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灵冷笑：“万魂窟嘛，那家伙自然是诸多魂魄中的一个。通道中小鬼两千，此洞府中就有四千。这些年他吞噬了不少鬼，连我也打不过他，不然也不会让他逃出来。”

“那块骨头？”羊戎询问道。

“是他的。他使诡计让你们动了骨阵，将他彻底放了出来。”界灵道。

李平川几乎要被界灵投过来的眼神刺穿，脸色涨红，干脆背过身去，装作看不见。

“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他比起我师父也毫不逊色。和他硬拼，没用。在天顶的阵法里，藏了一只……”界灵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只脚出现在石室口。

“本仙师想好了，大发慈悲留你们一命。但你们得给我破阵！”假玄玉笑眯眯道。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假玄玉又道；“为防止你们偷懒，本仙师决定一日杀两人。今日先选好，明日若看不到突破，你们清楚后果。”

他从左往右看，指着长安与长生道：“就你们俩。一个竟敢顶撞本仙师。另一个……哼。”

“前辈，他二人都精通阵法，若是没了他们……”相巧巧急忙出声，祈求假玄玉能改变主意。

假玄玉打断相巧巧，暴跳如雷道：“你是说一日不够？还是你心里有了更好的人选？你说！你给本仙师说！”

相巧巧一抖，默不作声。直到假玄玉走了，她还未回神。

“巧巧，若真的如此，也是我兄弟二人的命。你能回师门，便叫师父为我们报仇。”

长安一通话说完，相巧巧反驳道：“好了！与其说这些，不如赶快破阵。”

“破不了。”嬴仲景不想出声，但必须有个人说实话，“从一开始，我们不就明白吗？这样的大修士设下的阵法，不是我们能破的。”

嬴仲景看向天顶，仁心飞上去，在表面留下几道划痕。其中封着什么东西，要口诀才能取出来。

一日时间过得飞快，洞中众人也很是难熬。试了数次，没人能破开大阵。

从天顶上取下来的东西，也没让众人脸上多出几分喜色。

那是一面鼓。

此鼓半人高，通体乌黑，张开双臂也不能将鼓面抱住。鼓皮摸着很细腻，其上描着繁杂的花纹。两只鼓槌光滑透亮，由红布包裹。

假玄玉还要时不时爬过来看他们，几人只好把鼓搬到巨石后。界灵忌惮恶鬼，只出来一次再不肯露面。

“恶鬼记忆不全，从前的事忘了大半，要不怎敢忘了这鼓。师父当年就是用这鼓降伏众鬼，到时你们怎么也能克制恶鬼一二。我不多说了，若你们此番不幸被杀，记得别叫你们师门把气撒在我身上。”

界灵隐去身形，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就算死，也比舍弃同伴苟且偷生几日强。早死晚死终究难逃一死，不如一起下地做个伴。

第二日正午，假玄玉满怀期待地问及大阵，却只听到还在探讨的消息。他顿时面目狰狞没个好脸色，一把提起面色惨白的长生，打算来个开膛破肚。

“且慢！”

假玄玉循声望去，嬴仲景做出个请的动作，指着巨石道：“我们发现了破绽，若前辈往这里打一掌，或可打出缺口。”

“哦？”假玄玉不假思索推出一掌，巨石瞬间变成粉末。掌力打到某个平面又被反弹。

假玄玉顿感心神俱震，定睛一看，陷入回忆。

羊戎与江晚分别拿着一根鼓槌，鼓点响起，假玄玉抱着头倒退几步骂道：“玄玉！是你？是你回来了？”

嬴仲景与长安持剑，劈出数道剑气击向假玄玉。假玄玉手一抬，数只小鬼化为利刃，不要命地挡在前面。

仁心挑中假玄玉衣领，露出里面的三色石。嬴仲景探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假玄玉虽有些神志不清，却也占得上风。嬴仲景脚尖一转，换为剑尖点地，踢在假玄玉胸口。

眼看三色石落下，假玄玉斜斜倒地把三色石护住，正要发威，又有几道身影同时出击。

李碧落抓过三色石，桃木剑捅在假玄玉心口，她在含雪上吐了口血，以平生罕见的速度冲向通道。

那头的江晚和羊戎本就重伤，又受到玄鼓反噬，几乎要支撑不住。此刻不走，更待何时？长安背起长生，其余几人也收了剑式，准备玩命跑走。

“咳咳咳，我这是在哪儿？”

一道雄浑突兀的声音响起，络腮胡汉子坐起，捶着胸口喘气。得亏他们兄弟有保命绝技，不然可要身首异处了。

络腮胡大汉看见眼前场景，瞬间抓住精壮汉子一条大腿狂奔，“等等我们哥俩。”

原本神志不清的假玄玉听到声音，猝然睁眼，狞笑一声朝玄鼓冲去。

李碧落已放回三色石逃出洞口，数千只小鬼全部暴动，从瓦罐里钻出来撕咬众人，挤在洞口遮住所有光线。

长安几近崩溃，手握巨剑对着墙壁和小鬼乱砍，可惜徒劳无功。

“李师姐，走！去求援。”嬴仲景和相巧巧对视一眼，回头杀敌。

“姐！别丢下我！我会死的！我会死！”李平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已经丢出所有符箓和法器，只剩下一把本命佩剑护在周身。

“平川，平川！姐姐会回来的，你们都撑住。”李碧落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此刻已虚弱到无法密语传音。只此一句，外面再没动静。

李平川失神，看到络腮胡大汉，揪住对方衣领，歇斯底里道：“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我姐不要我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哈哈哈哈。”

就是这分神的一瞬间，一只小鬼逮住机会，咬住李平川的手，连骨带肉咬下一大块。更多小鬼闻见血腥味，蜂拥而至。

“啊啊啊！”

李平川顾不上疼痛，举剑乱砍。一只手把他拽过来，李平川面对嬴仲景总有些心虚，默不作声砍向一旁小鬼。

精壮汉子也醒了，自觉理亏，挡在众人身前大杀四方。只求出去后大路朝天，再不见面。

饶是众人剑锋再快，也杀不完上千只鬼。

“结阵。”嬴仲景道。

哪料阵刚起来，就被远处飞来的斧头破掉。阵中的嬴仲景又一口血吐出来。

拖着江晚尸体的假玄玉出现在通道，一天一夜，假玄玉对上他们就像猫抓耗子，纯看心情。

嬴仲景心中悲寂，几人很快力竭被假玄玉抓回洞府。除了半死不活的长生，其余人挨个双手一绑被吊在半空。

“一二三四……少了一个？”

假玄玉半边脸都没了，露出森森白骨，他做出笑的表情，甚是诡异，“既然你们没用了，就杀了吧。不过我得留个活的上身，留谁呢？”

“先杀他们！”李平川恶狠狠瞪着络腮胡大汉。那大汉眼睛乱看，不敢吱声。

假玄玉举着斧头，猛地一劈，带起一阵风。斧尖停在羊戎脸上，喝道：“你说。”

羊戎抿着薄唇，一语不发。假玄玉又指向长安，道：“你说。”

“保我身旁这个女子。”长安双眼无神，最后看一眼相巧巧，勉强弯了弯嘴角。

岂料假玄玉吃吃地笑：“那就先杀她。”

他脚边爬过来一个人，正是濒死的长生，长生笑道：“我先来。”

假玄玉一脚把他踹开，长生彻底没了动静。假玄玉似乎很是纠结，想了一会儿，突然道：“还是老规矩，从左往右吧！”

他一斧头砍在精壮汉子胸口，一瞬间鲜血喷涌。那汉子只来得及说了句“弟，保重”就没了气息。

巨斧从胸口划到肚皮，又砰砰四声，四肢落地。再一斧头，一颗头颅又滚下去。

几人身下的洼地已变成血池。瞧那络腮胡汉子，好似已经同自家大哥去了，双目布满血丝，笑得口水直流。

假玄玉看向吊在第二个的嬴仲景，摇摇头道：“你最坏，欺骗本仙师最多，你别想舒坦，我要将你凌迟。”

他环视一圈，看到羊戎那把又断过一次的青霜剑，喜滋滋捡起来。断剑在他手中剑鸣不断，嗡嗡作响。

“你这样，你朋友死得更痛苦。”假玄玉道。

羊戎一愣，原本战栗的断剑似乎没了灵气。它不再反抗后，顿时失去所有光泽。

假玄玉握着剑柄，朝嬴仲景左腿刺下一剑，嬴仲景涨红脸，硬是一声不吭。

鲜血淅淅沥沥落在血池中，里面的人头浮起来，宛若阴火山地狱。

待伤口不喷血，假玄玉就再刺一剑。这一剑钉入嬴仲景小腹，最后是心脏的位置。

假玄玉道：“我要剜出一颗完整的心，你若还能一声不吭，我便留你全尸。”

断剑插入一毫一分，接着是骨碎，血肉撕裂。嬴仲景浑身发抖，几近喘不上气，意识逐渐模糊。

他还是没能捧回玉髓草，最后一次见师父，甚至是在忤逆她，惹得她生气。那些奇怪的前世旧人，他还没有理明白。

爹娘、姐姐、小弟，还在等他回家。这次，是真要死了，他不甘心。

砰！

穹顶，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