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楚清的真面目

训练赛的硝烟终于散尽,白鸟泽的队员们收拾着行李,准备登上返程的大巴。体育馆外,夕阳熔金,将队员们疲惫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冷却的水泥地上。

楚清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软软地倚靠在冰冷的巴士车身上。晚风顽皮地撩拨着他黑色的狼尾短发,几缕碎发粘在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角。他半阖着琥珀色的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翳,仿佛连掀开眼皮都需要耗费千斤之力。

累……骨髓深处都在叫嚣着酸软,肌肉纤维像是被拆解又勉强缝合。大脑彻底宕机,拒绝处理任何复杂信息。此刻他唯一的渴望就是瞬移回家,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彻底化作一滩无思无想的史莱姆……任何外界刺激,屏蔽,统统屏蔽……

然而,一道裹挟着明显怒气和昂扬战意的身影,强硬地切断了楚清与世隔绝的妄想。及川彻双手插在青城队服口袋里,棕色的发丝在夕阳余晖下镀着一层暖光,脸上虽挂着标志性的微笑,但那弧度僵硬得像冻住的冰面,眼底的锐利却如淬了毒的刀锋,直直刺向楚清。

“今天……”及川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挑衅的尾音,每个字都磨着后槽牙,“算你运气好。下次,在IH的正式赛场上,我及川大人的发球,会让你连球的影子都摸不到!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楚清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试图挖掘出一丝恐惧或战栗。

楚清:“……” ……好吵。复读机成精了吗?比赛……不是结束了吗?楚清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吝啬给予,只觉得对方聒噪得如同夏日午后的蝉鸣。摸不到?……那正好……省力……他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更让楚清(如果他此刻残存的精力足以分析)感到微妙的是,岩泉一就杵在及川彻旁边,双手抱胸,脸色比锅底还黑,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神阴鸷地盯着楚清,却罕见地没有出声制止及川的狠话。那眼神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小子,你摊上事了,这事儿没完。

(旁白:楚清,你看看你把青城这对王牌 队长组合刺激成什么样了!一个直接下战书,一个默许拱火!仇恨值直接爆表了喂!)

楚清对此浑然不觉,只觉得眼前两人散发出的、如有实质的低气压,像沉重的湿棉被捂住了他本就濒临窒息的口鼻。

……杀气……好重……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的床……在哀鸣……

就在这几乎凝滞成冰的氛围中,一个低沉平稳、带着绝对力量感的声音插入进来——是牛岛若利。

他高大的身影径直走到楚清身侧,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安心的压迫感(对楚清而言,此刻牛岛更像一堵能挡风的墙)。

牛岛甚至没看楚清一眼,目光直接锁定及川彻,语气平淡得像在宣读天气预报:“奉劝你一句,及川,不要再执迷不悟走错路了。之前的道路不过是歧途,以你的才能,应该有更广阔的舞台。” 牛岛的目光沉静如古井,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及,你应该来白鸟泽。”

及川彻脸上的假笑瞬间碎裂,露出底下被戳中痛处的难堪与熊熊怒火。他猛地转向牛岛,声音陡然拔高:“哈?!没有哪支队伍能永远不败吧?!牛岛,你这莫名其妙的、居高临下的自信到底从哪批发来的?!”

牛岛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在陈述“地球是圆的”这种基本真理:“至少现阶段,我的队伍是最强的。” 他的目光短暂扫过楚清(楚清:……别cue我……),又落回及川身上,未尽之意昭然若揭。

及川彻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噎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夕阳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棱角,能清晰看到他咬紧的后槽牙。但那瞬间的失态很快被更汹涌的、近乎偏执的骄傲覆盖。他嗤笑一声,下巴傲然地扬起,眼神锐利如鹰隼,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微不足道的自尊】?呵,在你这种‘天之骄子’眼里,或许是吧。” 及川彻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空气的力量,字字铿锵,“但是,牛岛若利,你给我刻进骨头里记住!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我的排球之路,也绝不会因为一场训练赛,或者你几句高高在上的‘指点’,就在这里画上句号!”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焚尽:“这份在你看来‘微不足道’的自尊,就是我脚下唯一的阶梯!我会用它,带着青城,把你们这些端坐云端的‘最强’,一个一个拽下来!IH赛场上,我们用排球说话!”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如标枪,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大步离去。

牛岛望着及川决绝的背影,只是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下眉峰,似乎对这种“毫无效率的固执”感到费解。

而全程充当背景板的楚清:“……”

……吵完了?……好复杂……不懂…… 他只觉得随着及川的离开,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终于消散了大半。太好了……清净……车……快开车……求求了……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灭顶的潮水再次汹涌而至,瞬间将楚清淹没。他只想立刻上车,缩进最角落的位置,与世界隔绝。

或许是因为归家休憩的渴望太过强烈,加上刚才被青城二人组“杀气”的洗礼,楚清周身无意识地弥漫开一股极其强烈的“生人勿近”、“极度低气压”、“靠近者死”的冰冷气场。那并非刻意,只是灵魂电量耗尽后的本能防御。

白鸟泽的队友们陆续收拾好行装走向大巴。五色工抱着球包,刚想元气满满地喊一声“楚”,一抬头撞上楚清“直勾勾”扫视过来的眼神(其实只是完全放空,瞳孔失焦,大脑彻底宕机),顿时吓得一个激灵,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嘶……”五色工缩了缩脖子,小声对旁边的山形隼人嘀咕,“楚的眼神……好可怕!像刚从地狱爬回来一样!训练赛都打成那样了还不满意吗?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魔鬼了?!” 在他眼里,能把青城逼入绝境的楚清,此刻的低气压必然是源于对自身表现的极致苛责。

山形隼人抱着自己的护膝,深有同感地猛点头,下意识绕开楚清走:“是啊是啊,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面无表情地说‘训练量翻倍’或者‘加练100个发球’了……千万别和他对视,压力山大!感觉会被冻伤!”

濑见英太看着楚清那副“灵魂出窍”的模样,若有所思:“……大概是觉得最后那个跳飘球处理得不够完美?天才的执念和标准,我们凡人果然无法理解。” 语气里带着一丝习惯性的无奈和纵容。

楚清对队友们小心翼翼的绕行和内心丰富的OS毫无所觉。他像一台仅剩基础程序的机器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指令在循环闪烁:车……门……座位……床……休眠……

终于,他拖着仿佛被掏空灵魂的躯壳,踏上了归途。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然而,一个极具穿透力、元气爆棚如同小钢炮发射的声音,精准地撕裂了他试图构筑的宁静结界:

“楚——清——!!!”

楚清的身体猛地一僵,像生锈的齿轮被强行卡住。他慢了好几拍,才极其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

只见一颗燃烧的橘色小太阳,带着惊人的初速度和无限活力,从街角“咻”地冲了出来,瞬间就蹦到了他面前——是日向翔阳!

“哇!真的是你!太巧啦楚清!”日向翔阳仰着兴奋到几乎要发光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整个夏日的星辰,完全无视了楚清脸上那几乎要实质化的“疲惫 社恐 拒绝社交”的表情。

他像只发现心爱玩具的小狗,快乐地围着楚清蹦跶了一圈,活力四射:“你今天是不是也打比赛啦?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啊!对了对了!IH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啦!超——级——激动啊!感觉血液都在咕嘟咕嘟沸腾!” 他的声音自带扩音效果,震得楚清耳膜嗡嗡作响。

楚清:“……”

……日向翔阳。主角光环持有者。精力永动机。分贝超标。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还没挤出一个音节,就被日向连珠炮般汹涌的热情彻底淹没。

日向完全沉浸在自己沸腾的排球宇宙里,分享欲如同火山喷发:“我跟你说!我们乌野马上就要迎来一场超——级——重要的宿命之战!” 他双手用力比划着,像是在描绘一场史诗级的战役,“是和东京的音驹高校!传说中的‘垃圾场之战’!你知道吗?这可是乌野和音驹延续了十几年的宿命对决啊!就像热血漫画里最经典、最让人热血沸腾的篇章一样!”

垃圾场?宿命?漫画?楚清脑子里的“棉絮”似乎被日向的高分贝搅得更乱了,嗡嗡作响。

日向挥舞着小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开始如数家珍般介绍他的队友:“影山那家伙虽然是个臭屁大王、王者脾气,但他的托球真的超——级精准!月岛那个毒舌男,拦网越来越可靠了,虽然嘴巴坏得像抹了毒药!西谷前辈是我们最棒的自由人,是乌野的守护神!大地前辈超级超级可靠,是我们的定海神针!菅原前辈超级温柔,托球也稳得不得了!还有田中前辈和缘下前辈的热血……”

日向喋喋不休,语气里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浓烈的自豪和纯粹的喜爱。楚清像个被强行按在观众席上的木偶,被迫收听这场充满个人崇拜色彩的“乌野全明星大百科”,连“清水学姐的经理工作完美得闪闪发光”这种细节都未能幸免。

……他的肺是永动机吗?而且……为什么要把队友情报像倒豆子一样告诉我这个外人?我又不是间谍……好吵……头要裂开了……

楚清几次试图在日向换气的、那零点几秒的珍贵间隙,挤出“我先走了”几个字。但日向的热情和语速如同永不断电的加特林,火力全开,他连插进一个标点符号的空隙都找不到。

日向那纯粹到毫无杂质的热忱,如同实质的暖流,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度,将疲惫不堪、只想缩回壳里的楚清紧紧包裹。那暖意奇异地将楚清最后一丝象征性挣扎的力气也融化了。

终于,日向的“乌野人物图鉴”朗读告一段落,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楚清的手腕!

楚清被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惊得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差点条件反射地将这只过于热情的手甩开。

日向仰着小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期待和分享的喜悦,仿佛在邀请他进入一个只属于热血与梦想的圣殿:

“所以!楚清!你一定要来看我们的比赛!就在下周!‘垃圾场之战’!绝对会是一场超——级精彩、超——级热血的比赛!来看吧来看吧!我想让你看到!看到我们乌野的排球!看到我们所有人,一起战斗的样子!”

他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太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赤诚和毫无阴霾的感染力,仿佛在将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毫无保留地捧到楚清面前。

……看比赛?!楚清因为过载和疲惫而宕机的大脑,在接收到这个关键词后,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不!绝对不行!远离主角团!远离剧情风暴眼!麻烦!围观有风险!我只想在家当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 拒绝的冰锥在喉咙里凝结成形,蓄势待发。

然而,对上日向那双、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火焰的、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毫无阴霾、充满全然的信任和期待的笑容……楚清那早已在心底排练了无数遍的冰冷拒绝,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雪,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眼神太干净了,太有力量了。是对排球最纯粹的热爱,是对战斗最澎湃的激情,更是对他——楚清——这个被他单方面认定为“同类”(热爱排球的同类)最真挚的邀请。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期待,像一根柔软的羽毛,带着不可思议的、足以融化坚冰的温度,轻轻搔刮着楚清内心深处某个常年冰封、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小的角落。拒绝这样一双眼睛……似乎……比连续接起十个牛岛若利的“左撇子重炮”还要艰难百倍?

在日向那充满魔力的、太阳般耀眼的期待目光注视下,楚清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疲惫和社恐防御机制在日向强大的“真诚力场”下暂时宣告失灵。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惊讶的妥协和……茫然,轻轻响起:

“……嗯。好。”

“耶——!!!太棒啦!!!”日向瞬间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欢呼,像中了宇宙头奖一样原地蹦起半米高,“那就说定啦!下周见!一定要来哦!位置我给你留前排最好的!我先走啦!还要去加练!拜拜楚清!”

他像一阵橘色的、裹挟着快乐旋风的流星,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个充满活力的背影,空气中久久回荡着“一定要来哦!”的余音,以及一个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灵魂仿佛又被抽走一半的楚清。

楚清呆呆地站在原地,晚风吹过他凌乱的黑色狼尾,带来一丝凉意。几秒钟后,迟来的理智和巨大的懊悔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我刚才……答应了什么?!

去看比赛?!乌野对音驹?!垃圾场之战?!主角团的核心剧情漩涡中心?!

……为什么?!我的嘴它是不是有自己的独立人格?!被日向的眼神绑架了吗?!

……完了完了完了!墨菲定律诚不欺我!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日向翔阳……你这种“全世界我最信任你”的眼神攻击……是犯规啊!绝对是犯规!

楚清拖着比刚才沉重十倍、仿佛灵魂都被日向的元气黑洞吸走了一半的步伐,如同行尸走肉般挪回家。一进门,他就把自己像破麻袋一样重重摔进了床里,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抱枕,发出沉闷的、绝望的哀嚎。

半晌,他挣扎着摸出手机,指尖因为懊恼和残留的疲惫而微微颤抖。他点开通讯软件,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带着一种“亡羊补牢”的迫切:【日向,抱歉,下周突然有重要的队内加练/身体不适/家里有事(删除线),比赛可能去不了了。】

简洁,冰冷,符合他一贯的疏离作风,理由充分(虽然都是临时编造的)。

然而,当他的手指悬停在那个冰冷的发送键上时,日向那双亮晶晶的、仿佛盛着整个夏日晴空与所有星辰的眼睛,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那句元气满满、充满信任的“一定要来哦!”仿佛立体声环绕在耳边。日向介绍队友时眉飞色舞、自豪得闪闪发光的样子,也清晰地闪过。

……他那么期待……像捧着一颗滚烫的心……

……他把我当成……可以分享这份滚烫热忱的朋友……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暖意,悄然涌上楚清的心头。这暖意很陌生,带着点别扭和无所适从,却奇异地冲淡了一些冰冷的懊恼。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黑色的狼尾发,把本就凌乱的发型揉成了真正的鸟窝。

最终,他像是认命般,又像是被那丝微弱却固执的暖意说服,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算了,就这样吧”的无奈妥协,手指移开,锁屏,把手机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扔到了床角。

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写满疲惫、懊恼,却又掺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松动?或者说,一点点被强行撬开的好奇?

……算了。就这一次。

……垃圾场之战……名字是有点怪……

……而且…… 楚清把脸更深地埋进抱枕里,闷闷地想,……好像……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白鸟泽的天才副攻手’,也不是因为‘队友’,只是单纯地因为‘楚清’这个人,这么……热情又毫无保留地邀请我去看比赛……

这个念头像一颗小小的火星,“噗”地一声,落在他冰封的心湖上。虽然没能立刻融化多少坚冰,却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以及……一点点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隐秘的小开心。

他翻了个身,琥珀色的眼眸望着天花板,里面对于即将到来的、充满“主角光环”的观赛日的忧虑依旧深重如海,但似乎……那抗拒的堤坝,被日向那不讲道理的热情,冲开了一道小小的、无法忽视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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