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就像是某种冲锋的信号,考试一过,众人像是突然明白他们已经升到了高三,还有不到一年就要毕业,很长一段时间的教室里只有笔头沙沙的声音,原本时常活跃的几个人这段时间也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
孟子辰自从上次成绩下滑后就没再来找江知照的麻烦,两人一个座位在前,一个在后,只要不刻意也基本碰不到。
十一月已经有了寒冬的气势,外面风寒料峭,班里众人也都不乐意出门。
江知照还是如往常一样,下午放了学跟谢秋先去一趟他家,给圆圆喂了猫粮后再一起学习一会儿,顺便解决晚饭,等江知宴来接他,时间过得又快又紧迫。
江知宴偶尔也关心下家里两个小孩的成绩,江知照一贯的第一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反而是谢秋明显的进步让他挺高兴。
“明德尖子生太多,能在尖子生中成为尖子生,已经很不错了。” 随即他又想到:“小秋啊,你现在还在兼职没?”
谢秋搁下笔,认真答道:“偶尔会。” 离高考越来越近,他也逐渐减少自己兼职的时间,就比如之前在游泳馆的兼职他就只做了一次,健身馆的兼职倒是一直给他留着,他偶尔会去,此外的时间就基本在学校自习。
这天下午放学,江知照整正收拾东西,身后突然罩下一层阴影。
他抬头,就见班长宋奇站在他们后面,看上去有点紧张,“知照、谢秋,这周末你们有没有空?”
江知照看了眼谢秋,谢秋是双周去健身馆兼职,这周是单周,他们周末就只有自习。
倒也没什么事,江知照说:“没其他事。” 就是除了学习外没其他的事。
宋奇搓了搓手,像是被冻得发抖,说出的话有点小心翼翼:“马上就月考了,最近大家都学得太紧张,想周末放松放松,便商量着周六去爬山,想问问你们去不去?” 说着,宋奇往某个反向指了指。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另一边靠门框的地方站着一撮人,几个班委都在里面,全都齐刷刷地看着他们,像是在围观国宝。
木子良从人堆里探出身来,跟在班长身后,像是增加筹码一样附和道:“来吧来吧,一个人过周末多无聊,大家一起才热闹。”
江知照心说他才不是一个人,这段时间他都跟谢秋在一起。随后又一怔,原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跟谢秋在一起。
那边一群人还在期待地看着他,江知照忽然明白,他们是在试图拉自己融入这个大集体。
原主性格过于沉闷,在他的记忆中,原主很少会参加班里的集体活动,什么运动会、校庆、元旦等,除了经常凑过来的木子良,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
江知照指尖扣着书桌上的木屑,说:“行,到时地址发我。”
班长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转头又看向谢秋:“谢秋你也一起来吧。”
谢秋也跟着点了下头。
班长和木子良回去赴命去了。
江知照闷着头笑了一声。
谢秋看过来:“笑什么?”
江知照:“没事。” 青春期的孩子热烈而真诚,像一个装满幸运的潘多拉宝盒。
……
爬山的活动就定在周六。
十一月下旬气温又降了几度,江知照出门时在里面裹了件厚毛衣,随手拿了件厚外套。
等他出门,谢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相比于他穿的厚实,谢秋就简单得多,一件长袖T恤,外面套一件宽松棉衣,江知照看着都冷。
“不行,你穿太少了我害怕。” 江知照左看右看都觉得碍眼,硬是拉着谢秋进屋,“我给你找件毛衣,山上不比市区,温度要低几度,别到时候冻感冒了。”
谢秋乖乖地站在江知照房门前,任由江知照把自己毛衣翻来覆去在他身上比划。
“不行这太小了。”“这件又太薄了。”……
江知宴刚忙完一个项目,难得睡了个懒觉,结果一出房门就碰到谢秋。
“小秋,你在等知照?” 大早上的出现在房门口,江知宴母胎solo的大脑想不出到底哪里怪怪的。
谢秋到时一脸坦荡:“嗯,知照在给我找衣服。”
江知宴疑惑:“知照的衣服你能穿得下吗?” 话刚说完就被从里面丢出来的毛衣罩了个满脸。
江知照拿着一件宽大的毛衣出来,“哥,你公司的事搞完了?”
江知宴扒下毛衣,“差不多了,还差点收尾工作。”
江知照木着脸,一点不客气:“哦,那你现在就去上班吧。”
江知宴:“……” 得,给他弟惹到了。
最终江知照给谢秋找了一件压在箱底的毛衣,据说是当初买来做oversize风格,结果拢共也就只穿了一次,还是买前的那一次。
谢秋换好衣服两人就出了门。
昨晚一群人在班群里商讨要去爬哪座山。淮城山清水秀,水多山也多,周围连绵的数十座山。
江知照没参与话题,一直看他们在里面争论到了凌晨,最后坚持不住先睡了。
出门了他才想起拿出手机看一眼。
群里昨晚争论到凌晨两点,最后还是班长一锤定音——决定去夫子山。
他们在夫子山脚下集合。
夫子山是淮城前两年新开发的景点,山顶上有个夫子庙,据说里面供着淮城古代第一位状元。
山倒是不高,但胜在山上有状元,加上淮城有光华和明德两所学校坐镇,学习氛围浓厚,对状元的仰慕也比其他地方浓厚些,因此自这片景区开发后,上山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尤其每到大考前,总有学生专程上山拜一拜,希望能考个好成绩。
夫子山下沿街有一排商业街,他们约定在路边一个茶馆集合。
江知照和谢秋到时,里面已经等了十几个人。
“知照,谢秋,这边。” 木子良看到他们立马招手。
两人过去。
“还有最后两个人没到。” 班长数了数说。
江知照视线绕人群看了一圈,冷不丁和角落里的宋彦对上,宋彦朝他笑笑,江知照立马收回目光。
不过他没在人群里看到孟子辰。
外面天冷,茶馆里开着暖气,桌上还沏着一壶茶,冒着热气。
“来来,大家喝点水暖暖,等会儿爬山就暖和了。” 班长招呼大家过来。
江知照刚进来,屋里的暖气还没暖和身子,他正要去倒点茶,旁边一个身影比他更快拿过茶壶,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
谢秋提着其中一杯递给他。
江知照伸手接过。热流透过杯身传递到手上,江知照就着杯沿抿了一口。
谢秋刚要放下茶壶,就见一个纸杯递到了眼前,“兄弟,给我也倒一杯呗。” 木子良笑得贱兮兮的。
还没等他动作,江知照洗先一步把纸杯给推回去,“去,自己倒。”
木子良悻悻收回纸杯,控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知照一愣,猛然发现自己插手谢秋的事似乎过了某个界限。至少他之前读大学时从来不会替关系好的兄弟回绝。
但江知照还没来得及搭理他,宋彦就先过来了。
“知照,你也来了。”
江知照心说这不是废话,之前班长邀请他的时候不都听到了么。
他没回,反而问了一句:“孟子辰没来?”
话落,就见宋彦堆起的笑淡了几分,“啊,子辰今天不太舒服,所以没来。”
身后不知谁嘀咕了一句:“不会是考差了要面子不敢来吧。”
宋彦干笑两声没接话。
一伙人又等了几分钟,剩下的两个人终于来了,人到齐,班长便组织大家一起出去。
夫子山也不高,一群大小伙子精力正好,眨眼间嗖嗖嗖地就往上蹿了几百米。
外面天冷,但今天难得出了太阳,薄雾上一片金光洒下,寒风中又混杂点暖意。
年轻人运动起来热量聚集的快,江知照爬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热。
山上每隔几百米都会设休息区,里面有水有吃的。江知照就停在第二个休息区。
谢秋一直跟在他后面几步远,见江知照停下,便也跟着停下。
江知照见那边有个小卖部,便想去买点水,回头见谢秋也跟过来,便问:“你要不要水?”
谢秋看了眼江知照额角冒出的细密的汗,从兜里拿出包纸递过去:“热的话把外套脱了吧。”
江知照也想脱,但他又觉得脱了拿着麻烦,本来他出门就什么东西都没带,也没想到爬山会这么热。
纠结间他还是把外套给脱了,理了下,准备搭在臂弯,刚要放下就被另一只手抽走。
江知照疑惑看谢秋。
谢秋说:“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拿得坦荡自然。
江知照瞬间不纠结了,转身去买水。
为感谢谢秋帮他拿衣服,他花比下面贵两倍的钱给谢秋买了一瓶功能饮料,结了账出去时,又碰到谢秋被几个小姑娘围着。
谢秋是突然被围住的,那几个小女生想要他的微信。
他关掉手机,不咸不淡地说:“抱歉,我喜欢男生。”
在江知照的视角,只看到谢秋对那几个女生说了什么,而后像是有感应般抬眼看过来,然后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江知照把水递过去,莫名想逗一逗谢秋,“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舍得把你放过来?”
谢秋接过,无声地看了他一眼,说:“是几个初中生,我让他们好好学习。”
江知照噗嗤一声笑出来:“还真像你会说的话。”
“刚才班长他们上去了。” 谢秋突然说。
他们虽然是一起出发,最终的目标就是山顶的夫子庙,但中间怎么上去,用什么方法上去一概凭自己意愿,反正只要在中午十二点前到就行了。
江知照休息了一会儿,进度已经落在最后,便说:“走,我们一定要追上班长他们。”
班长他们本来在最后断尾,结果现在断尾的成了他们两个。
江知照喝了半瓶水就带着谢秋继续,走到路口正好碰到刚才堵在谢秋面前的人,本来也要准备往上走,见了他们两个,不知打开了哪个开关,突然露出一股神秘的微笑。
“你确定跟他们说的是‘好好学习?’”走远了,江知照才敢拉着谢秋小声嘀咕。
谢秋沉默两秒,“嗯。”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趴到山顶也没赶上班长他们,不出意外地,成了最后到达的人。
到指定地点,江知照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找了个木椅往下一摊,大喇喇躺在了上面。
旁边的木子良比他差不了哪儿去,看他也倒了,木子良幸灾乐祸道:“幸好还有你陪我,好兄弟,” 随即指着旁边一群活蹦乱跳的人:“一群牲口,差点给我爬断气了都,唉你要不要喝水,我让班长资助点?”
刚说完,就看谢秋端着一杯温水递到江知照面前,一手抬起江知照的头,一手端着纸杯喂到江知照嘴边。
而他的好兄弟江知照,竟然旁若无人地喝了?
靠,木子良终于明白这两人之前那股怪异的感觉哪儿来了,这TM不是小情侣是什么,拜把子的兄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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