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在叶枫瑶的面前爆裂，烧焦了她前额的几根头发，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看得出来，明燏并没有发动实质性的攻击，唬人的成分居多。不过这番举动的效果很好，叶枫瑶虽然没有道歉，但彻底噤声，双眼含泪，倔强地瞪着黎宛。

“道歉。”明燏不为所动，坚持道。

叶枫瑶可怜又怨毒地看着明燏，紧咬着嘴唇，依旧不肯作声。

“算了。”感受到叶南安正匆匆接近别墅，黎宛改变了主意，轻轻拉了一下明燏的衣角。

她不缺叶枫瑶这一句虚情假意的道歉，比起利用明燏挑起事端，不如先和叶南安拉近关系。

明燏忽然拉着黎宛后退一步，一道暗绿色的长鞭破空而至，抽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碎裂的木屑顺着鞭子的劲气扬起。黎宛淡定抬头，看见面色阴沉的叶南安和泰然自若的长尾雉。

“姐！”叶枫瑶眼里的怨毒一下子变成委屈，哇哇大哭着扑过去。叶南安立马收鞭，安抚性地轻拍妹妹的后背，目光如刀片一样扫过明燏和黎宛。

“指挥官，两个人欺负一个16岁的小姑娘算怎么回事？”叶南安冷冷道。她看见叶枫瑶鼻尖上的那一星血珠，一瞬间杀气四溢。黎宛觉得，如果长尾雉不给出一个合适的态度，叶南安的下一鞭也很有可能会落在他身上。

鹦鹉管家满头大汗地打圆场：“青蛇小姐息怒哇，我作证，这全是一场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只知道你们伤了她。”看得出来，叶南安对妹妹的性格一清二楚，但是护犊子不需要讲道理。

鹦鹉呆滞地闭上嘴。就红雀鼻子上那点儿针尖大的伤，再不处理就要长好了......

先锋部队的成员身上挂彩很正常，这点伤实在算不了什么，明眼人都知道警告的成分居多，吹口气似的。

“我就是开了个玩笑，他们就逼着我道歉！”见姐姐给自己撑腰，叶枫瑶竟然开始顺杆而上，哭哭啼啼。

“够了，客厅里有监控。”长尾雉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用右手轻触手环，连接别墅里的监控设备，调出回放。叶枫瑶的脸出现在手环的光幕上，长尾雉精准地找到了她挑衅之后骂人的片段，不知是自动播放还是故意，视频通过投影仪同步到了客厅的大屏幕上。

“狐狸精白莲花绿茶婊没人要的破鞋......”

这段视频不断循环播放，尖锐聒噪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客厅。

长尾雉修长的手指悬在暂停键上，看着叶枫瑶——意思是，只要你不道歉我就不暂停。

叶枫瑶和叶南安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对不起，行了吧？”大概播了五六遍，叶枫瑶终于憋不住了，朝黎宛甩下一句道歉。

黎宛：呵呵。

这句对不起从叶枫瑶嘴里说出来就如同施舍，这样的道歉，还不如没有。

黎宛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要接受的意思。

长尾雉轻飘飘道：“这句不算。”

“我说对不起！”叶枫瑶恼羞成怒，脸也随之涨红。

这一次勉强合格。长尾雉看向黎宛，黎宛会意：“我接受你的道歉。”

表面上的矛盾解决了。

“这件事情作罢，红雀记警告处分一次，再有下次，你就收拾东西回基地，进监管室待着。这是秘密行动，如果你不参与，在先锋部队完成任务之前都不能脱离监管。白狼自己领罚，去负一楼做引体向上三百个，中间不准停。”长尾雉说。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应该和白狼一起受罚。”黎宛平静地说。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错，但是明燏为她出头，这时候缩在一边撇清关系并不建立信任关系。

“那你晚饭后去跑十公里。”长尾雉毫不客气。

叶南安沉默地听完，揽着叶枫瑶的肩膀转头就走。

鬣狗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手里拆了一包薯片时不时捏两片丢到嘴里咀嚼，存在感几乎和沙发无异。同样没存在感的还有一人。黎宛瞥见，蜂猴正站在后面楼梯的拐角处，只露出半边脸，厚嘴唇抿出一条平直的线。

一场莫名奇妙的闹剧就此结束，一旁的鹦鹉管家擦擦脑门上的汗。

“等等，你们两个先过来。”长尾雉示意黎宛和明燏去旁边的小房间谈话。

这个房间应该是为私下聊天特意布置的，里面有茶水台和圆形桌，隔音效果不错，关上门之后连外界的白噪音都消失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长尾雉先对明燏开口道。

“因为我用异能伤到了红雀。”明燏说。

“不对，”长尾雉摇头，“是因为你说的话。”

明燏认真回忆道：“......因为我说红雀没有情绪管理能力，不配成为先锋队的一员？”

“不，是因为你说我老糊涂了。”长尾雉说。

明燏、黎宛：“......”

黎宛仔细打量长尾雉，黑发黑眸，五官线条冷硬，谈不上小白脸，但看着确实跟“老”字不沾边。

“我才二十八。”长尾雉面无表情地强调。

“对不起，我那样说只是因为顺口。”明燏诚恳而迅速地道歉。

长尾雉轻咳一声：“你说红雀不配进先锋队也是我罚你的一部分原因。虽然她不尊重人，但是放眼整个基地，没有人的火系异能像红雀那样出神入化。我们选每个人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选择红雀出于对迷雾区地形和条件综合考量的结果。先锋部队需要她。”

“今天晚上会有第一次聚餐，好好表现。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展开特训，时间安排表在今晚十点之前会发给你们。”说完这句话，长尾雉走出谈话室。房间里只剩明燏和黎宛两个人，茫然地对视一眼。

“谢谢。”黎宛对明燏莞尔一笑，她指的是明燏站出来为自己发声的事。

明燏的语气很柔和：“不客气。”

他走出门，顿了一下，又说：“我之前听说过，红雀的原生家庭其实挺复杂。她说的话，做的事，很大程度上被自己的性格缺陷影响......”

“嗯？”黎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

“所以，不管她说你什么，你都不要在意。”明燏琥珀色的眼睛干净明亮。

黎宛露出浅笑。

她根本不在意叶枫瑶说什么，不过，明燏给的信息是一个很好利用的突破点。

原生家庭的影响，是所有人都逃不过躲不掉的东西。一个人的弱点一定藏匿在原生家庭的缺陷中。只要对其进行有意识的发掘和分析、制造共情，你就能做到从情感上理解，并从根本上拿捏一个人。

“嗯，谢谢你。我还挺好奇的，红雀和青蛇明明是姐妹，差异却那么大。”黎宛说。

一个火系暴躁萝莉，一个木系冷酷御姐，差异确实大得出奇。

叶氏姊妹的原生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以致于两人的性格和能力都如此天差地别？叶枫瑶和叶南安，只要攻略下其中一个，另一个将会不攻自破。这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说来话长，下次有机会讲给你听。”明燏看向手环上的时间，大概是想起那三百个引体向上的事情，道别之后直接转身朝楼下走。

·

晚上六点整，先锋部队的所有人都坐在餐桌前。

桌上已经摆了香煎鹅肝、鸡肉菌菇春卷、烤小羊排和白芦笋奶油浓汤等，还有一些黎宛叫不出名字的古怪菜肴，摆了一桌，琳琅满目。管家鹦鹉手持托盘，身穿燕尾服，看上去非常正式。

指挥官长尾雉没有让鹦鹉代劳，而是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葡萄酒：“特训从明天起正式开始。这是最后一个轻松的晚上。”

晚宴已经开始，鬣狗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小羊排，嚼得满嘴流油。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希望你们好好相处。也许有一天回想起特训的这一个月，你们会觉得这是一段宝贵的回忆。”长尾雉举起高脚杯，优雅地抿了一口酒。

餐桌上安静下来，只有刀叉碗碟的轻碰声和轻微的咀嚼声。

“吃我的这份吧。”明燏忽然低声说，朝黎宛推过来一份菌菇春卷。

黎宛抬眼，这才注意到，由于花瓶的遮挡，叶枫瑶一直在一言不发地戳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春卷，并且已经将它戳得稀碎。刚才黎宛满脑子都在思考关于官方的事，完全处在神游状态，没留意到对方的小动作。

“谢谢。”黎宛知道明燏此举是出于好心，不阻拦叶枫瑶是为了给长尾雉一个面子。

她咬了一口春卷，发现味道很不错，外皮酥脆可口，内里温热而鲜嫩多汁。鸡肉口感滑嫩，菌菇的味道鲜美，夹在里面的三丝清脆爽口。

很完美的一道菜。

“这个好吃吗？”鬣狗还没来得及尝他的那份春卷。他刚解决完一份小羊排，正在用餐巾擦拭嘴角的油脂，见状好奇地伸着脖子问道。

明燏的眼神淡淡地移过来。

“嗯，很好吃。”黎宛说。

·

晚餐结束之后，黎宛腾出半小时消化食物的时间，然后就下楼按照长尾雉的要求去跑步。

负一楼被装修成了一个宽敞的训练室，既有跑步机，哑铃杠铃、划船机、平衡板、引体向上器等常见的健身器材，也有刀剑、棍棒、弓箭等供他们练习的武器。

做完运动前的热身，黎宛走上跑步机，设置了70分钟的倒计时。

“滴”机器发出信号，脚下的传动带缓缓开始转动，速度逐渐加快。

黎宛跟上节奏，调整好跑步姿势。有了考核前那段时间的基础训练，她成功地建立了运动习惯，加上体质特殊，身体素质比之前好了许多。在固定配速的情况下连续跑十公里虽然有些困难，但逼自己一下完全可以做到。

68分钟过后，跑步机停止运作，黎宛满头大汗地停下脚步，走下机器进行拉伸。

拉伸结束，平复完呼吸，她迫不及待地想回房间洗个澡，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客厅，准备上楼。

此时客厅已经没有人了，灯也关掉了一半，昏暗而静谧。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感觉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回到了自己的小天地。

窗外是大片浓重的黑暗，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今夜的月亮完完全全被乌云遮住，除了后院的太阳能提灯在雨幕中发出极其微弱的灯光，几乎没有任何光源。

黎宛不喜欢这种感觉。

凉凉的雨丝顺着打开的小窗飘进来，潮湿与泥土的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她走上前去关窗，顺便解开缚住天鹅绒窗帘的带子。

就在黎宛关好活动窗，准备拉上绒帘的瞬间，忽然，一股强烈的被窥视感出现了。

房间里只亮着书灯，玻璃窗上是黎宛模糊的倒影。

有什么东西在落地窗外，透过倒影，看着她。

雨声在变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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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假面舞会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