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一路呈风,金桦身上的湿衣已是近干。

得知苏尘实为女子的消息后,相比于南容简的震惊,小常却是松了一口气,心道是,好险苏公子非真公子,不然殿下那般不顾礼制的与男子亲近,实在是不妥。想起昨日于溪县城门前看到的幕幕,小常便心有余悸。主仆有别,自己自是不便多言让殿下注意男女之别的,殿下幼时于宫中便无同辈的姐妹作伴,时下这苏公子成了苏姑娘,殿下又甚是欢喜,当是真真的好。

震惊的眸子逐渐由惊艳转为了怦然,南容简闻言久久的看向苏韵忱不能自已,苏韵忱清美的面容处似是有着致命的吸引,适才点足相救与金桦的飘逸身姿再次浮现于南容简脑中,想起昨日竟为苏姑娘与殿下之间的亲密耿耿于怀时,南容简便觉自己时下无地自容的紧。

察觉到南容简异样的眸光,苏韵忱随即转身抬步朝一处山坡而去。彼时将百姓送至高地的兵卒已是赶来,“殿下,车马已然随行,时下该是前往何处?”兵卒中较有声望的一人上前朝金桦俯首禀话。

金桦转头朝苏韵忱离开的方向看去,同样望去的还有南容简,金桦回头道,“此处地势甚佳,亦可阻挡洪水的冲击。南容将军,南……”金桦唤了两声都未见南容简回应,随即扭头朝南容简看去,待看到南容简追随苏韵忱背影的目光时,金桦眉宇一蹙,心中甚是不喜。

四下的兵卒都颇为惊讶的看向南容简,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南容将军如此不在状态的一幕,南容简此时方惊闻回神俯首,“殿下恕罪。”

金桦睨眸看向南容简低着的头,却不似平时般随即出言让其起身,久久的注视不时波及到了四下立着的兵卒,上前的兵卒见情况不对,立马俯首,“殿下息怒。”其后的兵卒见此一一俯首正色,时下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严肃。

南容简低垂脑袋的额鬓不时冒出密密细汗,适才确是自己出神失了礼,他也不知自己是怎的,竟然盯着苏姑娘久久无法心静。

良久,金桦方再次开口,只是话出却非对着南容简而是上前的兵卒,“此番我等仍需多留,洪灾肆意,野外驻营自是不可行,遂三分而行。一则随流探查,尽快寻到此次洪灾的命口,务必注意安全。二则环查此地,注意是否有人家可借居。三则派兵驻守马车,务必保证马车的妥当。”

话语中的温度与气势明显冷了许多,金桦抬眸看了一眼时辰继而道,“时下已是巳时,待寻至居所便拉炮相告,探流一行务必在申时末之前回来。”金桦所言的炮乃是一种特殊药粉炼制的冲天彩炮,可用于传讯寻人。

金桦说完便转身朝苏韵忱离去的方向跟去,身后的小常见势随即小跑而上。

被余下的南容简仍是俯首抱拳之态,直到金桦走远,适才上前禀告的兵卒方行至南容简身侧,“将军,殿下已走远,将军起身罢!殿下虽是未言,但确非那般苛责之人。”近半月的同行之程,这还是他头一回见殿下此般凛然若威。

“此处本将军留守即可,你且快快遵旨行事。”南容简摇了摇头,随即侧目朝后方的马车看去,俨然没有起身的打算,自己有过,殿下未发话,他身为臣子自是万万不敢冒为的。兵卒见此只得吁了一口气转身将兵卒分置行事。

苏韵忱这边转身离开后便朝着一处坡地而去,坡地沿途皆是栽种的木棉树,树干健壮,树根深厚。待顺其而上来到一处荒草遍布的地方,苏韵忱方停了下来,久久的注视着眼下的一块破木残碑。

“苏苏~”蓦地,金桦跟来的脚步随着那句呼唤愈发近,彼时的小常已在金桦看到苏韵忱的那刻被其留在了不远处的坡路上,苏韵忱闻声回头便看到了正抬步而来的红裳少女。待金桦走近,还没再次开口寻问苏韵忱在此处作何时便侧目瞥见了其对面立着的木碑,迟疑了片刻继而了然的收了声。

苏韵忱顺着金桦的目光看去,复而转身蹲在木碑前,拾手将碑上乱生的杂草摘尽,不知是对谁,静语道,“此处便是家母。”顿了顿,“阿娘,忱儿来看您了,今年的木棉花开得可还好?阿娘可喜欢?忱儿今此途上耽搁来晚了,悔是未能与阿娘一道观赏。”

转而兀自道,“阿娘平生最喜木棉,夏时果熟后,果中的棉絮便会随风飘落,朵朵棉絮漂浮于空中,如六月飘雪一般静美。阿娘说,一朵棉絮便是一份相思,棉絮飘飞便会将她的思念带去相思之人的身边。”

金桦敛眸收声随着苏韵忱蹲下,拾手亦是摘扫着碑下的杂草。苏韵忱继而开口,“阿娘,忱儿过得甚好,阿娘不必挂记。”默了默似是对金桦垂眸说着,“阿娘走前,最不放心的便是我。”

金桦闻声抿了抿唇,继而拾手拂上了苏韵忱单薄的肩,顿了顿还是对着木碑开口,“您放心,苏苏这般□□,自不会让您担心……以后我亦会陪着苏苏。”最后一句,金桦下意识的说罢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苏韵忱闻声朝金桦看去,待看到她那清秀的面庞处陡起的红意时方勾唇淡笑。金桦被苏韵忱看得心慌,索性站起走到了一旁兀自拔起了四下的杂草,心下甚是恼羞。之后,苏韵忱又对着木碑说了一些话,金桦听来,多是苏韵忱儿时的事,什么竹屋闲居,什么摸鱼追风之类的。

这些都是久居宫中的金桦未从接触过的。不知过了多久,苏韵忱方起身,金桦见此随即站了起来,俩人静默的相视一眼方转身朝来路而去。蓦地,身后的一声动静将俩人的注意吸引,同而回头,只见一银发白须拄杖老头从不远处一棵木棉的树身中行出。

老头矮小佝偻的身子朝苏韵忱跨步而来,待将近方俯首一礼,“老头儿适才在内处听到动静,猜想定是苏姑娘到了,姑娘此番怎地才至?”

苏韵忱颔首回礼,“这些年多谢老伯照料家母,今次洪灾肆起,遂耽搁了行程。”因为要祭拜母亲,苏韵忱便是一早就换了女装上山,在阿娘面前,自是真着的好。然彼时方行至山坡便闻见了突起的洪流奔涌而下,苏韵忱随即点足朝着溪县那处赶去,遂到时正看见立于水中的金桦。

“亦然,亦然。”老头闻言想起什么似的儒雅的拂起了自己的胡须,金桦趁此便朝着老头作揖,“老伯。”老头此番才注意到苏韵忱旁边站着的人儿,惊讶的一叹,随即道,“姑娘有礼了,姑娘可是苏姑娘第一回带至之人,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老头对于金桦,完全没有想起避讳自己适才非凡人的出场。

金桦欣喜的勾唇一笑,却是未对这突然出现的老头产生疑惑,“在下名唤金桦,此番是为赈灾而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虽然自己甚欣喜这老伯说自己是苏苏第一回带至之人,但她亦非毫无自知之明,适才确是她自己跟上来的,至于带至一说,她是万万不敢接下的,索性将此行的目的言出。

“然也,没想到姑娘竟是涪佑的殿下。”老头闻言抚须赞叹,金桦一怔,随即想到什么似的颔首。“金”乃国姓,此番为赈灾而来,非是涪佑那唯一的殿下又能是谁?

之后,金桦又在老头与苏韵忱的谈话中得知这老头乃是神木一族,族内只一万年古树,古树开花三千年,结果两千年,花落又是三千年,如此往返。然树果却是结之便毁,而花则离族随风而落,每一朵花预示着一个族民。

族民择树而居,花落入尘便是久居该树。此族有一勒令,那便是:凡是择居族民,若非有心许之人,不得轻易示人而出。言下之意是一旦出树示人,那所示之人便需与之结缘,已结缘者便可随意现身。

复而逗留了些许,待金桦听闻完老头关于自身的传奇之后方不得不赞叹其能言善道之才,想来老头能如现下般随意现身示人,已然该是有了那心许之人罢,金桦不免好奇能受住老头这般聒噪之人需是何许人也了!

虽是好奇,但金桦却是未问出口,金桦心想,这老头在此地居住甚久,多少也该是个地仙之类的,那洪灾一事,他该是会知晓的。遂抱着这种心思,金湖便直言寻出了声,毕竟赈灾救民要紧,“不知老伯可是对此番洪灾所源一事有所知晓?”

老头闻言随即收住了声,垂眸思索了片刻方眼神飘忽不定的摇头开口,“抱歉金姑娘,老头儿年岁已大,又是久居树内,对此实在不甚知晓。”

苏韵忱静然的将老头异样的举止看在眼中,却是未开口寻问什么。金桦轻吁了一口气颔首回礼,“无碍,劳烦老伯了。”彼时天边一处突然响起一阵陡然的炮声,炮声冲天而起,留下缕缕红色的颜尾。

金桦知晓定是已寻到了人户方放的颜炮,洪灾难排,自是不易出走的,告别老头后,金桦遂寻了苏韵忱一道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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