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照,人影攒动。
破月宗十年一次的开蒙大典上,挤满了从各地赶来参加的白身凡人,他们或是觉醒了灵力得以踏入修炼之门,或是想来凑个热闹瞻仰仙人之姿,队伍五人一排齐头并进,足足从山头排到山脚,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简直像是在会场里聚拢了八万只鸭子。
钟灵灵被吵得耳朵嗡嗡响,却无计可施。她才刚刚穿书进来,勉强弄懂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简而言之,这是本讲修仙的书。
书中的钟灵灵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炮灰,第一次出场是为了衬托女主的才能,第二次出场是给仙魔大战充充场面,第三次她就死在了征战大军里,书中有关她的最后一句描写是——那十几人竟拦那魔头不得,齐齐殒命。
她就是这十几人里的其中一个。
生的渺小,死得搞笑。
钟灵灵边用灵力给自己降温边思考,系统说过的那些个“主角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她又怎么样才能用找到她们,并获得一次苟命的机会。
是的,她有系统。
但系统高冷得一比,只说了她需要找到主要角色,用她们的气运护身,其他一概没提。
从她穿过来到现在都一个时辰了,这队伍根本动都不动,她踮着脚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所谓的主角。
不仅如此,还得硬着头皮听周围人聒噪。
“哎,你们想被分到哪位仙君门下?”
“那还用说,肯定是紫韵峰何羽尘,她是丹修,出了名的出手阔绰,听说弟子们的月例都有十块中品灵石,跟了她绝对不愁吃穿!”
“可是丹修实力弱,钱多有什么用,迟早被别人当肥羊宰了。要我说还是做剑修,穷是穷点,论实力谁都比不上。”
“听说破月宗里的剑修真君共有三位,其中翘楚当数赤练峰的花江雪,要是能拜入她的门下,筑基结丹指日可待!”
“那还有两位呢?”
“剩下的两位,一位叫百里香,今年正在闭关,未能出席大典。另一位嘛,不说也罢。”
“别吊人胃口嘛,快说来听听。”
“另一位是雪霁峰的凌清,她几年前渡劫时受了天雷,修为散了大半,听说已经形同废人。说得不好听点,跟着她岂不是浪费时间?”
“那她居然还是峰主?宗主怎么不把她撤下来?要是碰上个不知道的拜入她门下,那可倒了血霉了。”
“宗主心肠好,不忍让她颜面扫地,要我说,她也是个不晓事的,自己实力不济,就该退位让贤,峰主的位置岂是白坐的?”
这几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凡人的一言一行岂能逃过仙人的耳朵,今年站在台上负责主持大典的几位仙君里,正好就有这位被说得一无是处的凌清。
她有一双波澜不惊的清冷美目,那淡漠至极的瞳下面是高挺的鼻梁和唇珠微翘的樱唇。
此时她面不改色,好似没有听到这些恶言。
倒是旁边的何羽尘与她交好,此时忿忿不平道:“这几人如此品行不端,想必道心有损,就是入道也走不长远。”说着她偷眼去看罗宗主,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罗宗主果然也冷着脸,问凌清道:“你可想稍作惩戒?”
凌清淡淡道:“他们说得不假。”
何羽尘安慰道:“没事没事,大道三千,修剑不成,或许另有别的方式得道,未必就走投无路了。”
凌清不计较,可罗宗主却不准备轻轻揭过,凌清是他破月宗内的人,岂能容许那些人在这里妄议诋毁?若那些人没有了悟开蒙便罢,要是真觉醒了灵根,那必得给他们些教训。
他遥遥望着这些人,思索着该怎么处置。
可就在这时,有个银铃般的声音倏然响起。
“几位如此高高在上狗眼看人,想必自己根基足够深厚,不日便能飞升吧?”
那些人正自喋喋不休,突然听见这样的明嘲暗讽,瞬间停了下来,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说话的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她长得清丽脱俗,眉目如画,身穿一袭洁白无瑕的道袍,身后负着一柄长剑,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小松,同是在烈日底下,对方却没出一滴汗,仍旧衣决飘飘明艳动人。
此人正是钟灵灵,她本来就被吵得心烦,见他们越说越难听,忍不住出口讽刺了两句。
反正这里是开蒙大典的现场,他们就是再能耐,也不敢在仙尊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但他们不敢动手,却敢动嘴,其中一人率先皱眉道:“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另外几人也附和道:“就是,你是那凌清的什么人,这么护着?”
钟灵灵翻了个白眼:“我懒得跟你们废话,说不定等会你们连灵根测试都过不去。而且与其管我是谁,不如先管好自己的狗嘴!”
“你!”为首的那人想大骂又怕引起台上仙尊们的注意,压低了声音道:“等会走着瞧,看谁通不过测试!”
钟灵灵回过头,看着前面不剩几人的队伍,开始有些担心。
她刚才一时冲动跟这些人打了赌,但自己是什么水平,还真说不准。
原书里钟灵灵出场时已经入门,也没说究竟是几灵根,要是等会测出个不及格,那可真要当众丢人了。
不过她倒也不后悔,经过这么一吵,不仅那些人安静了不少,耳朵也舒服多了。
至于想被哪位仙君选中……
钟灵灵还真有些犯愁。
书中的主角夏莎是个是个受尽宠爱的天才欧皇,大小姐脾气先不说,自打出生就不知道失败是何物,但不巧的是,世间的运气大多能量守恒,她的欧就会导致周围的人非,说人话就是谁挨着她谁倒霉。
而女配江如绯就更不行了,这人从骨子里就是个精神患者加病娇,前半部分在师门里卧底飚演技装小白花,后期重返魔教,把以前欺负过她的那些人一个个全点了天灯,是个睚眦必报的疯子。
而这两人都在那位花江雪的门下。
作为一个炮灰,钟灵灵深知远离主角就是远离危险的铁则。
要想远离她们,倒不如被这位与世无争的凌清选中。
原书中这位凌清仙尊着墨不多,只知道是天资聪颖年少成名,可惜天妒英才,就在即将飞升的前夕渡劫失败,不仅毁了一身修为,还落下了病根,从此脱离主线剧情隐居洞府,可说得上是主要角色里难得能有善终的。
而她要找的,就是这种角色。
不过她想这些也没用,从来只有师尊选弟子,没有弟子选师尊的。
不多时,他们这一排人就到了开蒙石碑前。
这开蒙石碑体积极大,矗立在七星望月台的正中央,石碑底座是一只巨大的神兽赑屃,这赑屃雕刻得栩栩如生,口中生有分叉的舌尖,那舌尖被无数人摸过,已经变得光可鉴人。
为首的那个男人一马当先走上去握住赑屃的舌头,一瞬间,石碑就亮起金色和红色两种颜色,这代表他是金火双灵根。
他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回头看向钟灵灵。
他的几个小弟立马鬼叫起来:“老大厉害啊!老大是天才!”
小弟们一个个上去摸了,却全都是三灵根或四灵根,三灵根还好,也许能混个外门弟子,但四灵根及以下仙门就敬谢不敏了。
他们测试完退了下来,终于轮到钟灵灵。
她吞了口唾沫,慢慢走上前去,握住了赑屃的舌头。
此时天空一碧如洗,连风都停了下来。
那几个男人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台上的罗宗主也静静等待着结果。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面无表情的凌清也投过目光,注视着这个刚才为自己说话的小姑娘。
钟灵灵把手按在神兽舌头上,却不像别人一样,立刻有光芒发出。
那男人嗤笑道:“想必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真是笑死我了,赶紧滚下山去吧,破月宗不欢迎你!”他身边的小弟也嘲讽道:“快滚吧,就这样的还敢大放厥词?”
台上坐着的凌清微微往前探出了些身子,罗宗主和何羽尘也皱起了眉。
钟灵灵没动,她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透过手掌快速地倾注进石碑里,她不可能没有灵根,只不过传输得慢了些。
果然不出一阵,石碑上的神兽渐渐亮起光团,是纯净到惊人的蓝色,那色彩缓缓缠绕着神兽,进入到石碑中央,随即冲破碑顶,光芒大盛。
吵吵嚷嚷的会场瞬间静了下来,那几个男人的笑也凝固在脸上。
他们目瞪口呆,猛烈的日光照在他们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凌清忍不住站了起来。
何羽尘也起身喃喃道:“天哪,她居然是水系单灵根!”
罗宗主抚了抚胡须,没想到今年他们的运气居然这么好,从万千白身中撞到这样一个天才。
所谓灵根,分为五等。
五灵根和四灵根皆是凡人,并不具备修炼的资格,三灵根才算勉强入门,但只算是最底层的那等,双灵根在普通人里已属佼佼者,而单灵根,则是天之骄子万里挑一。
便是修仙世家,百年里也出不了几个单灵根的。
钟灵灵松开手望向天空中那一团澄澈的蓝色,张大了嘴。
不是,她一个炮灰,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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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昭昭穿成了修仙文里的炮灰。
按照剧情,她将活生生被自家师尊挖丹,然后换给灵根残缺的团宠女主。
她连夜逃走,还顺手救了个清冷的绝色女子。
女子遍体鳞伤,修为尽毁,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是锐利着一双美目,警惕地防着越昭昭,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越昭昭可怜她,对她伸出了手。
她帮她拭血包扎,疗伤敷药,不厌其烦。
女子仍旧冷漠,只是不知何时,眼底的坚冰开始逐渐融化,甚至偶尔会对她笑了。
越昭昭喜欢看她笑。
直到有一天,剧情突然找上门来。
死遁之后,越昭昭一切都好,可就是穷。
听说年轻美貌家财万贯的魔尊发出悬赏,要找一个与画像上相像的人做侍女,月例颇丰,她挤进去一看,发现竟与自己十分相像。
越昭昭找上门去,正撞上一双熟悉的眼。
对方血红了眼睛,声音一如当年般孤傲,但掐着她脖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舍得回来了,嗯?”
*
郁凝天生冷性,从来不知感情为何物。
她从脏污中长大,遭受了无数背叛和苦难,平生最笃定的,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直到她遇上越昭昭。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柔顺和煦的少女总是笑着,将她从沉沦中救回,爱她护她,让她寝食皆安。
对方死的那天,她跪在沧海山下,抱着尸首,血泪一滴一滴落下,一夜成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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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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