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原森牧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排球，紫眸锐利地紧紧盯住赤仓棹，一股逼人的凛冽气势在不经意间漫延开来。

排球被抛至前上方，左脚同时迈出一大步，右脚顺势跨出，最后并步高高跳起，筱原森牧的身体在半空中弯曲形成相当标准的弓状。

手臂绷紧，大力扣在自己最熟悉的发球点上，排球瞬时如流星般坠至自由人身前。

——好……好快……

——怪物么。

排球在赤仓棹的眼中不断放大，他能够明显感到自己准备接球的手在发着抖。

——这是第五球……还是第六球来着？记不清了……

——接不下来的…不可能接下来的……

手腕处突然传来钻心的疼，自由人没有去管，而是呆呆地看向排球被自己接飞到场外的地方，表情颓然，但心中却腾起一团名为“不平”的火焰。

排球翻滚着落在界外，慢慢停了下来。

火焰却在不停燃烧着，愈燃愈烈。

——凭什么？！

——凭什么一直朝我发啊？！！

怒火在那瞬间战胜了理智，赤仓棹猛地转身，睚眦欲裂地冲对面二传手大吼。

“你为什么一直朝我发球啊！！”

【……】

【？】

筱原森牧的一双紫眸凝视在自由人身上，莫名在其话语中感受到了光仙那些不知所谓的学长说话时的影子。

【真讨厌。】

他微敛眼眸，压下心中的阴暗面，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很弱。”

——不朝你发朝谁发。

顾问老师感受到了场上气氛的不对劲，但没有终止比赛，而是果断示意众人比赛继续，并重新拿球给筱原森牧。

二传手接过这枚排球，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发球权还没结束呢。

——这就受不了了。

他缓缓抬头，审视着自由人。

【麻烦。】

—

“砰——”

太平狮音反应迅疾，接下球后传给二传手。

留着亚麻色妹妹头的白布贤二郎冷静且熟练的把球稳稳传到己方王牌手中。

“拜托了，牛岛前辈。”

高大的身躯跃起，扣出得排球在不可抵挡的力道的裹挟中，如炮弹般深深落在对面界面内。

——以不可质疑的得分成功终止了发球权。

【……】

虽然对牛岛若利的“大炮”早有预料，但是这一球的威力还是远超筱原森牧的想象。

【果然还是要亲身经历一下啊……】

他感慨一番后，心下很快就有了一些决断。

【扣球威力大，这是无法改变的。】

【即便我们这边有拦网和接球的前辈，也不见得就能很好地阻断。】

在光仙被迫当替补的时候，筱原森牧就已经习惯了自己坐在场下，但眼睛却在观察场上所有人的动作和神情，然后像玩解谜游戏般进行一一拆分、思考、判断。

有时候预料对了一个人的动作，还会在心里放上几朵炸开的小烟花，并配上自己喜欢的游戏通关音效。

即使后来能上场，筱原森牧仍然保留了这个习惯，通过这些微小细节分析在场所有人的性格，以此去预判他们的行为，乃至主动引导。

【有点棘手了啊……】

筱原森牧在脑海里飞速回想着之前发球时牛岛若利的一些行为，最终定格在第三球擦过王牌手臂落在自由人脚边的画面上。

——如果牛岛若利及时伸手，是能接下来的。

【这样啊……】

他嘴角不自觉勾起。

【似乎……并不参与接球呢。】

“五色同学。”

筱原森牧在对面准备发球的时候，对身旁不远的五色工招招手，在其耳边低语。

—

“发个好球濑见！”

濑见英太熟练地打出跳发球，山形隼人身形一动，成功接到，顺畅地传给筱原森牧。

太平狮音站在网后，一直看着对面紫眸二传手的动向，很快发现他的眼睛在某一时间朝寒河江勇将瞟了一眼。

——那边么……

他的双腿不自觉朝寒河江勇将方向移动了一步后就眼睁睁见到排球被托至黑发妹妹头手里，随后就是一击漂亮的大斜线扣球，落在牛岛若利旁边的位置上。

太平狮音：“……”

牛岛若利：“……”

志虑忠纯的主攻手们难得有些无奈愤懑。

——视线诱导。

——利用漏洞。

——年纪不大，心眼子还挺多。

但是你前辈就是你前辈。

几个排球部老人与赤仓棹在一起快速商讨了一下后，确定了应对方案，局势逐渐扭转。

双方你来我往，第一局比分来到24：23。

鹫匠教练看着比分板，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那队新人竟只落后一分。

——但也不是特别惊讶，毕竟筱原森牧开局的发球就得了七分。

他继续静静观察着。

“噢呀！”

天童觉原本朝向左高举着的双手忽地转向右边，笑容猖狂。

虽然没有直接拦下对面王牌的扣球，但是经过副攻手的缓冲，山形隼人还是险而又险地接下。

“五色同学！”

筱原森牧嘴上喊着五色工，但实际上把球传给了寒河江勇将。

主攻手顺势一跳直线扣下排球，却还是被对面自由人一个猛扑垫起来，排球来到白布贤二郎手上。

这一球自然还是被托给王牌，白布贤二郎仔细调整了一下传球方向，确保传到牛岛若利手上的排球是最适宜的后才开始动作。

牛岛若利依旧是没有任何掩饰地直线大力扣球。

排球与地面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声。

最终这场5v5练习赛以前辈组的2：0落幕。

随后排球部众人进行了日常训练和针对自己弱项的特训后，顾问老师就站出来宣布本次社团结束。

“今天的社团活动到此为止，大家也都辛苦了。”

顾问老师把众人召集过来，最后把目光投向筱原森牧。

“筱原同学，鹫匠教练有事找你。”

—

排球部教练办公室内。

“白布贤二郎的技术可能不是白鸟泽最好的，但他能当上首发……是因为他心甘情愿压抑自己的想法，尽力为攻手托好每个球。”

“你的攻击性有点强。”

鹫匠教练见人进来，也不过多废话，开门见山：“如果你想进入正选，就不可以有太强的自我意识。”

“我要你把自己隐匿起来，完全服从于所有攻手的调遣。”

【……哈？】

“对不起，我做不到。”

筱原森牧拒绝得干脆，低垂着眼，神色莫测。

“我可以尽可能地为王牌以及所有攻手托出最完美的球。”

“但是我身为二传手，不可能完全失去自己的思想。”

“那很抱歉……”

头发花白的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很欣赏筱原森牧的自主性与对全场的掌控力，不然也不会将人特招过来。

——但是这份欣赏不足以支撑他同意队伍里出现自主性过强的二传手。

——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我可以试一试。”

少年蓦地站直了身，用紫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鹫匠教练，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刹。

“我可以把自己的思想痕迹隐藏起来，以王牌为重心。”

“但是，要是以我自己的方式。”

【既然无法在明面上指挥，那么就在暗处吧。】

——以王牌为绝对重心，可在背光处又有着俯瞰全局的中心。

鹫匠教练没有立即回复。

良久，他背过身去，似在眺望远处夜景，声音沙哑。

“下周条善寺和我们约了一场练习赛。”

筱原森牧看向鹫匠教练背影时的眼里染上了一抹笑意。

“不会让您失望的。”

—

“都快三十分钟了，还没有讲好吗？”

寒河江勇将在教练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地左右探头，好奇心大起。

“我觉得应该快……看，这不就出来了么。”

五色工看着门被筱原森牧从里面打开，看见整个人完好无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筱原森牧一抬眼就看到三张脸凑了过来，有些惊讶。

“你们还没走么？”

“等你一起。”

寒河江勇将的语气特别理所当然。

“我们一块儿走。”

四人背着包走出排球部时天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能够看见点点星辰挂在夜幕中。

“那个……筱原同学。”

“之前，嗯……练习赛的时候，我语气不是很好，”赤仓棹脸色微红，“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的。”

【虽然你凶我，但我还是勉强决定原谅你叭。】

筱原森牧摆摆手。

“我一直朝你一个人发球也确实挺过分的。”

“今天训练得太晚了啊，天都黑成这样了。”

五色工望着已经亮起来的校内路灯，没忍住摸了摸肚子。

“我饿了。”

“刚刚你被叫过去时，前辈们把排球部卫生整理完就走了。”

寒河江勇将指着已经黑灯的食堂苦笑。

“前辈们还说食堂一般八点关门，我刚看了时间，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七分了。”

“但是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这样啊。】

筱原森牧低头思索片刻后，认真地询问起了众人。

“你们会翻墙么？就我们学校外墙的那个高度。”

白鸟泽外墙并不高，三人虽疑惑，但还是都点了点头。

“那就行。”

【不好意思了宫田阿姨……】

紫眸少年目光坚毅异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带你们翻墙出去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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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5v5练习赛和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