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一处荒郊野岭。
这是季芳的选择,她认为这里人少,感染的几率小,就算和什么人起了争执,凭钟意的本事也能摆平。
她们一路上与很多人擦肩而过,平日里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今日却倾巢而出,像是被捣了老窝的蚁群。
为了一个盒子,人们大打出手,头破血流,什么尊老爱幼的准则全部化为泡影。
钟意有几次实在看不过眼,想出手,都被季芳拦下:“在这种情况下,你去帮哪个都是拉偏架,你不能因为孩子小,就剥夺其他人生存的权利。”
“可是……”看着那个对小女孩拳打脚踢的青年,钟意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拉开弹弓。
“首先他不该打人,其次,就算是上帝,也会有一小点私心的嘛。”钟意松手,石子飞了出去。
“……你可不是上帝。”季芳话这么说,但也没有阻止。
莫名挨了石子,青年怒火中烧。他没发现钟意和季芳,却发现了草丛里埋伏着的,准备在他得手后伏击他的人,冲过去和对方扭打起来。
钟意远远看着这一幕,向季芳吐了下舌头:“你看,我是偏心了,但上帝平等地帮助了每一个人。”
两个人逐渐靠近目的地,季芳的脚步慢下来,她无奈道:“我说学姐,你怎么突然跟个小孩一样?”
钟意理直气壮:“你不懂,学姐至死是少年。”
她们所在的地方,野草丛生,乍一看是无人问津的荒郊,但从周围的喷泉、桥梁和各种小亭子来看,这原本应该是个花园。
按照季芳的推算,这里至少有三个空投。
公园不小,两个人暂时分头行动,钟意推开挡路的一团草,一眼就看到草丛里的空投。
但它旁边已经站了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雪地上有一串她的脚印,她满头大汗,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钟意可没法和妈妈抢东西,正打算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回头,撞上季芳责备的眼神。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季芳无奈道,“我知道你心软,但你的命就不是命吗?”
说完,她的视线越过钟意,看到雪地上的女人。
女人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肚子,警惕地看着周围,她艰难蹲下,伸手想去够地上的盒子,可惜重心不稳,跌在地上。
钟意想上去帮忙,季芳拽住她的胳膊,说道:“先看看,你现在贸然出去,反而会吓到她。”
女人双手按在雪地上,有一瞬间她松了口气,似乎想要放弃了,但最后还是咬着牙,一点点挪动到旁边的花坛,支撑着站了起来。
看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小径尽头,季芳也向蹲在地上的钟意伸出右手,眼睛看向一边,说道:“唔……要是这种情况的话,也情有可原。”
钟意抓住她的手,一跃而起,握拳说道:“我们再去找新的!”
季芳看着天空,直升机还在四处游荡,她说道:“我还是觉得奇怪,物资这种东西,怎么会通过这样的方式送进来呢?”
钟意找到一棵高大的树,跑过去,在季芳惊愕的注视下,她爬到一棵树上,比猴子还快,抱着树枝四处眺望。
“啊,那边的石堆里有一个气球!”她伸手一指,在季芳再一次惊愕的注视下,从两米高的树上跳下来,毫发无损。
赶路心切,她也越来越放飞自我,起初还是拉着季芳一起跑,到了后面,季芳的脚基本就没沾到过地。
季芳生平第一次,体验到飞一般的感觉,她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五分钟后,钟意终于成功拎着气球——以及它下面绑着的一个石子,沉寂片刻,吼道:“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
“把东西拿走就算了,居然还搞诈骗,搞诈骗不得好死,你最好别让姑奶奶逮住,我定不饶你!”她张牙舞爪,在原地大喊大叫。
“算了算了,消消气,还有一个呢。”季芳安慰她,见她还气鼓鼓的,就把气球绳从石子上解下来,又系到她手上,说道:“你就当捡了个气球玩吧,好不好?”
钟意:(??ω?`)
“我才不稀罕这个,你当我小孩子啊!”她忽然一跺脚,牵着气球跑走了。
两人扫荡了大半个公园,都没找到第三个空投,走到桥上,季芳本想靠在桥边的石栏上休息片刻。
钟意忽然跑到桥中央,扶着石栏,遥遥指着河面,说道:“你看,那半个塑料袋是不是气球?”
距离太远,季芳用手指拉着眼角,说道:“好像真的是,只不过这个有点漏气了。”
今天虽然下雪,但也许是河水流动的缘故,河面并没有完全上冻,只有边缘的部分覆盖了一些白雪。
对于钟意来说,想拿到这个空投了太容易了,她能轻功水上漂,再不济也能借助鬼器把它卷上来。
这时候,季芳的存在就成了一种麻烦。钟意本来想着要不要先把她打晕,转念一想,要是算上她,自己一天就干掉三个人了。
要不再麻烦点,她跳水里去拿……也行不通,她不会游泳。
她不会被水淹死,但会扑腾着往下沉,要是没人来救,她能在水里呆到长尾巴。
钟意胡思乱想的时候,季芳拉着她,走到离空投更近的河岸。空投距离她们有三米之遥,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太远。
是时候展示人类的智慧了。
走到旁边的柳树下,季芳捡起一根枯萎的柳枝,轻轻一折就断了。她找了好久,才堪堪找到一个能弯成圆的。
“你发带借我用下。”季芳朝她这边伸手。
钟意好奇她要鬼器做什么,就解下来给她了。季芳把丝带系在柳环上,像套环一样朝水里扔了过去。
咕嘟一声。
看着水面上的涟漪,钟意忍不住想,蓝色真理虽说不上一流鬼器,至少也不是凡物,居然会被人用来做这种,随便扯一块抹布来都能代替的事。
季芳还挺新奇的,问道:“你这发带哪买的,在你头发上还没看出来,居然有这么长。”
试了好几次,终于给她套到了。把丝带解下来的时候,看着上面的水渍和泥巴,钟意感觉它蔫了吧唧的。
她还没来得及安慰,季芳拆开盒子,顿时傻眼了:“这是什么?”
盒子里没有食物,没有水,连包调味料都没有,放在里面的居然是两本书。
“是书啊!怪不得我总听别人说,知识就是力量。”看着封面上的美少女,钟意没意识到情况,还想看看究竟有什么力量。
这时,最后一批盒子投放结束,头顶的直升机忽然下降,机舱门打开,门边站着一个举着喇叭,脖子上挂着望远镜的萝莉。
其他飞机上的设备也连着她的声音,萝莉吹了吹喇叭,声音响彻半个城市。
“大家好!”她开口,站在钟意头顶不远处,钟意甚至能看到她内裤的颜色。
“我是C市新出道的偶像歌手,我叫樱井,大家可以叫我小樱!”
“听说B市爆发了病毒,小樱非常担心,不仅小樱的最新写真集不能上市,大家也没法到隔壁参加演唱会,真的是太可惜了……”少女看起来非常伤心的样子。
她的伤心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很快,她就再次换上灿烂笑容,说道:“但是没有关系,秉持着美貌重于生命的信念,小樱将免费为大家提供写真集。”
“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冬天的,她穿这么少不冷吗?”钟意又翻了几页,也没感受到什么力量。
季芳拿过写真集,从中间撕开,扔到河里:“你想太多了,只是偶像公司的一种商业噱头,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地面上,群众的吼声连成一片,绵延数百米。钟意听不清他们在喊些什么,只能从语调中感受到愤怒。
小樱却为此感到兴奋,睁大眼睛,大声喊到:“好好——大家的爱我已经感受到啦,非常感谢大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见小樱,但是——”
她伸手指向地面一处,说道:“喜欢小樱的朋友们都是一家人,不可以为了小樱打架哦。”
钟意看不到她指了什么,商业之类的东西对钟意来说,还太过复杂,但她明白人们打得你死我活,绝不是为了这两本书。
她气运丹田,双手张成喇叭,对着天空大声喊道:“喂,你分明是在欺骗大家!”
小樱听到她的声音,朝这边看了一眼,居高临下道:“小樱对每个人都是真心的。”
说完她就移开视线,不再理会钟意和其他人的叫嚣。
“我才不是为了你来的,我是为了……”钟意话说一半,忽然听到草丛里有人在哭,她循着声音过去,看到之前那个孕妇。
她挺着大肚子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两本拆到一半的写真集,不知什么缘故,女人非常伤心,以至于在这里嚎啕大哭。
钟意眉头紧锁。
啊啊啊啊啊好想一刀给这东西砍下来!她太讨厌进鬼域了,每次都被限制得死死的,搞得她只能用这种“花拳绣腿”对付坏人。
要是放在原本的世界,看她不给这个偶像砍成遗像!
小樱还在飞机上卖弄着歌喉,钟意动了下脑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上掂了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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