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彩摔下台时,左腿传来钻心的疼,可她心里仍旧有几分不真实感。
她被谢岚扶到了空出的准备室,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谢岚以为她吓到了,很是着急。
听闻消息的贺翔也赶了过来,他紧张的手足无措,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学妹,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从舞台上摔下来了,要不要紧啊,我……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谢岚也拍着肩膀安抚她,“彩彩啊,要不让贺翔送你去医务室吧!”
她们都是女生,没几个有力气的。
意外的是,戚彩并没有回答。
她此时抬头看向了门外,眼神很专注。
谢岚和贺翔都明显察觉到那双漂亮的眸子亮了一下,顺势看去。
只见准备室的门口,突然站了个陌生人。
谢岚:“请问你是什么人?”
男人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像是个来寻仇的。
“商岸!怎么是他!”人群中有女生惊呼出声。
这小声的呼喊,引起了不小的风浪,女孩子们都默默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商岸是S大商学院的禁忌,很多人都知道他却很少有人敢提起。
因为知情的人都知道,商岸这个人是个疯子。
可他不是断了双腿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站了起来!
作为计算机专业的谢岚,不太知道商岸底细。
可她大概也知道这个叫“商岸”的,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他看向戚彩时,眼里的癫狂像是能咬人。
难不成这两人是有什么过节?
不过谢岚没想那么多了,她推了推贺翔,“你别管他了,先把戚彩送去医务室!”
贺翔脑海里还盘旋着商岸坐轮椅的模样,心里乱乱的,被撞了一下才回过神,“哦,那个学妹,我先抱你去医务室吧。”
他弯腰凑近了戚彩,内心无比的激动。
话说贺翔追了戚彩快一年了,两人还是第一次靠的那么近。
他虽然忌惮商岸的存在,可却不会放过这次英雄救美的大好时机,尤其是近距离的说话,他都能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儿。
贺翔的手搭在戚彩身后的椅子上,紧张地将手伸向了少女的膝盖处。
“砰!”
一声巨响,准备的室的门被猛踹了一脚。
晃动的木门吱呀吱呀的来回响,吊着在场的人心跳,极速律动。
戚彩像是受了惊似的滑坐在地上,她眼眶红红的,她看着眼神的男人,整个人向后缩了缩。
迟疑了半刻后,她抬手拽住了贺翔的衣角,浅声说:“贺学长,麻烦你送我到医务室。”
她说话很小声,哭腔里带着颤音,连那双向来装满星辰的漂亮眼眸,也是水汪汪的,半张小脸被遮在长发下,就连两个可爱的小揪揪也耷拉着没有精神。
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了戚彩攥在贺翔衣角的小手上。
气氛显得越发诡异。
贺翔被少女那声软软的“贺学长”,喊得热血沸腾的,“学妹你别客气,我这就送你……”
他再次弯腰,打算抱起地上的戚彩。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男人似乎是咬着牙说的,他看贺翔的眼神里,满是警告。
商岸走了过来。
贺翔这下彻底懵了,步子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四目相对之下,他被男人眼底的狠戾惊得抖了抖手,脊背发冷,不敢再动弹!
地上的戚彩还在哭,她似乎哭得更狠了,只是她哭得很安静,看着格外可怜。
商岸目光紧盯着戚彩眼底的泪,薄唇紧抿,脸上的咬肌紧绷着。
他伸手一点点掰开那攥着衣服的小手,话语间却带着温柔,“我,我带你去医务室。”
那模样像是一头被驯化的野兽,这下她们似乎明白了。
疯子商岸看上戚彩了!
“贺学长,请你……帮帮我!”
戚彩仰着头,僵持不肯放手,粉润的指尖被捏的泛白。
她的哭腔也软糯糯的,听得人心疼。
商岸抿唇动作强硬了些,他抬头看向贺翔,那眼神像是带了毒刺,仿佛只要他开口答应,他就会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我……”
贺翔退后了一步,再没有反抗的勇气。
“垃圾!”旁边传来谢岚的嘲讽声。
贺翔面如土灰。
商岸把人拉进怀里,戚彩哭着捶他的心口,“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哭得太狠了,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哭,只是伤心着低垂眉眼,止不住的眼泪弄湿了两鬓的碎发,像个小可怜似的。
商岸有些动容,可是却没松手,动作不自控的强势了些。
在场的人也缄默,没一个人敢出声,他们看向戚彩的眼神多了些同情。
谢岚急了,“你放开她!你知不知道这样强迫人犯法的,你……”
男人眼中的冷光扫了过来,戚彩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姿势的缘故,谢岚看着少女环在男人脖子的小手,圈得死紧。
她看着鼻尖都哭红了的戚彩,瞪大了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下,连她也沉默了。
戚彩还在哭,那不停滑落的泪水把男人领口的衬衫都浸湿了,可是没人在意这些了。
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商岸把戚彩“抢走”了。
-
去医务室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戚彩没再流泪,哭过一场的她,觉得此刻头脑无比的清醒。
她目光落在商岸高挺的鼻尖,星眸又逐渐黯淡下来,回忆似乎都在遇上他的这一刻,变得无比苦涩。
两年前的商岸在她的家乡清水镇,是她的邻居。
戚彩以为他们的相遇是上天特意的安排,即便是默不出声的暗恋,她也依旧觉得甜蜜。
可是商岸的不告而别,让这场暗恋疾疾而终,她甚至都没有等到他的答案。
也没有,和他好好的告别。
她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沾了泪水的鼻尖蹭道了男人的脖子,那种亲密的感觉,让她眼眶都红了。
2年了,她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
可今天的相遇,却让戚彩难以接受。
她有多高兴,就有多难过。
这是积累了多少次的失望啊,却沉重到连重逢的喜悦都难以承受。
两年了,他变了好多。
刚才在准备室的时候,她就看见了。
他的腿好了,个子变得好高大,可是好像也更瘦了,立体的五官让他看着成熟了些,眼角的地方却带着伤疤。
她看着他的侧脸,温声问,“眼睛那里怎么受伤了?”
商岸抱着她,走路的速度很慢。
戚彩声音很温软,还带着淡淡的鼻音,让商岸一颗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愿意和他说话,就说明她没那么生气了。
“不小心摔倒,磕在了玻璃上。”
他声音沙哑,脸上风轻云淡。
商岸没说实话,离开清水镇的那些日子他每日借酒消愁,眼角的疤痕其实是被飞溅的酒瓶划伤的。
戚彩看着他颤动的睫毛,眸子黯淡了下来,“商岸,你放我下来吧。”
她语气里多了几分疏离和冷淡。
商岸有些慌乱,步子慢的像是要停下来,“我……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他害怕了。
他怕戚彩生他的气,害怕被拒绝,怕她不理他。
所以,即便他的双腿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承重行走,可他依旧不想放手。
晚风吹过,少女身上的栀子花香味儿传入鼻尖,商岸眼眶通红的。
其实他更害怕的是,他一松手,她就走了。
校园里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路灯下的人流稀疏,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戚彩好像看穿了他的慌张,一路上都没再开口。
……
医务室的长廊外,灯光微暖。
戚彩被他放在长亭的冷灰色石桌子上,白色过膝的纱裙撩开,露出纤细白嫩小腿,而那破了皮的膝盖上,血迹已经干涸,其他地方也被磕的青紫。
商岸蹲在她脚边,低头看着那伤口,薄唇抿了起来,他掩下了眼底的冷然,模样略显局促,
“彩…彩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戚彩像是没看到他的紧张似的,
“商岸,你走吧,药水我可以回宿舍自己涂。”
她现在同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对待陌生人。
商岸捏着的棉签断裂在手掌中心,颓然的模样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却又依旧坚持,“……彩彩,涂好之后我就走,好不好?”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戚彩沉默着。
商岸苦笑,却当这是她的默许。
他拿了新的棉签沾上药水,涂在少女受伤的膝盖上,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
直到温热的泪水砸在他手背上,商岸彻底慌了神,“彩彩,我……”
“商岸,你没必要这样的,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戚彩看他,一颗心都碎了。
不告而别不算什么的,可是她等了他好久啊,她都已经放弃他了,可他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甚至是以这种强势的方式!
“我这样和你,算什么啊?”
她轻喃,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商岸看着她柔柔软软的一小只,好想再抱抱她啊,可他不能了。
从他不告而别离开清水镇的那一天,一切都没有可能。
他轻声说,像是带着乞求:“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朋友吗?”戚彩笑了,直视他的双眼:“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城,出现在这里?”
-
时间越来越晚了,可校园里的路灯还亮着。
大批的人流涌动,参加校庆晚会的人都回来了。
原本空寂的环境瞬间变得吵闹和拥挤,女生宿舍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车身黑亮很低调,可依旧招来了许多人。
林营透过后视镜看坐在后面的商岸,他颓然的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
林营还没从商岸腿好的事情中回过神,也没想到戚彩竟然还来了北城。
商岸十分抗拒接手公司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商岸为了反抗,一直都在隐藏双腿的病情。
这样说来,为了不接手公司,商岸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戚彩的出现,应该让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他想,这对商岸来说,估计是最难接受的惊喜了。
瞧这才见了人一面,就和丢了魂儿似的,执拗的要把人姑娘送进寝室,不惜和宿管对峙差点吵起来,却是因为戚彩的一句话就泄了气。
眼看着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营有点担心,“少爷,我们回去吗?”
商岸还在看女生寝室五楼某处亮着的灯,眼底的倔强坚持一点点破碎。
“走吧。”他声音有些低哑,像是累极了。
车子缓缓启动,消失在夜色里。
商岸看着车窗,黑漆漆的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戚彩,18岁的戚彩。
那年她娇俏如玉,趴在他院子里的木桌子上,“商岸,你的家是住在北城嘛?听说北城很漂亮的,等我上了大学,我去北城找你好不好呀?”
她声音里带着期待,说话时眼睛都是亮的。
“不是,我住在南城,北城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也是离我家最远的地方!”
他打断了她美好的幻想,等着她眼睛的光彩破碎。
可是戚彩只愣了愣,又笑了,“那我就去南城找你好啦!”
她忽然抬起头,洁白的小下巴撑在手上,“不过,要是有一天你让我很生气,我就去北城,离你远远的!”
回忆荡起波纹,商岸脱力地靠在车后座上,痛苦地闭上了眼。
难怪啊,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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