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照回来得很快,两分钟后就提着一个黄色药箱进了客厅。
他家平时都备着常用药,满满一大箱,他直接全给提了来。
这会儿谢秋已经坐在沙发上乖乖等着了。
见人来了,便自动摊开手,露出上面沾着血丝的伤口。
“稍等一会儿。”
江知照蹲在地上,打开药箱,在里面翻找一番,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碘伏和创口贴。
他将东西拿出来,又从旁拿出棉签,眼见着就要直接上手了,
谢秋眼皮一跳,手指微蜷,委婉提醒:“上碘伏前,要先消毒。”
“哦,我知道。”江知照说,顺手将棉签放碘伏包装盒上,一把拉过谢秋摊开的手,看到上面的伤口皱了下眉,说:“卫生间在那边,我带你去。”
说着起身,还连带拉着谢秋的手掌将人一起拉了起来。
谢秋顺着江知照的动作站起来。
来到卫生间,江知照又把谢秋的手放到水龙头下,拧开水龙头,让水流冲洗掉手上的污渍。
谢秋任由凉水冲刷,只觉手心上有点凉,但心口又有些热。
将手冲干净了,江知照才将谢秋的手收回来,又拉着往客厅走。
谢秋一路跟在人身后,小声:“小少爷,我的手。”
江知照先是一愣,而后立马松开手,有些尴尬:“抱歉。”
又说:“你还是喊我名字吧,叫少爷——我不太习惯。”
谢秋沉默两秒,而后点了下头。
两人回到客厅。
谢秋还是坐在沙发上,江知照为方便给人上药找了个小马扎,坐在左前方,
正对着谢秋的膝盖。
江知照按照说明书拿出棉签沾了碘伏,轻轻往伤口上抹,给涂均匀。
然后松开手说:“别动,我撕张创口贴。”
谢秋就真这么隔空托着手,等着江知照找出一张完美的创口贴,又小心地撕开,然后对准他的伤口贴了下去。
贴完江知照左看右看,上面没有一丝皱褶,非常满意。
“好了,”他收拾药箱,叮嘱:“最近几天别碰水。”回头一想这天不碰水怎么洗澡?
又改口:“非要碰水,戴个手套吧。”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人,江知宴这会儿还在公司,江父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中央空调发出的冷气占据每一个角落。
江知照放了药箱回来跟谢秋大眼瞪小眼。
让他邀请人来自己家的人还没个影儿,他呆了一会儿,问谢秋:“不然,我们找个房间复习?”
谢秋的书包放在沙发上,跟沙发颜色融为一体。
他捞过被冷落许久的书包,跟着江知照上了楼。
江知照带人去了书房。
书房挺大,里面放了一张横跨东西的书桌。
中间刻着一条流水,里面还有几尾小锦鲤穿梭期间。
“我哥说下午你就在我家学习,等晚上一起吃饭。”江知照放下包说。
谢秋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俩各选择书桌的一头,中间像隔了个银河系,还是两点之间最远的直线距离。
窗外阳光明媚,点点洒进屋内,桌面也映上了金色,衬得里面游动的锦鲤越发欢快。
房间里安静到只剩书页翻动的声音,似乎连呼吸声都显得小心翼翼。
等江知照从书里抬头,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
他动了动酸痛的脖颈,起身准备去楼下找点水。
起身发现谢秋拿着笔还在写题,似乎被什么问题卡住了,眉头微皱,嘴唇紧抿,垂头思索着。
江知照没打扰他,轻拉开了门下楼。
他接了两杯水,经过客厅时正好听到大门‘叮’一声开了,江知宴出现在门后。
看到他,江知宴问了一嘴:“谢秋呢?”
江知照指了指楼上,说:“在书房呢。”
江知宴换了鞋进屋,叮嘱:“待会儿记得下来吃饭。” 江知照之前可是创下五天不下楼的记录,江知宴怕自家弟弟又学到连饭都不吃,再这么下去,那不得变成傻子。
“知道了。”江知照端着水杯进了水房。谢秋还是没抬眼。
他也不好喊人,指不定这会儿在思考什么,万一将人思绪打断了,又得重新走一遍。
江知照把水轻磕在木桌上,顺着流水往那边推,颇有曲水流觞的意味。
眼角猛然出现一个东西,谢秋眼皮一掀,见是水,低声说:“谢谢。”
两人又回到下午的场景,各自看书,谁也不打扰谁。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即房门被开了个缝,露出挽晚半张脸。
江知照没防备地一个抬头,被吓了一跳,低声说:
“妈,你站门口干嘛?”
挽晚食指竖在嘴心,悄声说:“小秋还没学完呐?下去吃饭了。”
随后指了指谢秋,示意江知照喊上对方,然后关了门。
江知照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像螃蟹似的移动过去,手指在谢秋面前的桌面上点了点,
发出‘笃笃’的声音。
谢秋难得抬起头,眼里还带着用脑后的清明。
“吃饭了。”江知照解释。
谢秋合上书,跟人下了楼。
饭桌上,挽晚先给三个孩子各舀了碗鸡汤,柔声说:“大家都辛苦了,喝碗汤补补。”
一碗汤下肚,江知照感觉过度使用的大脑骤然放松,胃口也好了些。
挽晚热衷于给几个孩子碗里夹菜,说:
“家里添了双筷子,今天特意多做了几道菜,小秋,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不到两分钟谢秋碗里都堆得冒尖尖,看得江知照裹紧了自己的碗,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忽然冒出一堆菜。
谢秋浅尝了几口,说:“好吃,谢谢挽姨。”
挽晚笑得更开心,说:“那就多吃点。”拿起公筷还要往谢秋碗里夹。
江知照不忍谢秋大晚上的积食,替人拒绝了:“妈,先让谢秋把碗里的吃完吧。”
挽晚只能作罢。
吃完饭,谢秋准备回去,挽晚拉住谢秋叮嘱:“小秋啊,你刚到明德,又跟知照一个班,有不懂的地方,记得找我们家知照。”
谢秋任由手被长辈拉着,低顺着眉眼说:“我明白,谢谢挽姨。” 随后出了门,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
不知为何,江知照总感觉这人刚才盯了他一眼。
夜晚气温倒是比白天凉了点,但也仅限于凉了一点,空气中的闷热倒是散去了不少。
窗外月明星稀,院子里的蝉鸣声断断续续,歌颂着夏天最后的光景。
江知照回了自己房间,洗漱过后就继续看书。
明天就要开学考,他想要看看自己现在的真实水平。
坐下时刚好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
是木子凉给他发消息:
[知照,快看校园论坛!!!]
连用三个感叹号,也不知是什么大事。
他退出聊天框,一眼瞧见下方宋彦给他发的消息;
[知照,你在哪儿?] 时间还是今天中午。
他前两天就把宋彦的消息屏蔽提醒了,所以一直就没注意到。
好在宋彦也只发了这一条消息,聊天框里安安静静。
江知照滑过消息,没搭理宋彦,转去了校园论坛。
此时校园论坛上已经盖了上百层楼。
江知照翻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这群人聊的,还是他。
准备地说,不知是哪个傻逼拍到了他和谢秋从警局出来的画面,好在只拍到他俩,江知宴没入境。
然后下一张照片就是几个混混搀扶着也从警局里出来。
对此江知照早有预感。
那几个混混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证据,最多也就是个口头教育,所以看到这几个人他并不意外。
拍照片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两张照片上清晰地标注了时间,起了楼:
‘扒一扒转校生不为人知的一面’。
下面就放了这两张照片。
明德的学生要么从小浸淫在父母生意场上,要么成绩极好,稍加分析就捋清楚了来龙去脉。
[让我猜猜,江知照和谢秋被这群混混堵了,然后被警察抓了]
[我早就听说那刚转来的新生在一中风评不太好]
[楼上的细说]
[反正,据说经常跟一群混混打架,估计脾气也不好,还是少惹]
[那江知照怎么跟人混在一起]
[指不定是上次考差了,自暴自弃了呗]
[年级十一还算考差啊,那我百名之后算什么?]
[算你生命顽强。江知照从高一到上学期末,这还是第一次没考到第一吧]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次的第一太巧了吗?]
[谁不知道江知照在追宋彦,搞不好是为了让宋彦考到第一控了分]
……
江知照看得气不打一处来,退出论坛翻进和木子良的聊天框,打字:
[看完了]
木子良仿佛蹲在手机前守着,立马回了消息;
[你们今天怎么进了局子?]
江知照组织着语言,给木子良发了条语音,简单说了下今天的事。
木子良听完后发来一长串感叹号,
“不是,一中还真有这种产业啊?我只听几个一中的朋友说过,还以为跟我开玩笑呢。”
江知照手指点上语音键:“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木子良发了个安抚心口的表情包,并表示:
吓死了,还是明德严格,一旦发现有霸凌现象立马处置,绝不姑息。
江知照想到这人抚着心口庆幸的表情,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你安全得很,要是真有这种产业也找不到你头上]
木子良半晌蹦出一句:[你是在骂我吧!]
江知照心态极好地发了一句:[明天就考试了,还不学习?]
木子良:“……”
[靠,你卷死我得了]
江知照心情愉快地又跳转到论坛看了眼,
上面已经从如何进警局到争论上学期末考他到底是不是在控分了。
其中近一半的人都认为他上学期末为爱控分,拱手让第一。
他咂摸着,倒颇有些为美人拱手让江山的意味。
只可惜现在宋彦在他这儿跟‘江山’没有任何可比性。
晚上他下楼接水,瞧见挽晚还在收拾东西。
“妈,还不睡?”
挽晚从兜里摸出两串手链,放到儿子手上,语重心长:
“儿子,这两串手链是我去文曲星庙里求的,你跟谢秋一人一串,记得随时戴在身上,保佑你们这一年学习顺利,高考取得好成绩。”
江知照比划一下,这珠子比他指头小不了多少,戴在手腕上,磕在桌上,硌得慌。
他收进了兜里,说:“行,明儿一早我亲自给谢秋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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