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乔谨南和舒苡裴不约而同地装作无事发生，一切都同之前一样，阮琦凭借记忆讲述着剩下两张工作证的大致方位。

几人面前出现了一条波涛汹涌的河道，河道两旁都是直通山顶的悬崖峭壁。

“看之前的地图，工作证分别在两侧悬崖的顶部。”

“在不同的地方？”

“我们后续从哪边去终点？”

阮琦抬了抬下巴，指向河道的上游。“顺着河道走下面，就是去终点的路。”

“我不想去了……”连续多时的艰难行进，已经快把人的意志力和体力耗尽了，闵燃已经累得蹲了下来。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约莫大概是觉得工作量真大，合理的安排需要商量一下。

“还剩的两张工作证，不如我们分别上去拿了之后再下来汇合吧。”乔谨南觉得一起来回往复，多少是有些耽误时间。“你在这休息会儿就行，反正我们会折返下来的。”

听到这话闵燃感觉松了一口气，终于能歇会儿了。

“也行，这样快些。那我走这边。”舒苡裴选择了右手边的山崖，乔谨南顺势选了左边的。

阮琦卡在中间犹豫不决。

乔谨南冲她使了个眼色：“你和她一起去那边吧。”

“你自己可以吗？”

“有什么不行呢？”乔谨南自信地回应着舒苡裴的一脸狐疑。

“行，那我们赶紧吧，这个鬼天气看着又不是很好了。”

“是啊，我还等着明天回家呢。”一想起明天就能出去了，闵燃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兵分两路，乔谨南顺着岩石过河，独自走上了前往左侧山峰的路，而舒苡裴和阮琦上了右侧的。

两侧的都是危峰兀立，斧削四壁。

沿着山崖的小径上去，舒苡裴时不时会朝对面一眼乔谨南的方向。

她的身影很美也很单薄，像是花开于悬崖峭壁的缝隙之间，洁白如玉，淡雅如霜，而背景是峥嵘险峻，壁立千仞。对方尚且还在去崖顶的半途，自己已经开始担心她脚下的万丈深渊了。

回头时碰巧看到阮琦顺着自己先前的目光看了过去，说不清缘由，舒苡裴总觉得对方的眼神里有种失神和浑浊感。

“你也累了？”舒苡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阮琦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声：“怎么能不累呢。”随后又强迫自己打起了精神。“不过还好，明天就能出去了。”

山里的天气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变化无常。

白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作青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从远处快速倾轧而来的乌云。

***

“北京市气象台今日凌晨发布暴雨橙色预警信号，为保证游客人身安全，周边多处涉山涉水景区临时关闭。开放时间将根据雨情确定，已购买周边涉山水景区关闭时段门票的游客，可按照原渠道退票。”

乔默安身处一栋洁白的别墅内，刚洗完澡，擦拭着头发，听到电视里传来天气播报的声音。而后接起了一通电话。

“我这儿实验遇到一点瓶颈，今晚可能要睡研究基地里，暂时不回来了。”

“行，正好我刚听天气预报说有暴雨，虽然路不远，但你一个人回来还是不太安全。”

“暴雨？”旬奕一心扑在近几天的实验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她手指在桌上轻点了几下，手边正好是乔谨南的简历。“也不知道那些去素质拓展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那么关心新人，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在乔默安眼里的旬奕，从来不关心公司来了什么新人，只关心自己的实验。这次倒是开了先河，从新人笔试的阅卷成绩一出来，旬奕对那个乔谨南的关心好像就没断过。

“干嘛，你吃醋啊？”旬奕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吃什么醋，无聊。”

“不过我还真得问问。”旬奕将手机压在肩膀与耳朵间，顺手拿起坐机拨了公司的行政周末值班电话，仔细询问了好几分钟才挂断。

“刚行政说公司还是做了些准备的，这样的天气，时刻都准备着对山里的应急响应，这两天你说不定会听到救援直升机的声音了。”

“你关心的事还真不少，我看你就是最近在实验上心思花少了，才遇到瓶颈的。”

“怎么说着说着还生上气了？”旬奕倒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求生欲的人。“好啦，别生气了，我明天就回来。”

“那我如果听到救援直升机的声音需要告诉你吗？”乔默安将擦拭头发的毛巾放在一旁，身着酒红色的睡裙，顺势躺在了沙发上。“你好去问问公司的应急响应，他们去救谁，是不是去救你的乔谨南。”

“我觉得可以。”旬奕回答得很自然。

“滚。”

话音刚落，旬奕的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声。旬奕调整了一下转椅的角度，无奈的笑了。

***

伴随着密布的乌云，天色变得浑浊。乔谨南拿出背包里的电筒，照亮悬崖边的窄路。手电筒的亮光，辅助着山崖上的人辨识对方的位置和进度。

走了不知走了有多远，俯首一看，深谷里是一片空幽。雨点淅淅沥沥地打下来，底部河道宛如暴戾的恶龙，在雨水的加持中奔流而下。

“终于找到了。”手电的光照在工作证上，舒苡裴长舒了一口气，感觉一切终于要到头了。

“要休息一下吗？”冒着雨连续沿着山崖走了那么久，阮琦看舒苡裴一点儿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舒苡裴有些犹豫，朝着外面走去，拿手电照向了远处乔谨南的方向。她们到达山顶的速度比起乔谨南要快上一些，工作证在山顶一处洞穴的内部，倒也不算难找。

乔谨南刚刚到达山巅，便发现工作证竟挂在崖壁的一根树枝上，只好靠近悬崖边，伸手去取。

这个位置多少是有些为难人的，刚取到工作证直起身来，乔谨南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昏暗的光线和暴雨声掩盖了很多东西，包括人影，脚步声，呼吸声。

直到她意识到背后有人，为时已晚。

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一股巨大的推力冲击到自己左侧肩膀上，毫无征兆。

自己一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背后的悬崖摔落。

灯光还没有照到对方身上，手上的电筒已经顺着这股力量抛落了出去，光线向对面释放出自己坠崖的信号，然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乔谨南！！！”

乔谨南坠落的一瞬间，大雨里夹杂着凄厉的呼喊声。

对面传来的呼喊声和飞速下坠的失重感，乔谨南此刻大脑里一片苍白，生平第一次感到窒息和恐惧。

这一坠自己是不是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死亡？原来生命的凋零是这种感觉。

乔谨南也没想到，短短的几秒钟，会涌上来如此多的感受。而顷刻之间，自己就带着这些感受沉入了奔流的河道里。

另一侧山顶，一股热流从舒苡裴眼中涌出，在光线中她晃见乔谨南坠落的身影，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

舒苡裴身子摇摇晃晃的，像失了神似的，差点倒下山崖。

“你冷静点！你也要跳下去吗？”阮琦伸手拦住了她。

“快！快叫救援！”手忙脚乱地，倒出包里的所有东西，舒苡裴按下了GPS的紧急救援。然后迅速地朝山下跑去，一路上跌跌撞撞，连撞到尖锐崖壁的痛感都感觉不到了。

十五分钟后，工作人员、救援人员和救援直升机陆续到达事发现场，开始了沿河的搜救工作。高处直升机的灯光不时打在地面上，光影晃动，让舒苡裴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乔谨南坠崖的瞬间。

舒苡裴也跟着搜救队一路沿河寻找着。不久之后她在河道边发现了乔谨南的工作证，但有且仅有一张工作证。

她用手抚去了照片上的水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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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