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赵烟流引发的风波和接到赵继明的电话后,顾昭衍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脑中繁杂的线索乱成一团。这时,他才猛地想起——研究院的定海神针,梁玉山院长,还因不明原因躺在医院里。
在这个研究院风雨飘摇、群龙无首的当口,梁院长的状况至关重要。顾昭衍立刻动身前往医院。
高级病房里消毒水气味清淡,光线明亮。顾昭衍推门进去时,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病弱休憩的场景。
梁玉山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腿上架着一台轻薄便携式光脑,屏幕幽蓝的光芒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锐利,正飞快地浏览着数据流,手指偶尔在虚拟键盘上轻点。
听到开门声,梁玉山抬起头。看到是顾昭衍,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那笑意冰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快得仿佛是顾昭衍的错觉,瞬间便消失不见,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与疲惫。
顾昭衍脚步微顿,心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感。在这种内忧外患、他自己都焦头烂额的时刻,梁玉山刚刚那瞬间的眼神……怎么会带着笑?
“顾总,您怎么来了?”梁玉山放下光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虚弱,他抬手想要取下眼镜。
“躺着别动。”顾昭衍压下心头那点疑虑,走上前,眉头微蹙,目光落在他头上的绷带和苍白的脸上,“梁院长,身体要紧,怎么还在工作?”他的语气带着关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梁玉山依言没有起身,却还是抬手将那副无框眼镜取了下来,对着顾昭衍无奈地笑了笑:“顾总别担心,就是一点轻微脑震荡,医生让静养,我躺着也是躺着,看看研究院传过来的日常报告,心里踏实些。”他晃了晃手中的眼镜,“而且这就是个平光镜,没度数,戴着缓解一下屏幕光对眼睛的刺激。”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青年Alpha试图表现沉稳的调侃:“正好,戴着这玩意儿,显得我靠谱点儿,能镇住场子,不是吗?”
顾昭衍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以及那确实比平日更显脆弱苍白的脸色,心头那点刚升起的疑虑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梁玉山是顾氏生物科技领域的顶梁柱,能力出众,责任心极强,就是这拼命的劲头有时让人担心。
“研究院的事有应急小组,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好身体。”顾昭衍放缓了语气,“袭击你的人,有线索了吗?”
提到这个,梁玉山脸上的笑容淡去,摇了摇头,眼神里适当地流露出困惑和后怕:“没有。我当时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突然就后颈一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医院了。安保那边查了监控,说那个时间段的记录……莫名其妙丢失了几分钟。”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晕的额角:“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这个搞研究的有什么深仇大恨。”
顾昭衍看着他茫然又带着点委屈的神情,不似作伪。他安慰了梁玉山几句,让他安心养病,表示会加派人手调查此事。
又停留片刻,确认梁玉山状态尚可后,顾昭衍便起身告辞。
离开病房,走在医院安静而漫长的走廊里,顾昭衍的眉头却再次缓缓锁紧。
梁玉山的解释合情合理,表现也无懈可击。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进门时,梁玉山镜片后那转瞬即逝的、冰冷的笑意,像一根极细的刺,扎在了他的记忆里。
也许……真的只是光线折射造成的错觉?
他甩了甩头,将这点不合时宜的疑虑暂时压下。眼下需要处理的危机太多,梁玉山这里,或许只是他过度敏感了。
然而,那颗名为“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即便微小,也已在不知不觉间,埋入了土壤深处。
——
从医院出来,顾昭衍顺道去私人医生那里拿了点药。强行压下的易感期、接二连三的打击和高度紧绷的精神,让他的腺体持续传来隐隐的刺痛感,提醒着他身体早已超负荷运转。
吞下几片特制的舒缓剂,他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才驱车返回顾氏大厦。
顶楼办公室的门一推开,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周慕深姿态闲适地靠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而秦屿则像个多动症患者,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顾昭衍桌上那个昂贵的金属摆件。
“哟,我们的大忙人总算回来了?”秦屿听到动静,立刻放下镇纸,咋咋呼呼地凑过来,“我说老顾,你这脸色可不太好看啊,跟刚从哪个难民营出来似的。”
周慕深也放下茶杯,目光沉稳地看过来,微微颔首:“昭衍。”
顾昭衍扯了扯领带,有些疲惫地瘫坐在主位沙发上,声音带着沙哑:“你们怎么来了?”
“还能怎么?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秦屿嘴快地说道,被周慕深瞥了一眼才稍微收敛,“外面都闹翻天了,我们能不担心吗?”
周慕深接过话头,语气凝重了几分:“昭衍,特管局那边,冯科长虽然暂时退了,但他们并没有完全放手。调查还在继续,只是转为了非公开。他们揪着‘违规雇佣’和潜在风险这两点,很难彻底甩掉。”
他顿了顿,看着顾昭衍:“幸好这次我们周家出手还算及时,动用了一些关系,才勉强把‘暂停管理权限’这条给顶了回去,把你保在局内。否则,你连研究所的门都摸不到,甚至要被羁押,那才真是任人宰割。”
顾昭衍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周慕深这话的分量,也承这份情。“谢了,慕深。”
“跟我还客气什么。”周慕深摆摆手,“不过,对方来势汹汹,而且准备充分,你还是要万分小心。我总觉得,这背后没那么简单。”
“可不是嘛!”秦屿在一旁插嘴,一脸神秘兮兮,“老顾,我说你真该去拜拜了!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你看看,先是被下药,然后是被造谣,项目被查,首席被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流年不利到家了!我知道城外有家庙,香火挺旺的,要不周末我陪你去转转,去去晦气?”
顾昭衍闻言,嘴角勉强扯出一丝无奈的弧度。拜拜?他向来不信这些。但被秦屿这么一说,回想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确实透着一股邪门的倒霉劲儿,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
他揉了揉依旧刺痛的腺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拜拜就算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劲,“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后面搞鬼。慕深,特管局那边,还要麻烦你帮我多盯着点。”
“放心。”周慕深点头。
秦屿见状,也知道劝不动,叹了口气:“行吧,那你自个儿多保重。有啥需要跑腿的,尽管吩咐。”
送走了两位好友,办公室重归寂静。顾昭衍独自坐在沙发上,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身体的疲惫和腺体的刺痛依旧存在,但好友的关心和支持,以及心中那股被屡次挑衅激起的怒火,让他重新凝聚起力量。
流年不利?他倒要看看,这背后的魑魅魍魉,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顾昭衍独自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窗外城市的霓虹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身体的疲惫和腺体的刺痛尚且可以靠药物压制,但一想到季容与此刻可能身处的境地,一种尖锐的、混杂着愧疚和无力感的焦虑便啃噬着他的心脏。
教化局。
那几个字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季容与刚刚从那个地方“毕业”出来,如今又被特管局的人带了回去,名义上是“配合调查”,但谁都知道,一旦涉及到Enigma,最终处置权很大程度上会落回教化局手中。
他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李奇希——季容与那位前监管员——提起“课程”时,那混杂着后怕和一丝古怪钦佩的眼神。
“……电击只是最基础的,让他们记住疼痛的界限……”
“……感官剥夺室,那才是真正磨灭心气的地方,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概念,只有自己的心跳和……逐渐崩溃的神经……”
“……还有‘服从性测试’,一遍遍挑战他们的本能和底线,直到形成条件反射般的顺从……”
“……季容与?他是我见过最……能熬的一个。但就算是这样,从里面出来的人,没几个是真正‘完整’的……”
李奇希当时絮絮叨叨的话语,此刻如同鬼魅般在顾昭衍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打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几乎能想象出季容与现在可能正在经历什么——冰冷的器械、无休止的“评估”、充满羞辱和痛苦的“矫正课程”……而这一切,某种程度上,是他顾昭衍的疏忽和无力造成的。如果他能更早察觉阴谋,如果他当时能更强硬地拦住特管局的人……
“呃……”顾昭衍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猛地用手撑住额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腺体的刺痛似乎也因为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加剧,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更激烈的情感波动。
他不能乱。他必须冷静。
顾昭衍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海中那些可怕的想象压下去。他打开加密通讯录,找到了李奇希的号码。犹豫片刻,他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措辞极其谨慎:
【李监管,冒昧打扰。季容与目前被特管局带回协助调查,恐将涉及教化局流程。若有可能,望能关照一二,确保流程合规,免受不必要的额外压力。顾某感激不尽。】
他无法直接干预教化局的内部事务,只能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寄希望于李奇希对季容与残留的那点“香火情”和对他顾昭衍的忌惮,能起到一点点微小的保护作用。
信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
顾昭衍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感受着腺体一阵阵的抽痛和心底那无处安放的焦灼。
等待。
他讨厌这种被动等待的感觉。
但他现在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尽快查清真相,揪出幕后黑手,才能有足够的筹码,去把那个人……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
饭来![饭饭]
呃……就是天才设定,28岁的院长(?)架空世界架空人物架空年龄[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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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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