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陆凛约她去市区边缘那家他常去的老书店。黄昏落在橱窗上，把玻璃映得泛金。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店里，脚步轻缓，在旧木地板上发出低低的响声。

书店昏暖安静，两人没说什么，各自翻着架上的书。空气里有种松弛的距离感，像刚好够彼此靠近，又不会太快越界。

直到某一排书架前——他们从不同方向同时伸出手，指尖在书脊边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安然下意识顿住，陆凛也僵了一瞬，却没有立刻抽手。他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开口：

“抱歉，没注意你在这边。”

话虽如此，他的指尖却还贴在她指侧，没有任何离开的迹象。那温度不烫，却在一瞬间让人无法动弹。

“你反应挺快。不是说慢热吗？”他轻声说，语气淡淡，却藏着试探与一丝未明的波动。那不是调侃，而是他惯用的方式——抛出一个靠近的机会，看她接不接得住。

安然没有立刻躲开。她特意停顿了一秒，才缓缓收回手指。

就是那一秒，陆凛看懂了她的态度——不是拒绝，是“还没准备逃”。他眼神依旧平静，但语气低了些，像是在认真评估：

“嗯……你确实不急。但比我想得勇敢。”

说完，他低头翻起刚刚两人同时伸手想拿的那本书，递到她手里：“这本你先拿。碰了我一次，也算付过代价了。”

语气像开玩笑，动作却小心得很。他没有靠近她半步，却已经在用指尖记住她的温度。

安然接过书，噗嗤一笑，随口顶了一句：“你是什么金贵之躯，别人还不能碰你啦？就要碰。”

她说完冲他扮了个鬼脸，又白了他一眼，低头翻书。那轻轻一撩，带着一点狡黠和挑衅。

陆凛看着她的动作，眼里的克制忽然松动了一寸。“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责怪，眼神却满是藏不住的纵容。他靠在书架边，静静地看她一会儿，然后低声道：

“下次你再这么说……我可不保证不还回来。”

这一句，不是警告，不是**，是克制到极致的认真提醒——他在等她。如果她再靠近一点，他不会再后退。

安然笑嘻嘻地凑过去，又马上退开：“那我就不说了。”

她靠近的那一瞬，陆凛明显愣住。他没退，整个人像被她轻轻撞了下情绪。她笑着退开时，他终于低头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真实而温柔。

“你啊……就一边撩，一边跑。”

他抬头看她，目光停留几秒，眉眼沉静：

“但我也不是没耐心。你愿意慢慢来，我就慢慢陪着。你跑远了，我也不追……不过，别跑太远。别让我找不到你。”

那不是情话，而是一句不设防的坦白。他在靠近之前，先告诉她自己的底线。

安然忽然认真起来，望着他的眼神柔了一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这人……很容易心软。”

她的笑意慢慢退去，眼里浮现一点微妙的情绪波动。

陆凛看着她那一瞬的收敛，终于没再藏。他低声说：

“我不是对你‘好’。是我在喜欢你前，先学会了收敛——只留给你。”

他的语气不重，却每个字都稳得很清晰。

“你说你容易心软。我知道。所以我每靠近一步，都想过你可能会退。”

他顿了一下，目光微沉。

“但安然，我不靠近，是怕你走。可我一直不走，是因为——你一心软，我怕我再也不想放你走。”

这是他第一次，不绕弯、不装、不冷静地，把情绪说清楚。他没说“我喜欢你”，但每一个字都已经在表明，他早就动了真心。

安然怔了一下，眼眶泛湿。她低着头，走近一步，轻轻拉起他的手，眼神里带着感动与微微的忧伤。

“跟你说了，对我说话要小心。尤其是……说这么好听的情话。”

她手指的触碰温柔克制，像是试探，也像是一点点，把心交出去。

陆凛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垂眸看着那只手，声音哑得不像他：

“晚了。我已经在对你心软这件事上，说不出狠话了。”

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扣住她的指尖：“但我会小心。对你认真一点，再认真一点。说得再好听，也只说给你听。”

他没有拥抱她，也没有吻她，只是用这只安静相握的手，温柔地、毫不张扬地，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心上。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出书店，十指交握，灯光洒落在地，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风起，她轻轻靠近一点，他没有躲，而是像早就习惯一样，默默换了边，把她挡在风里。

他没回头，也没说情话，只是牵着她，默默地走着，像在说：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以后也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