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代善的面色苍白,皇太极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颤颤巍巍的接过代善递给他的信件,根本不敢低头看上面的文字,可是他心里一定明白,这不可能是好消息,皇太极有心问代善发生了什么,也许由代善来转述,他的心里能稍微安定一些,可是代善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皇太极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信件,然后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已经停止,他的身体晃了晃,大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就要向后栽倒,此时此刻,皇太极就像是被扒光了扔在辽东的冰雪中一样,从头到脚如坠冰窟,就连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豪格注意到了阿玛的脸色,眼见皇太极要向后倒,他立刻抢前两步,一把扶住了皇太极的后背,口中喊道:“阿玛!你怎么了?”
皇太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虽然稳定住了身形,但是豪格能感受得到,阿玛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迅速瞥了一眼皇太极手上拿着的纸张,瞬间也是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在了当场。那纸上分明写着,明国新军调动大批主力对北高丽驻军发动猛烈攻势,已经攻下了义州,兵临鸭绿江。而信件的落款是九连城,也就意味着,多尔衮和阿济格的大军败了,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败退到了九连城,明军距离清国本土就剩下一道并不宽的鸭绿江,只要他们过江,大军就要进入清国本土了。自从努尔哈赤打完萨尔浒之战以后,清军就一直是处于进攻的状态,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打到他们本土的时候,可是今天,这威胁就真真切切在他们眼前。
鸽信送过来的时间倒是很快,时效性基本上可以保证,但是那是以鸽子飞行的速度来看,若是转换成兵马,就算现在皇太极没有王大雷部的威胁,点起所有骑兵星夜兼程去九连城,按照当年成吉思汗征服欧洲那种换马不换人的战术,一天最快只能行进一百多里,锦州距离九连城少说六百里,没有四五天到不了,就算皇太极不去九连城,选择在盛京和九连城之间的地段打阻击,那也就两个点能选,要不凤凰城,要不连山关,到这两个地方也得三天时间,更不要说他们还被王大雷拖在这里。鸽信的篇幅有限,多尔衮无法在信中将整个战况详细汇报,皇太极只知道对方有数万兵马压境,按照他对青弋军的了解,刘毅可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次拉开这么大阵仗,就是要有大动作,如果是别人,也许没那么大胃口,若是青弋军,恐怕要兵锋直指盛京。
皇太极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大清**队四处征战,现在国内正是空虚的时候,本来多尔衮和豪格就分走了国内的精兵强将,为了达成这次突袭辽东的任务,皇太极将盛京周围仅存的兵马也全部调了出来,可以说大清国此刻是大唱空城计,谁能想到青弋军竟然能抓住如此敏感的时间点,直接发动了高丽战役,而多尔衮和阿济格这些废物竟然连北高丽都守不住,就算是守不住也要多争取一些时间啊。从战报来看,多尔衮他们根本没能守住多长时间,对方的起点是王京,渡过汉江之后如今已经打到了鸭绿江,这是何等的神速。只能说明多尔衮的防守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虽然皇太极知道新军的强悍,可毕竟高丽的实际指挥官是多尔衮,拿出这样的成绩实在难以让皇太极满意。
同时,在锦州的清军众将也不知晓对方有多少骑兵力量,虽然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新军的骑兵力量并不多,可新军总能给他们一些意外惊喜,万一这一次有大量骑兵参战,其实也不用多,五六千骑兵足矣,只要有这么多骑兵,他们完全可以追杀多尔衮,一路追杀到盛京,且不说能不能攻下盛京城,光是在盛京附近扫荡一圈,皇太极就受不了。八旗历来有圈地的传统,盛京周围富饶的土地全是女真贵族的,并且他们下了血本开发,各种庄园农田应有尽有,若是让青弋军一锅端了,无异于割了他们身上的肉啊。大清国这次可就真的是元气大伤了。
皇太极的脑子要爆炸了,胸中烦闷无比,豪格知道自从皇太极数次败在刘毅手下之后便得了个怪毛病,若是在极度气愤的时候就会吐血。他连忙扶着皇太极坐下,用手掌轻抚阿玛的胸口,帮助他把这口恶气给顺下去。皇太极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众人传阅,这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了,倒不是动不动摇军心的事情,而是皇太极要让手下人都知道,再不玩命灭了锦州城外阻拦的王大雷部,恐怕自己的老窝就要被端了。cascoo
岳托大吼一声站出来道:“皇上!奴才有话要讲!”皇太极点点头,示意他说出来。代善有心拉住自己的儿子,可岳托看了信件之后忍无可忍,站出来就要发表意见。岳托道:“奴才建议,皇上和所有骑兵立刻集结,绕路返回国内,锦州城外的这些敌军充其量就是堵住咱们的炮兵和步兵,正好就让这些兵马留在这里对峙,我们带着骑兵回去救援盛京!”代善摇头道:“岳托,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锦州城外的明军八成就是对方指挥官故意放出来阻击咱们的,就是为了给主力争取时间,明国新军的优势你不是不知道,重在火器,咱们就带着骑兵回去冲击他们的火器阵,这要损失多少人马?没有了炮兵和汉军火器手的支援,就靠咱们八旗男儿的胸膛和热血去堵他们的铳口,你想过后果吗?”
“阿玛!那还能怎么办?我们没有时间了,若是不回去,我们连救援盛京的机会都没有。多尔衮的性子我了解,他的能力不差,还有阿济格、多铎一干人辅助,仗打成这样子,只能说明对方兵力极为强大,非战之罪也!”岳托争辩道。
“岳托贝勒,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炮队,若是就这样扔下了,未免太可惜了,可想而知,多尔衮的炮兵恐怕全完了,咱们再不给大清国留点种子,以后怎么办呢?”正当岳托争辩的时候,土谢图忽然出声道。岳托回头一看,立刻迎上了土谢图,土谢图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狡黠。岳托猛然意识到,土谢图这哪里是在出主意,分明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土谢图的科尔沁一直都是大清国的仆从,多次征战也都是被皇太极各种征调,并且他还要帮助皇太极协调草原上的事务,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想干这种走狗的活,谁不想继承黄金家族的衣钵,成为草原上真正的王。土谢图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机会,皇太极太过强大,自己不听命于他恐怕就有被灭掉的风险,可这一次土谢图又看到了一些曙光,前次满洲八旗内乱的时候,土谢图的态度就有些**。现在明军攻入大清国本土,若是皇太极的炮兵队伍能被全部消灭,无疑是给了大清国致命一击,这样的话,蒙古各部若能听自己指挥,是不是可以跟皇太极平起平坐了?反正林丹汗完了,自己当个蒙古大汗也不是没有资格啊。
“土谢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岳托正要大骂。“好了!”猛然代善出声打断了儿子的话。岳托见父亲发怒,也不敢顶嘴,退后了一步。当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代善就观察了场上众人的表情的变化,满洲八旗自然是心急如焚,宁完我等汉臣们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毕竟岳托的意见若是被采纳,谁都知道等于是汉军被放弃了。而土谢图为首的蒙古将领们却是有着别样的心思。大敌当前,若是大家各怀鬼胎,势必会被明军各个击破,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满洲八旗的主导地位,就算是损失,也是大家共同承担,这个压力绝对不能由女真人来背负。
代善上前一步跪下道:“皇上,奴才有句话必须要说!”皇太极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代善,然后道:“大贝勒请讲!”代善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大清国局面已然如此被动,为今之计,鱼死网破绝对不可,只有一条路。”代善环视了众人一圈,猛然迎上皇太极的目光道:“议和!”“啊!什么!”周围人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岳托等年轻将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代善,皇太极的脸颊也在微微抽搐,哥哥这是帮他扛下了一座大山啊。当年刘毅飞夺娘娘宫,皇太极逼不得已议和,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是皇帝,议和二字怎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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