能看得惯我这样的，非要拉着我去比赛，比赛倒是赢了，问题是一点都不高兴，我就不想去了，再后来就发生点事情，他也就随我便了。不过我觉得多多少少他心里还是觉得我不上进。不过他也就自己想想，不会说出来惹我生气~”

赢了比赛也不高兴？白石甚至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赢了不高兴吗？”

她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想过要跟主流一般，可是白石君，如果说获胜才开心，不获胜就不开心的话，那一场比赛下来起码有一半的可能会不开心，尤其是打团体赛，如果你赢了，队伍却输了，你还是不高兴。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你绝大多数的时候打网球都会不高兴。我觉得大可不必。我打网球就是为了高兴，不高兴我打它干嘛？既然打了就是为了高兴，那我因为喜欢击球而打网球不是更好吗？反正赢了输了我都高兴，只要有球打我就高兴~”

他想说这样想法虽好但是进步却慢，实力也不会很强，但是他却没开口——面前这少女的实力却一点不弱！

“那你的实力怎么提升？”

“不提升他就让我捡球！简直过分！”她又气呼呼的。

白石完全明白了。教她网球的那个人应该很努力的想让她感受到比赛的乐趣，结果失败了，但是却希望她的实力有所提升，所以用技巧压住她，逼迫她如果不提升实力就没球接，就得去捡球，所以才倒逼她的实力提升。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教练应该是一个网球技术十分优秀的选手。

能压制住她这种实力的选手，能力不能小觑。

“那你的教练很厉害。”

她眉开眼笑有些小得意。“那倒是~”她看向他的时候忍不住问他。“白石君也喜欢网球吗？可是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你自己的球风？”

一语中的。

樱川流对于球场上对手的情绪十分敏感，对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都能感受到。面前的少年虽然技术优秀，但是看起来打球却不太高兴。

白石有些无奈，没想到一交手就被人看出来了。“我之所以选择这种网球，也是希望自己的实力能够尽快提升，为了队伍的胜利。”

她听到‘胜利’二字，微微皱了皱眉。“白石君，你打网球根本就不是为了快乐，打网球对你来说不快乐，对你来说胜利才是快乐，那么网球就不是核心，你换一个运动，跑步跑赢了你也快乐，排球赛赢了你也快乐。篮球赛赢了你也快乐。让你高兴的只有胜利。而不是网球。”

被人直接戳中心思，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遁形。“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我是部长。”

“我明白。”她抱住自己的杯子。“部长很苦的，身上肩负着整个部门的责任。真的特别辛苦，而且除了网球还要管理部门、管理自己的队员，安排各种事项，压在肩上，很累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部长是一个部门的核心，是整个部门，甚至整个学校代表队的标志，如果部长败了，那么整个队伍的气势就都没了，所以作为部长的心理压力是真的很大的。在场上时时刻刻都要告诉自己，不能输。”

她光自己说着都觉得窒息。当年她看着手冢国光接任小学网球部的部长，后来又接任中学网球部的部长，小学的时候自己常常去帮他处理部门杂活，中学的时候好在有了大石这个爱操心的，再加上受伤那件事之后，她就从青学的网球部消失了长达两年之久。再也不插手、不帮他处理部门的事情了。

很少有人说自己辛苦，教练也不过也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你辛苦了’，但是当她把这些辛苦掰开了揉碎了展现出来的时候，白石的心里也觉得轻松了些。“你明白？”

“明白，小学的时候原本网球部的前辈让我去当部长的，我不愿意，推掉了。因为太麻烦了。而且我也替人处理过一些网球部的杂事，我那时候所做的不过只是一点点，我都嫌麻烦，何况部长是掌握全局的人，怎么能不辛苦呢？”

看着他有些劳累的表情，流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上，她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曾经手冢国光接手部长的时候，也会有这种表情。

她伸手摸了摸他头发。“辛苦啦~部门多亏有你呀~”

他头发还有点软，挺好摸。

暖和的小手摸到了脑袋的触感有点陌生，小的时候母亲和老师会这样安慰，可是时过境迁，许多年过去，好久没有人摸自己脑袋了，都说男人的头不能摸。但是当真的被摸脑袋的时候，整个心都软了。特别是那句‘部门多亏有你’，让人听着熨帖，还有点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却不能对人说起的委屈。

“谢谢你，樱川君。”

“不谢~白石君虽然辛苦，但是也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放松，自己给自己放假才行呀~”她看着空旷的场地。“如果白石君真的喜欢网球，而不是喜欢比赛的话，其实跟我对打还是挺放松心情的。”她眯起眼睛笑。“他也这么说，比赛空闲的时候跟我打球可以放松心情的。要试试吗？”

他愣了一下。“怎么做？”

她运动手环震动了两下，说明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已到，她站起身抄起拍子，把拍子转了一圈。“不算分，不算球，打就完事。”她夜空蓝色的眼睛里泛着微光。“白石君要将自己的实力展示给我看看嘛？”

她从框里捡了两个球递给他。“四个球，你两个，我两个，丢球不接，打完为算，怎么样？”

这还挺新奇。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没有裁判，没有判分，不用算球，不用关注其他，全身心沉入到回球中。白石一开始还会下意识的看一眼记分牌，可是看了几次，记分牌上空空如也，没有数字，没有姓名，什么都没有。慢慢的，他终于脱离比赛的桎梏，把心思全部沉入到网球中。将对手打来的球再一次回到对面，沉入到球拍击中网球的砰砰声，击打网球的触感中。

只要将球击回就好。不需要任何策略，不需要计算体力的预留，每一球都打出全力。

看着对面场地的少年的表情与之前天差地别，她笑弯了眉眼，迅速移动到落点，将球回击回去。

这样才有意思嘛！

***

等两人打的差不多，早就过了一个小时的训练时间，甚至都快两个小时了。她脸上的汗都在往下滑。她放掉了他打来的那一球，冲他挥了挥手。“白石君~我打不动啦~我真的要去休息啦——”

不行了不行了，真的累死了。

她胡乱摆了摆手，一步三晃的走到长凳边，整个身子都塌在长凳上了，如果没后背她都要变成非牛顿流体直接流下去了。她把毛巾往脸上一搭，脑袋一歪，手胡乱的摸到了水杯就往嘴里吨吨吨的灌。

肚子咕噜一声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没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