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收到消息赶来的顾昭衍站在观察室里，隔着单向玻璃凝视着审讯室内的“疯狗”。

当负责审讯的警官按照他的指示，突然问出“是Manticore指使你们的吗？”时，尽管“疯狗”立刻嗤笑一声否认：“什么Manticore，没听过。”

但他那一瞬间瞳孔的微缩和下颌的瞬间紧绷，没能逃过监控后面微表情分析专家的眼睛。

“顾总，微反应匹配度超过90%，他认识这个代号。”专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顾昭衍面色一沉，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他示意警官暂时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被牢牢束缚的“疯狗“。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疯狗”对面，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空气中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尽管这对被抑制环牢牢控制着的Enigma效果有限，却也足以营造心理压力。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顾昭衍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怕被送回教化局，怕一辈子出不来。”

“疯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依旧沉默。

“绑架，胁迫，非法拘禁，这些罪名不轻，但以你们Enigma的体质和能力，未必就要在监狱里待一辈子。”顾昭衍话锋一转，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但如果，加上长期使用、并且依赖黑市违禁信息素药剂这一条……按照《特殊性别管控条例》，你们确实很可能被判定为‘不可逆社会危害性’，永久收容。”

“疯狗”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眼睛睁大，束缚带下的肌肉绷紧，完全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告诉我接头地点，”顾昭衍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我后面可以确保你们在正规监狱服刑，而不是被扔回教化局自生自灭。甚至……我可以为你们寻找缓解药剂副作用的方法。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你怎么确定不是欺骗我？”

顾昭衍笑了，几乎是他这段时间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除了相信我，你还有什么能做的吗？”

长时间的沉默后，“疯狗”终于嘶哑地报出了一个地址：“城西，‘便利家’超市，第12号储物柜。”

几乎同时，隔壁房间也传来了“火药桶”在类似条件下吐出的地址：城南，“快易购”便利店，门口第三个绿色垃圾桶旁。

两个地点，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直线距离超过二十公里，而且都是人流量极大的公共场所，根本无法排查。

线索似乎又断了。

顾昭衍走出审讯室，周慕深快步迎上来，眉头紧锁：“两个地点，这怎么查？”

顾昭衍却站在原地，目光锐利地重新梳理时间线：“不对……‘疯狗’是在哪里被抓的？”

周慕深立刻调出行动报告：“在距离贫民窟三个街区外的巷子里，当时他正在返回藏匿点的路上。”

“他是去送东西的，送完了，正在返回。”顾昭衍重复着，眼神越来越亮，“也就是说，他刚刚完成了一次和Manticore的间接接头！他把东西放在了城西的储物柜，然后Manticore一定会派人去取！只要我们找到那个在特定时间点，去‘便利家’超市12号储物柜取东西的人，就能顺藤摸瓜！“

之前的调查一直围绕着固定的藏身处和直接接触打转，他们却差点忽略了这条动态的、但更具指向性的线索——那个被派去取货的跑腿员！

“立刻调取‘便利家’超市及周边所有监控，重点排查‘疯狗’放置物品后，到我们抓捕他之前的这段时间，有谁打开过12号储物柜！”顾昭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死胡同里，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亮。

调查小组的效率极高，很快锁定了那个在“疯狗”放置食材后、警方实施抓捕前，精准打开12号储物柜取走包裹的跑腿员。

然而，追踪这名单车骑手的行进路线后，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包裹的最终目的地是“云麓苑”，一个以极致**保护著称的高级别墅区。那里是不少达官显贵安置情人的首选，安保严密，监控从不对外，连警方想要调阅都需要经过极其繁琐的审批程序，而且几乎百分之百会被各种理由拒绝。

“云麓苑……”周慕深看着电子地图上那个被标记出来的点，揉了揉眉心，“这就麻烦了。那里的物业背景很深，油盐不进。”

顾昭衍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他盯着屏幕上“云麓苑”的俯瞰图，眼神冰冷。那里的房子何止是有市无价，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没有既有业主的引荐，连看房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他立刻动用所有关系想办法购入，走完流程、拿到权限，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季容与在教化局里多待一天，他都觉得是一种煎熬。想到季容与可能面对的环境，他的心就揪紧般地疼。

“梁玉山……一定就在里面。”顾昭衍几乎可以肯定。只有这种盘根错节、连警方都难以介入的地方，才能完美隐藏他的踪迹，解释为什么他们动用了那么多资源都查不到他的下落。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昭衍派去调查梁玉山生平的人还没有传回确切消息。这个人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带着对顾家、对普罗米修斯计划刻骨的恨意，精心策划了这一切。顾昭衍自认从未直接得罪过这个人，甚至在此之前对他毫无印象。

这种源于未知的敌意最是棘手。他必须尽快找到梁玉山，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救出季容与，他更要当面问个清楚——为什么？

“买房子太慢了，”顾昭衍转过身，眼神锐利，“常规手段行不通了。”他沉默片刻，转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车。”

“你要去那儿？硬闯？”周慕深有些愕然。

“不，”顾昭衍整理着袖口，语气冷静，“去找一个能让我们‘合法’进去的办法。”

一小时后，顾昭衍的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私人茶室门外。他独自走进包厢，里面已经坐着一位穿着中山装、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李局，一个在系统内深耕多年、人脉盘根错节的人物。

“李叔。”顾昭衍微微颔首。

“昭衍啊，难得你主动找我。”李局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茶，“是为了云麓苑的事吧？动静不小。”

顾昭衍没有绕圈子：“我需要进去找一个人，他绑架了我的人，很可能就藏在里面。但正规渠道，拿不到搜查许可。”

李局慢悠悠地品着茶：“云麓苑啊……那里的水很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办。”

“证据我有，但需要进去才能拿到。”顾昭衍将一部平板推过去，上面是跑腿员进入云麓苑的监控截图，以及“疯狗”和“火药桶”的部分口供。

他放下茶杯，沉吟良久。

“光凭这些，还不够。”李局缓缓道，“你需要一个更说得过去的理由，一个让他们不得不开门、至少无法公然拒绝的理由。”

顾昭衍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如果是……消防安全突击检查呢？由您分管部门牵头，联合街道、消防，进行一次‘全区范围内的安全隐患排查’。云麓苑，总不能凌驾于公共安全之上吧？”

李局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笑了起来：“你小子……总是能想到办法。好吧，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我来安排。但你们的人要跟在检查队伍里，动作要快，找到确凿证据前，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谢谢李叔。”

——

“通知我们的人，准备一下，跟着‘消防安全检查’的队伍进云麓苑。”顾昭衍对身旁的江荣青吩咐道，声音压得很低。

江荣青，这位跟了顾昭衍多年的Beta秘书，立刻领会，沉稳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安排。

顾昭衍调出云麓苑的详细户型图，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靠近后山、毗邻人工湖的一栋独栋别墅上。那里树木掩映，与其他住户距离最远，私密性最佳，是藏身的绝佳地点。

“重点排查这一户。”他指着那栋别墅，对身边挑选出来的几名心腹——都是身手利落且绝对可靠的Beta保镖——说道。

他打开迈巴赫上的保险柜，快速输入密码，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紧凑型手枪，熟练地检查了弹匣，然后将其稳妥地收进西装内衬的隐蔽枪套里。

冰凉的金属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面对不知深浅的梁玉山，或者说Manticore，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不能让任何意外，阻碍他。

片刻后，几辆看似普通的公务车驶向云麓苑。顾昭衍坐在中间一辆车的后座，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冷冽。副驾上的江荣青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车队在云麓苑气派的大门口被保安拦下。江荣青出示了市政消防部门签发的突击检查通知函。保安仔细核对着证件和名单，当目光扫到戴着口罩和帽子、低调坐在后座的顾昭衍时，明显迟疑了一下。

江荣青面不改色地解释：“这位是我们特聘的消防安全专家，顾工。”

保安又打量了顾昭衍几眼，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最终还是挥挥手放行了。车队缓缓驶入这个戒备森严、绿树成荫的高档社区，径直朝着后山那栋最僻静的别墅开去。

饭来~[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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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