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
秋天慢慢远去,冬天接着秋天的脚步随踵而至。
“……冬至日,昼短夜长,……南半球达到一年中昼最长、夜最短,北半球达到一年中昼最短、夜最长……”
地理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底下的学生笔尖游走。
谢渊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圆,本想集中精力听讲,结果思绪不受控逃到那光怪陆离的梦中。
卧室床上、卫生间洗手台、客厅沙发、餐厅饭桌……
越是想忘,脑海中的细节越清晰,公寓是谢渊喜欢的风格,甚至跟穿书前自己的公寓差不多?
谢渊思绪一断,一种空白无力感涌上心头。
穿书前自己有公寓吗?
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一片混乱。
自己穿书前的记忆、梦里的记忆、小说的记忆和原主的记忆混杂在一起。
“……我在找什么?”
“解哥!”
“解远是书中的男主……”
“……”
“哥哥!”
谢渊双目大睁,握着笔的手颤抖着,最后笔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他慌忙无措地弯下腰捡起自己的笔。
“你没事吧?”解远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问了一句。
谢渊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没事,不小心掉了支笔。”
“脸怎么这么白?”解远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谢渊伸手把窗户关紧,“风吹的。”
“下次开条缝就好了,不舒服一定要说。”解远半信半疑。
谢渊连连点头,“知道了,你快听课,还等着你笔记呢。”
“哥能一心二用。”解远吹嘘了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头听课。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谢渊接上了刚才的思绪。
奇怪的梦带给谢渊的熟悉感,就像自己感受到原主记忆一样。
那种不是自己的经历,自己却感同身受的感觉。
谢渊翻开一页空白纸,边写边思考。
定位自己所在的世界——小说世界。
由此开始延展,将所有条件一一列出。
一团乱麻出现在谢渊眼前,缠绕在一起的毛线团要想解开需要找到线头。
谢渊有一下没一下按着自己的眉心。
直到下课,谢渊依旧没有理出一个头绪。
“远哥,这道题怎么做?”一同学拿着试卷勤学好问。
解远把自己的笔记整理好,推到同桌面前,再接过试卷。
“这道题你要先假设……”
谢渊百无聊赖听着周围的喧闹声,大脑渐渐消极怠工。
面前的字体渐渐陌生,困倦爬上脑海。
他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疏散筋骨。
谢渊慢慢放下手臂,脑海里蹦出一个词。
小声呢喃:“假设……”
他连忙翻出刚才的笔记,一个大胆奇妙的可能性跃出心头。
假设梦中的事情自己真的经历过?
假设这些梦是自己丢失的记忆?
谢渊眉头紧皱,他隐隐感觉到这个方向是对的,所以他不想放弃。
但是他梦里的信息太少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与解远做那档子事,已知的信息都是从对话里提取出来的。
“啧——”
谢渊实在不想回想那些梦,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本子塞进抽屉。
“你笔记抄完了?”解远探头过来,将他一系列动作收进眼底。
谢渊完全忘了这件事,动作自然拿了另一个本子出来。
“没,本子用完了,我换一个。”
解远啧啧称奇,“你一个笔记本用的这么快吗?”
“地理笔记本,画图多很正常。”谢渊应付完某人,静下心来抄笔记。
解远没有错过某人刚才的情绪起伏,但某人不想说,他也没有办法,甚至不知从何问起。
这种无名无分,没有资格的感觉,真的很憋屈啊。
***
谢渊在与某人相处中越来越注重距离,但在梦中两人却亲密无间,甚至是负距离接触。
梦的越多,收集到的信息越多。
对于自己的假设也越来越有把握,只是在他将要接触到真相时,梦截然而止。
晚自修,窗户外的冷风呼呼作响,有了一点冬天的萧瑟感。
整个班级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认真做着自己的事,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做准备。
谢渊面无表情做着英语试卷,黑眼圈肉眼可见。
身旁的解远总是偷瞄自己的同桌,面上的纠结与委屈满到要溢出来。
短暂的晚自修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
谢渊订正好英语试卷,提起书包,“解远,让一让。”
“我们能聊聊不?”解远坐着不动,把人出来的路挡的严严实实。
谢渊坐回椅子上,“聊什么?”
“我最近是惹到你了吗,你为什么疏远我?”解远问的直截了当,一双桃花眼紧盯着他。
谢渊在这双眼前完全无法撒谎敷衍,没什么底气回答:“我没有疏远你,只是最近忙着学习。”
“我傻吗?”解远一再劝说自己,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心底喷涌而出的委屈、挫败和失落。
谢渊感受到他丰富的情绪,一时被震撼到无法出声。
不知何时埋在心底的小小种子开始破土。
解远没有听到回答,嘴巴慢慢紧闭成一条直线,眼里盛满失落。
“是我抽风了,走吧回去了。”
谢渊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不知何处涌上的恐慌占据了大脑。
他背着书包跟上某人的脚步。
“我承认最近我在疏远你,这是我的不对,让你感到不快乐我很抱歉。”
谢渊声音虽小,但还是随着风声闯进了前面人的耳朵。
两人脚步都变慢了。
“解远,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我这个人沉闷无聊,成绩一般,是一个平凡甚至平庸的人。”
“我没有太多和朋友相处的经验,和你相处时却开始放肆,会在你面前展示出自己不好的一面。”
“我觉得这不对,你没有义务去承受我的这些负面情绪与行为,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谢渊低着头,踢踏着坚硬的地面。
前面的脚步声停了。
解远转身回头看着仿佛做错事的小家伙,心里一片柔软。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谢渊抬起头,抓着书包肩带的手指骨泛白。
“是……我们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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